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莲花
多少人,伴随着骄阳,一睹你的容颜:舒眉展笑,暗香盈袖;多少人,踏着清风,与你共舞:绿水碧叶,粉嫩玉琢;你是万绿丛中一点微红;你是长河舒卷里的银星一颗。你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没有梅花的坚贞傲雪,你没有幽兰的清丽典雅,更无长竹的高耸有节……但你盛开在炎炎的夏日里,在酷暑里生,在酷暑里长,在酷暑里散发着幽香,在炎炎的烈日下,给烦恼的人间带来不尽的清凉。昂首向日,且艳且鲜。引来那簇锦的花团,攒动的人头,和不尽的喝采……
曾几何时,那欢呼的热浪也像淡褪的夕阳,已是黄昏无限。萧瑟西风今又是,池塘秋雨卷朱帘。湖畔的长草高了,湖畔的脚步声稀了,湖畔的呼吸声少了。而荷依然故我,依就在阳光下灿烂着她的灿烂。在凄凄的秋雨中,她向人们散发着积攒的最后的余香。
我在清雨中漫步荷塘,雨水滑过脸颊,我不忍心撑伞,我知道荷花已无擎雨盖,正在秋风中缱绻。但我觉得,荷在秋风中一样的美艳,尽管嫩蕊亦残。我惊诧于今非昔比的池塘,我欣喜于独自驻足的池塘。我能排尽浊气、独自看荷、读荷、解荷,这是多么倾情的快事。曾经在拥挤中争看荷的不快,此时已随微风尽扫,在我的眼里,残叶不残,花容不散,荷依旧是往日的笑颜。到此时,我更加明白那些所谓的文人墨客不是为看荷,只是为一时之欢的附庸风雅,而那些盛日时争相看荷之人,更是不解风情的人云亦云。无意定睛,露珠、雨滴还是在花间叶上翻滚依如既往;蜻蜓依就在莲叶上飞舞翩翩,软语相亲;蝴蝶依然在荷的脸上轻揉 ,为的是那曾经的惊鸿。而人们呢,最是无情,只是留恋荷青春的艳丽,只是在花间评头品足,轻语点点,而有谁为荷在秋雨中擎一把伞;只知从粉白淡紫中看荷,又有谁曾去为她的不染尘土而动容,又有谁去为她的不染世俗而讴歌呢?荷的洁身自处,根自独立,茎自虚怀,不枝不蔓,无挂无碍,尽管藕断了丝还连,那如丝如缕,绵延不绝的情丝又是何人能极?
我最喜的不只是荷的在泥不染,荷的自性开放,而是她的为众生所用。荷面对多少双如星星闪烁的眼睛,她不羞怯藏笑;而独自孤守池塘时,也不低眉自怜。只是默默地把全身倾献。当人们用荷营养自己时,当人们用药清热解暑时,当人们润泽肤色时,当人们吃到玉似的藕、甜的莲子时,人们可曾去驻足秋雨中的池塘?而荷呢,只是默默地肢解自己,默默地散发着余香。我不能不为荷的勇敢、自持而倾倒。难怪佛崇尚莲,把她视为圣物,那空灵圣明的莲不也就是人们对洁净、不世尘俗、香清益远的祈求吗?
世多风雨,世多荷风,不是也有那么许多有荷一样胸襟的志土文人,在晚荷中笑着看荷吗?陶渊明耕荷,他不媚官场;李白耕荷,他不事权贵,四海漂泊……是的,面对这池塘,面对这秋雨霏霏中的荷,我再次想起诗人的“留得残荷听雨声”,那雨不是摧打荷使其残败的雨,那雨也不是“翠减红衰愁煞人”的雨,而是对荷的润泽,是把露珠珍藏,珍藏到冬到夏,为的是荷重生的灿烂,为的是不雕琢的生命之美。
花开花落,荷在衰败中凝聚生命,把积淀,把她的高洁、大度,她的不弃前嫌献给一个又一个娇阳。愿我们心中有荷,愿我们心是莲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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