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旮旯的故事

杨旭

洋子苦着脸低着头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偶尔抬头看看坐在墙角里翘起二郎腿“吧嗒吧嗒”吸着旱烟的老汉。忽而抬起手来扇了扇弥漫小屋的呛人的烟雾，终于憋不住了：

“老爸，你就再让我读两年吧，咱还初中的门槛都没得进，就要干一辈子苦活，多可怜呀。”

“老子斗大的字不识一升，不照样活了几十年？读个屁，再说，你要读，钱呢？你去叫老天爷甩两把票子下来，你拿去读。”老汉磕了磕烟灰，想着家里一贫如洗的境况，觉得洋子已经读了四年的书，够了，应该帮助家里干干活了。

“我还要读，咱去年还得了个全乡第一名，老师说我可能还有出息呢。”洋子急得站了起来。

“我说不准读就是不准读，莫非你要多读些书来挑去卖不成？天下只有挑箩筐卖米，难不成有挑箩筐卖书这个理儿？”

洋子不说了，又苦着脸低着头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

一个晴朗的下午，洋子扛着柴回家来，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只见老汉抱着四岁的外甥丑娃在大声嚎叫——

“幺啊，老天爷呀，啷个得呀——”

丑娃闭着眼睛，满身湿淋淋的，肚皮像个球一样滚圆，臭气熏天，一丝气儿也没有了。原来丑娃去茅坑边拉屎，踩滑了掉进了粪坑，老汉出去抱柴才发现。慌急了的老汉一把扯起来，看到已经没气了，就大声嚎哭。

洋子一把拖过丑娃，提起两只脚，让头倒垂向下，誊处一只手来，用力压涨起的肚皮，丑娃的嘴巴流出了又脏又黑的污水。

“烂狗日你，死都死了你还要这样折磨他，你疯了？”老汉看着洋子暴跳如雷。

洋子不理他，又把丑娃平放在地上，，双手交叉按住丑娃的胸口，一次一次用力地压了起来，继而又俯下身子对着丑娃的嘴巴呼吸起来。

“活了！活了！丑娃眼睛睁开了！”站在旁边的细灵姑娘喊了起来。

丑娃是活了，被洋子的人工呼吸救活了。

又是在那个黑屋子里，洋子苦着脸低着头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老汉磕了磕烟灰，看着可怜的洋子。

“洋子，过来，跟我说说，你那个方法哪儿学来的？”

“《成人识字课本》书上看来的。”洋子懒洋洋地回答。

“书上还有这么些东西呀，能多识点字用处还大着呢。”

“是的。”

“你明天去报名，老子勒紧裤带送你读！”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