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美国纪事水田稻长

发表于-2012年10月11日 上午11:43评论-1条

休斯顿记忆点滴

我说的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多数细节早已风干,有的只是一个个的镜像,像梦境,不冷不热。真实伫立在虚幻之中。

记忆中的休斯顿downtown高楼林立,在远处看像是欧洲夜晚里山间的一座城堡。我是一个周末的夜里去的那里,是理查德带我去的,同行的还有他的父母。我们是为一顿晚餐而来,车子在高速路上跑了近一个小时。

饭店很小,对了,有一点《非诚勿扰2》中秦奋夜晚去买欢的那个日本酒馆的意思,当然我说的是大小。那是一家中餐馆,只有五六张桌的模样,不过非常的洁净。饭菜乏善可陈,也许是因为没有酒的缘故,美国的普通餐馆是不允许经营烈性饮料的。我不理解理查德为什么来这家餐馆之前要表现的那样兴奋,就像是要到钓鱼台国宾馆参加国宴。或许是他的味蕾被关进了大狱多年,见到蚂蚁都以为是好大一块肉。

休斯顿给我印象最深的当然是森林,大片大片的。在我上工的路上就要经过,开车搭我的杰克告诉我,这些并非原始森林,只不过五六十年的光景。看来人类对环境的反省都经历过一个过程,美国也不例外。

杰克也是北京人,理查德跟我说来美国前杰克是一个处长,至于是公务员或者国企,我现在已是无法记得,不过无法忘记的是杰克那张苦瓜脸。这个形容与杰克的长相无关。只可能与他经常挨理查德的辱骂有关。和他相处的一个月当中,我不记得他笑过,即使在他谈到,他的老婆签证已经下来了,下个月就飞来美国。

也是他在上下工接我的途中,给我讲,美国的生活对于我们就像是洋插队。

说这句话时,我们正穿行在森林当中。

当时我并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直到在美国生活几个月以后。

大约是五月下旬,公司有个一个假期,说是“亡兵节”。理查德要去墨西哥湾钓鱼,同行的有他的父母、杰克和我。第一次见理查德开他的那辆皮顶的凯迪拉克,颐指气使,路上命令我贴紧靠背以免耽误他看后视镜。

墨西哥湾很美,各色私家游艇穿梭在洁净碧蓝的海面上。

我们凭票登船完毕,船驶离码头。

船上有雷达系统,当探测到鱼群,船就会停下来。游客便纷纷来到船舷抛下自带的海竿。我的运气不佳,钓上来几条,每次起杆,一个五十上下的船员就会来到我跟前从鱼钩摘下那条鱼,伴随着一句“hardhead”扔入海中。(至今也不明白缘由,或者是不能食用,或者是出于保护的考虑)

出海回来一无所获,这倒无妨,只是一路的心境,理查德颐指气使,我是被放松。

想起《岳阳楼记》,不以物喜,但为己悲。只是一种愿望吧。

和鱼无关。

我的san gabiel

我从休斯顿带回140美金。在从休斯顿回来的头天晚上,理查德将这个钱,一个账单还有一张价值110美金从休斯顿飞往洛杉矶的机票放在我的面前。账单上,我的月工资是800美元(这是我在美国打工收入最少的一个月),吃、住连给杰克的车的油钱都被计价记录在案。我平生第一次体验到金钱的冰冷。掂量着这140美金,就想起刚刚到这里,将从国内带来的茅台酒送给理查德的父亲时,理查德的母亲给我说的那句鼓励的话来。“一定要在美国坚持下去。你知道原来国内女足的教练xxx,已经拿到了‘*四’绿卡,自己的餐馆在休斯顿就要开张了。”我愚笨总是理解不了这两件事情上内在的逻辑关系。

这就是美国文化一角,规矩和人情。

最让我感到郁闷的是刨掉生活开销,这个月我的实际收入是250美金。谁tm的是250呢?

从休斯顿回到洛杉矶,就住在san gabiel。在这里差不多半月,这是我在美国唯一在真真正正的床上睡觉的一段时间。虽然当时心里为找工作的事情焦虑,但是回过头来想那段时间,总是给人一种美好的感觉。那是我的美国的幸福时光。

回忆中那段生活有些懒散,有些随意。

每天看录像看到脑袋发木,早晨睡到自然醒。然后就是整天的游荡。

w成天忙于工作,不过有小p。

出国之前我就是小p父亲的秘书,这次能来美国全是仰仗我的这位领导。

在国内我和小p的接触次数有限,不过由于其父亲的关系,他与我非常亲近。小p是一个纨绔子弟,但是绝对是一个非常义气的人。在san gabiel的那段时间,他带我去了许多地方,吃过加州的粤式早茶、越南餐馆、墨西哥的自助餐,到肯德基平生第一次吃了那样好吃的薯条。按理说他的父亲是我的领导,我应该巴结他才是,不过他不让我花钱,自己承担了所有的开销。我在美国盖了一年半的被子也是他送给我的。那天他见我没有被子,就拿出自己的一床领我到了洗衣房,五个quarter,一个泛着洗衣香气干干爽爽的被子就新鲜出锅了。

他当时一直想在德州买个牧场,不过钱是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严重到什么程度,我俩在san gabiel见面之前,他把自己的车子刚刚抵给一个白人姑娘,算是青春赔偿。是的,不用大惊小怪,这种事情美国同样会有。他的零花钱是刚刚从别处获得的两千美金,那个场景我见到了,给的人很不情愿。牧场,谁知道呢。或许他会有其他的手段吧。

他经常给我提起他梦想中的那个牧场。说:牧场下来,你就跟我去德州吧。我们兄弟在一起快快活活的。

我将信将疑,不过眼前总能出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场景,同时勾起我对水泊梁山的想象。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那一刻水乳交融。

现在,我一想到他,我与他一同到一家很难发现的小店去买“三五”,然后去吃刨冰的情景就历历在目。(美国进口烟限制非常严格)

自从美国一别,就没再见过小p。不知他仍在美国,或是回到了国内。后来他的家里出了很大的变故,他的父亲也在大狱中死去。如果说这辈子欠过谁的债,这算作很重的一笔。在此,对天对地,深怀感恩。

其父其子。

厨师生涯

这辈子不来美国,让我选择一万回也够呛能想到厨师这个职业,不过在美国却是我这样人的首选。虽然在san gabiel的日子里,小p无数次地向我描绘他的德州的牧场,但是我没有精力指望。那半月里我每天必修的功课就是翻开华文报纸,看用工信息,就是各家中餐馆的用工信息。多次联系令人感到绝望,因为几乎所有的招工都需要经验。经验,在家我虽然会做饭,但只限于焖大米饭、炒鸡蛋、炒土豆丝等家常饭菜。

最后还是经朋友的朋友介绍,一家中式快餐店的老板准备用我,这样我就要搬到洛杉矶的mont chair。

这是家典型的夫妻店,在一个典型的美国式大型购物中心快餐区域里。老板负责后厨,老板娘照看前台。中国如今的一些大型商场应该是借鉴了这些,公共的用餐区域里,周边是鳞次栉比的一家家快餐店,不说包罗了世界各地所有的风味,至少五花八门。我的老板是个台湾人,五十来岁的年纪,老板娘是个较为开朗却有些神经质的人,成天大惊小怪的。他们只雇了一个广东人做主厨,年龄得有六十多岁,头上稀疏的几根白发,矮矮瘦瘦。主厨轮休老板自己就顶上。我算是帮厨,另外会有大陆或是越南的学生来打零工,作为前台的招待。

我的工作就是切菜、剖鸡腿、用烤箱烤鸡腿肉,这家快餐店的店名就叫烤鸡店,不过应该只是想说明特色,店里还供应咖喱鸡丁、炒西兰花、甘蓝沙拉、米饭等。

现在闭上眼睛,剖鸡腿的一招一式还栩栩如生。手持一把飞快的小刀,将一只带骨的鸡腿平放在案板之上,左手固定鸡腿,右手持刀沿鸡骨方向划开,左手拈住鸡骨,右手刀剔开骨肉相连,最后一刀将肉和鸡腿关节处的最后连接部分割开。最后,一根干净的鸡骨,一块荷叶状的鸡腿肉。

像是工厂里的流水线,动作机械,不过我总能想到庖丁解牛,又能联想《摩登时代》里的卓别林,来消解这其中的枯燥。你看,艺术还有这样的妙用。我在这家快餐店干了两个月,最后这项技能已与那个广东人不相上下。

每天十几个小时的工作,关键的却不是疲惫,是内心的孤独。上工时没人跟你交谈,有对话都是命令。老广,这是在美国的大陆其他北方人对广东人的称谓,毋庸讳言,这里边有恨恨的成分。我反对任何形式的地域论,正如反对文化大革命中的唯成分论一样。但是这是一种现象——一种美国那个边缘社会的普遍想象,不涉及大陆。只要有俩个老广在一起,他们之间谈话从来都是粤语。他们在其他大陆人的面前永远会有一种优越感,永远的表现在一举手一投足之中。再次声明,这里不是指所有的广东人。美国流行一句话,一个中国人是一条龙,三个中国人是一条虫。与之对应,一个日本人是一条虫,三个日本人是一条龙。这是民族性的问题,责任在于我们每一个中国人。

那期间传来一个消息,消息的主角跟我应该算作相当熟悉,他是我原来公司企管处的,一个八十年代重点大学的本科生(他的学校要比我的强出几倍),长的瘦小枯干。他在美国的经历与我相仿,在餐馆里用飞快的厨房用刀,在自己的胳膊上连砍了三刀。那要比砍在雷锋同志胳膊上的柴刀锋利许多。消息称是他不堪忍受一个老广的欺辱。消息还称,砍刀事件之后,无论是老板和老广都对他敬畏三分。那时在苦闷以极时,我曾多次考虑如法炮制,但好在自己并没有达到那种癫狂。

回国多年后,他的家里还在和公司打着官司。他最终彻底地疯掉了。

合租的那些日子

忘了什么时候大陆的文学开始拿男女合租说事儿,但绝对是在92年以后。

我在mont chair的这份工作就是这个二房东介绍的,二房东本人也在那家快餐店打零工,是前台。二房东的概念就是这个apartment她从真正的房东处租来再分租给我。就是说这件事情一举两得。

开始时,他分租的人除了我之外还有俩个广东人,一个广东人住厅里,我和另一个广东人住在一个房间里。当然这个二房东住在一个带有独立卫生间的房间里,现在看来那就是所谓的主卧。

不过没出两个星期,两个广东人由于种种原因分别搬了出去。其中一个刚刚买了个house,不错的区,首付两万,三十年还贷,一个月八百多美金。那个时期,美国中等收入应该是税前四五万的样子。

二房东是一个北京姑娘,原来在国内是个导游。现如今我还记得她对美元的称谓很特别——绿纸,很形象,据说这是她在北京做导游时养成的习惯。她已经立志扎根美国,一边读书,一边打工。那时她正在谈朋友,听说也是一个北京人,正在加拿大读研究生。两个人聚多离少的,听说只有假期男朋友才会跑来与她相聚。

俩个广东人搬走以后,我利用一个休息日到一家超市置办了一个台灯,一部半导体收音机。我把台灯放在我出国时带的旅行箱上,权当我的书桌。每个下工的夜晚,我都是席地坐在那个旅行箱前,写日记、看书、看废旧的中文报纸。

我和二房东没有故事,至少没有恋情或者滥情的故事,倒是偶尔夜里她在隔壁大放悲声,扰得我心烦意乱。一方面也是担心,美国的警察都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一旦邻居觉得你扰民,一个“911”随叫随到。常想她在北京也是挺好的,到美国又是何苦?

一次忍无可忍,深夜,自己咬了咬牙,跺了跺脚,狠了狠心,就揣上两裤兜的零钱跑到大街上,找到一个电话亭给老婆打电话。公共电话亭打国际长途,给美国的女接线员都给造蒙圈了。一个劲地询问你有足够的零钱吗?我就一个劲地投币,直到将裤兜里的零钱打光。

那一裤袋零钱大约有二十几美金吧,可知道为了尽快攒足钱快些回家,休息天一天我只吃四个渥鸡蛋,方便面都不舍得买。

洛杉矶大地震

7级以上,7.2还是7.3,忘记了,震中也在洛杉矶境内。应该是洛杉矶时间早上五点左右,我在睡梦中被摇醒。小的时侯经历过地震,一次震中在海城,一次震中在唐山,沈阳都有较强烈的震感。海城那次感觉更强烈一些,邻家的烟囱只剩下半截,好在是在冬夜,没有伤着人。恐惧一直躲在记忆深处,这次连同梦一起被唤醒。我摇晃着起床,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跑到环廊上。庭院中游泳池的水起了巨大的波浪,漾了一地。

没有童年记忆中的慌乱,虽然有零星的几个人被地震摇醒站在环廊上,但都十分地的安静。

佩服美国的建筑,震后可以用毫发无损来形容。

过天看新闻,整次地震死亡一人,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由于地震引起山体滑坡,她的房屋在那座山的底部。

午夜惊魂

夜晚是我最感惬意的时刻,虽然“家”徒四壁,一只趴卧的皮箱,一张贴地的床垫。盘腿坐在地毯之上,房屋显得格外空旷。收音机偶尔响起熟悉的音乐,才恍然,香港的有些歌曲来源于欧美的翻唱。像那首《爱你在心口难开》,在国内听中文时没什么感觉,如今英文来唱,却让我内心格外欢喜。

除了定时给家里书信,写日记也成了必须完成的“家庭作业”,当一个人所有的情感日常只能对日记来倾诉时,日记根本不是负担,是一种享受。

如果周遭的欢闹与你无关,那么你只能在孤寂中作乐。

我的住处在一个小十字路口一角,一圈二层的建筑围成一个庭院,庭院里小径灌木,一游泳池水泛着碧蓝的光。通过我房间的窗口(美国的卧室临街的窗口都比较高,窗台距地面至少有一米五)可以看见那个路口,街景很美,树木参天,灌木葱茏,草坪欣欣,路面洁净。

美国的路面并不像原先国内新闻报道的那样拥堵,除非是遇到了交通肇事。偶尔一辆车的通过倒是寻常。

收工回到家中已经是接近夜里十点,冲了个凉就拧亮台灯看几天前的报纸。时间近午夜吧,就被一声闷响惊了一跳。意识当中第一反应是路口撞车了,我爬起来急奔窗口,太寂寞了,多不容易捡个热闹啊!

十字路口并没有汽车相撞,一会儿,先是一个墨西哥人慢跑过街口,后边尾随着一个黑人,他们在激烈的争吵着什么。我听不懂,猜测似乎黑人在劝说那个墨西哥人停下来,墨西哥人在赶那个尾随的黑人离开。墨西哥人手里挥动着的分明是一把手枪,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

我急忙将身体躲在窗后,怕那个墨西哥人一不小心走火,子弹不长眼睛。

只有一分钟光景,第一辆警车出现,向墨西哥人跑的方向驶去。五分钟之内又有三辆警车呼啸而过。

帝国主义的警察。

灰狗巴士

与洛杉矶的缘分就到此,那年的秋季我准备到旧金山旁的sacramento。

台湾老板流露出不舍,毕竟这么好的劳动力,悟性还可以。

那个时候一百斤大米,我一哈腰就可以上肩直接上楼。

那个广东人也有些依依不舍,都是巴塞罗那奥运会闹的。这是根的问题,那一块块金牌都能让那个广东人脸上绽放出花儿(满脸的皱纹拧巴在一起)。原来我一直是个铁杆球迷加体育迷,与他不同,体育场上感人的细节有时能让我热泪盈眶。挺操蛋,挺不爷们儿的。奥运期间,我们有了很多共同的语言,那时这方面我可以够上专家级。

情感不能当饭吃,这是我步入社会的堕落(那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三个年头),也是动物的本性使然,哪食多奔哪儿去。

我要去的也是家快餐店,与原来这家性质相仿,不过规模要大得多,是加州连锁的那种。我在这做了两个月省吃俭用才攒下一千多美金。那边答应我一个小时从4.25美元做起,一个星期保证六天上工,一天保证工作十小时,八小时以外的两小时按劳工法一倍半记取。也就是说一天下来可以有将近*4美金的收入,况且包吃包住。我算过这样干上一年,就可以“衣锦还乡”了。

我没有考驾照,更没有车,到sacramento,就坐长途汽车。

还是w送我去的车站,那时小p已不知到了哪里。这一回没了上回去休斯顿时对钱的担心,不过另一种担忧袭上心头,可别坐过了站,那样后果会很严重。

车加油时,我壮着胆子用生硬的英语和司机搭讪,告诉他到sacramento时一定要提醒我,司机很和善,告诉我放心。

整车就我这个外乡人(应该叫外国人),一路上车上人无论生熟很少彼此交谈,只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这更显得安静。安静需要有些声音陪衬。正因为如此一个场景就显得特别突出,深深地刻在脑海里。一个黑人小伙自己带着一个怀抱的婴儿,一刻婴儿突然开始啼哭。那个黑人就开始大声的教训那个尚不能领会语言的婴儿——shut up。至今近二十年过去了,我现在说的最好的英文就是那句难登大雅之堂的词语,只不过永远改不了黑人的口音。

日暮时刻,我领略了什么叫作自然的壮美。巴士孤独地在戈壁上行使,天边是红彤彤的一片,很亮;近前的红受到了些许夜的侵袭,暗淡的红,像血色。满眼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一种沧海桑田之感从心中油然而生。

没有恰切的诗句能描摹当时的心境,即便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也不能。

厨房里的《国际歌》

我住在餐馆给提供的两室两厅一百多平米公寓里,房屋结构与我在mont chair时住的几乎一摸一样,二层的楼房,游泳池以及郁郁葱葱的庭院。

一切都变了一个摸样,较以前。房间里装有电话,以及厨房里的一切用具。整个房间里住着五个人,三个中国人(除了我还有两个河北人,年龄都比我大,一个老张、一个老刘),两个墨西哥人(一个身材魁梧我管他叫大墨,一个身材矮小心眼贼多叫小墨)。我和两个河北老哥住在一个大房间里,另两个墨西哥人住在小一点的卧室。有了说话的人,至少。

这是一个大型商场,有五层,我们的用餐区在二层。我们的店面非常大,整个用餐区只有麦当劳与我们相当。

我们的店长叫露西,听名字也能听出来是个女的,那时三十左右的年龄吧,有个女儿七八岁。台湾人,长相只能说不太磕碜,这跟她的丈夫同是台湾人的皮特反差很大。皮特高大威猛(这是接触的大陆南方女性对帅哥的称谓),只是有些秃顶。

中产阶级的范儿,我到sacramento时就是露西接的我,开着一个大吉普,牌子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奔驰吧,据说价值五万多美金。换算一下加上关税,得有一百多万人民币。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梦想自己能有三万元人民币,这个差距太大了。

后厨里有七个全工(fulltime),除宿舍里住的五个以外,后厨的主管于太、一个三十来岁的广东仔小袁。另外还有一些parttime的零工。于太是湖北人,一个开朗的五十几岁的老太太。

厨房是开放式的,在店面一侧,玻璃隔断,因此只有我们三个中国人(我及河北的两位老哥)才有资格到开放式厨房里,这是品牌决定的。当然开放式厨房两个炉灶,能容下两个人,只作炒菜用。其他在后厨。

由于我算是有厨房经验的,不到一个月我就可以上灶炒菜了。切菜、刷盘子碗、剖鸡腿等算一个工种,炒饭、炒面、焖米饭、下面条算一个工种,开放式厨房里炒菜又一个工种。两个墨西哥人在前两个工种轮换,我们三个中国人在所有的工种里轮换。

每天上工九点,下工九点半,中间吃饭十五分钟,上下工、中间吃饭都需要打卡,工资是以卡上时间来算的。除了吃饭,中间是不允许坐着的,甭说手上还有工作,单单站上十小时试试。哎,都是钱给闹的。

周一到周五,店里每天会有近千个order,就是近千份。一份可能只是一份炒面,也可能连饭带菜的套餐,与如今大陆的中式快餐相近。周六周日就可能是平时的一倍。

枯燥、劳累以及连锁的思乡,总会有种痛苦不堪的感觉,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只有以自己的方式排遣。

唱歌。

当我回国后,看到那部《北京人在纽约》的电视剧时,就曾被这个细节打动,剧本一定是一个洋漂写的,但场景不像,也许是美国东部与西部的差别。

起来饥寒交迫的人们,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现如今这也是我上卡拉ok必点的曲目,我唱歌不好听,但是这首歌没人跟我抢着唱,因为其中的韵味、感觉。

记得这首歌是很自然地从嘴中流出的,那是个周末,我正在炒面,前台的艾米一遍遍打开后厨的门,急切地催促炒饭、炒面,fryrice\frynoodle。我则精疲力竭。前台排着长长的队,我的炒饭炒面上去就没。

一旦把他们消灭干净,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

露西一脸的惶恐——你们共[chan*]党怎么跑到美国来占领台湾啦!

自我慰藉

本来想这节用《我的娱乐》作为标题,后来觉得不妥就用了现在这个题目。欢迎望文生义。

慰藉之一:

每天早上七点我都从劳累中醒来,一般情况,人醒来都握不紧拳,我则是伸不直手指,伸不直腿。睡一宿觉像是返了一回祖,早上的手指蜷着像动物的爪子。先用一只爪子捋另一只爪子,然后用手去捋唯一的爪子。再后来,用手去捋小腿。

七点半第一个冲淋浴,温烫的水珠淋在肌肤上,是会让人忘却许多东西的。

慰藉之二:

我问有烟瘾的人,憋上半天之后拿起一根烟叼在嘴上会是什么感觉?而且是饭后的一只。

我吃饭快,就是现在的同事都说我的饭是倒进去的。这跟美国之行有关。每天十五分钟的吃饭时间,我可以吃完饭,然后跑到楼下去吸上一支烟。(美国公共场所不让吸烟)对了我吸烟也是奇快,虽然这都不是什么优点,对身体百害无一利。但是将来我可以跟我孙子说:这都是万恶的美国给害的。虽然我心里清楚,这跟美国没有半毛钱关系。

在楼下吸烟时,经常会遇见白人美女,向你走来。然后一句——cigarette。你还得给点上,之后人家丢下一句——谢谢。走了。都说中国烟酒不分家,那仅限于朋友之间。你看看美国,都延伸到陌生人之间了。

慰藉之三:

家书,父母的、妻子的、兄弟的。几张密布字迹的纸就给了你家的感觉,只有他们真正的理解你的良苦用心。

慰藉之四:

平时可以到连锁店——北加州的seven-eleven这种小型超市去买香烟与牛奶等日常用品,牛奶再有三四天过期时,店里会打折。大型超市里经常会有on-sale,宣传单不时的投在你的信箱里。两个河北老哥会开车带着我到那里搬上十几箱打折的可乐。

晚上我最后一个睡去,是想写我的日记,配上一杯牛奶或是一杯可乐,这是我的快乐。

慰藉之五:

数钱。不是将我的全部积蓄拿出来全数一遍,而是将我平时买东西剩下的放在一个纸壳盒子里的零钱拿出来数。这有点行为艺术的韵味。看着逐渐多起来的零钱,我就有一种*感。我在给自己赎身,债主是内心中的一个承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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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梦海晴空点评:

看着作者平平淡淡地写着自己在美国发生的种种经历,我们通过朴实的文字感受到了一位在异国打工者的不容易。思乡,思亲之苦,时刻在折磨着自己,况且寻找工作是那么不容易,居住条件是那么困难。看来,并不是出国就能赚大钱,我们在回归祖国,应该更能体会到游子回家的亲切与温馨吧!

文章评论共[1]个
文清-评论

秋深天渐凉,天凉勿忘加衣裳,祝舒心安康!at:2012年10月12日 晚上1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