读书笔记系列(2):
我把古人的诗书、词谱铺成时光的词场。我在时光的词场匆匆而过。只是为了记录一些心情,一些读书后的感觉。
——是为题
香草美人
跟着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走下来,我觅得《楚词》的古香。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美女宿。我不谈《楚词》在文学史上的伟大成就,不谈《楚词》艰辛的出处。我只谈《楚词》的主人,只谈我自己对诗人的浅薄认识。
说到《楚词》,每一个识字的人,我想都会联想起屈原。提起屈原的人都会条件反射地想到《离骚》。
他在《离骚》里把自己比做“香草美人”。典型的浪漫主义思想。香草美人,并不是他近女性的思想和爱好。
在《楚词》里,香草、美人,是“贤臣”、“君王”的符号。是政治理想和高尚人格的象征。“香草美人”在诗歌里,成了一种写作手法。应该是和《诗经》里的比兴手法相近的。在后来,众多研究《楚词》和屈原的学者,把“香草美人”,规范成一个专门的诗学术语。
我不知道历史有没有给屈死的政治人生平过反,在我初次接触他的“香草美人”时,我还在庸俗地以为屈原也喜欢“香草一样”的美人。因为,诗人都是浪漫的。诗人远离政治,远离尘啸,饮朝露,食落英,斜佩江篱、芷兰、清莲芙蓉、青草散发淡淡的清香,不爱江山爱美人。居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
是的,抛开政治与功名,诗人还原一布衣,浪漫的骨子里始终相信,与香草为伴的美人的性格必定高雅。容貌必定高洁。
那是我想用现代的眼光和思想给诗人定位。
屈原出生贵族,自小学识渊博。有着与众不同的奇妙开阔的思想,磅礴炙热的激情。斑斓纷彩的风采,将笔端驰骋于诗人广阔的视野空间。驱谴草木,驾驭风云,挥斥邪恶,忧国忧民。他的诗歌,均采用抒情的意味,这就是后人沿用至今的传统表现手法——“香草美人”。
诗人在写《离骚》、《天问》、《九歌》的时候,可能根本没有想到过什么“香草美人”。只不过象我们现代人一样抒发自己的心情和志向。当一政治理想得不到展望的时候,诗人选择了笔,选择了诗歌记录自己的彷徨、忧心愁悴。
历史不可以更改,命运不可以更改。但心情可以变化,理想可以调节。屈原的“香草美人”举凡天地神川,神话故事,历史传说,天命人事,现实生活无所不及。
正是他的“香草美人”,成就了他放言无忌、奔放慈肆的浪漫主义精神。好象有谁说过,上帝在关了你一扇门的同时,却为你打开了另一扇窗。屈原的政治抱负得不到施展,老天却给了他另一双慧眼,却给了他一颗浪漫的心灵。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鸟何萃兮蘋中,罾何为兮木上。”——《九歌·湘夫人》
洞庭的莲花谢了。秋风的衣带渐紧。是谁?是谁移着莲花的凌波脚步,望穿了一湖秋水?
蜻蜓粉蝶已经归去。霜染洞庭,谁知道今年的霜色有多重?只是,那如禅的轻衣,能否抵御今秋夜夜的风寒?
多年的水草,藏不住鸟的南迁。谁修好了暖暖的巢,等待红罗帐的佳期?谁又在乎寒夜的矜持还是肆虐?
捕鱼的网,瘦瘦晾在月光的背后。渔火的故事,有没有人翻阅,都只剩下尾声。只有岸边那思念的曲子,永远不需要构思,长长短短地,吹起那诱人的风。
谁在夜里打坐听禅?谁在水湄吟那首《九歌·湘夫人》?那个爱穿红内衫的小人儿,就在昨夜,在一个飓冷的降霜之夜,拥抱残荷长眠而去……
清荷是谁曾经小小的恋人?是什么时候,相约殉情,傲然接受了寒霜的摧残?落得残荷听雨声,又是这之后,多少朝代的心情?
那着小小禅衣的女子,就在今夜的梦里,你会坐在我如莲的掌心么?夜都近了,露轻轻落了下来,湿了你红红的内衣,那如藕粉嫩的项间,冷香的气流,让谁的心情结霜。
只剩下秦时的风,只剩下秦时的月,远望那时的流水潺潺。那水中盘横的蛟龙,是否在沉睡千年后,在某一个起风的夜晚突然醒来?
是我走了远远的路去访你。是我唤醒了昏睡千年的记忆。是我把那小小的禅衣轻轻拥在怀间。是我穿断了秋水水长天。
所有的梦坠毁。所有的歌断裂。所有的诗淹没。只是,你轻盈的步履不再。
凄凄是我拥抱的水莲,湿湿是你微合的眼帘。
我真的不该——
我该早早为你缝织一件寒衣。
我该早早听见你的呼吸。
我该早早摘了莲的果实。
我该早早收藏好你如禅的轻衣。
多浪漫的思念与爱情。湘君思念夫人,那种驰神遥望,祈之不来,盼而不见的心情,几多惆怅,几多神往。在诗人的诗歌里,或许写的不是具体的某君、某夫人,或许写的是湘水女神的祭歌。
他的一生与水有关。这并不是我个人的意愿。他出生在长江北岸的湖北秭归。后因政治的原因,被放逐江南。屈原的政治思想彻底破灭。虽有心报国,却无力回天。只得以死明志,于公元前227年5月初五这天投汨罗江而死。后来为了纪念这位爱国的诗人,把他死的那天农历的五月初五定为端午节。
有关端午节的传说,不一一详谈。我在想着,诗人投江的刹那,是彻底绝别了自己的“香草美人”。诗人,还是做不到归隐田原。还是不能抱着美人归。那是多么遗憾的事情。
“秭归”,“子归”,杜鹃声声,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归向哪里?归向山水。从哪里来,归哪里去。他从长江来,又从沱江去。
“将运舟而下浮兮,上洞庭而下江,去终古之所居兮,今逍遥而来东,羌灵魂之欲归兮,何须臾之忘反,背夏浦而西思兮,哀故都之日远,登大坟而远望兮……·”诗人写那诗歌的时候,是不是预测到了自己的将来与宿命?有很多的时候,我们回头再看以前的事情,把一些不能解释的现象,用“巧合”二字无奈蒙混过去。
我们在这里纪念亡灵的时候,其实更多的时候是在惋惜。死者已死,人终将死,只是死的方式不同而已。为了理想战死沙场,为了理想沉溺官场,横竖是死。但我不赞扬屈原的投江而死。
是的,死,需要勇气。在那时候,死,在诗人的思想里,也是不是一种浪漫主义的升化呢?我只能往最好的方向去追逐了。因为,我不愿意破坏诗人在大众心里的伟大而美好的光辉形象。
我们这些后人,并不能唤醒诗人的生命,去一一细究,只能从诗人的思想和活着的文字里去挖掘他的灵魂。无论浪漫与否,总之,他的“香草美人”弥补了他生命里的一些遗憾。倘若他泉下有知,他也会瞑目了。
本文已被编辑[轻轻走来]于2005-1-20 1:28:26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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