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死了。在无神的现代荒原上跋涉,我们是否只能借谬误做支点撑一道拱,做为日后栖身的夹缝?如果活着仅在于遗世残生,厚颜无耻的混迹前程可否少受些道义上的责斥?仿佛陡然坠入,周围一片陌生,星光疏离,前路渺茫无边。起先,双脚使劲绷直以免膝头先行落下,而后五体伏地却不认为已示臣服。
如今世界表面精彩,实质业已空芜。上帝被金钱取代,少不更事才会对爱崇拜,竞相兜售无耻技艺,友谊是交易的筹码,信任沿街甩卖,高尚是蠢愚的代名词,以财富累积判定成功,冷漠机器充当起安抚人类情感的保姆,狭隘被理解成个性,弃高贵如敝屣……传统道德感和价值观在世人心中日渐冷却,每个人都转而经营自已,向着更高更强看齐,以便能跟上世界日新月异的脚步。终日隐埋在自我的世界里无瑕他顾,站在情感的边沿上,连虚伪都变得罕有,低劣与下贱的品性赤luo裸流通于世,深受众人追崇,随处可见人与人之间相互攻击与践踏。人世套用丛林残酷的生存法则,人的思维方式与兽趋同。旅居在这个物质文明极度辉煌的星球上,我们自认为王,却过着近乎芜杂而野蛮的生活,精神家园早已废弃,感觉虚空的日子越来越长,不知到底是为什么活下去,终日没有希望地奔忙着。
或许,有些人某天醒来,忽然对生活前景深感绝望。他敏锐觉察到这世界很“坏”,到了让他无法继续容忍的程度。这时候,“你该如何要求一个人,在一场错误的坚守,成为最后的牺牲者?”。人生失去信仰,便如同无涯苦渡。此刻,我们在挣扎,亦在守望。然而,繁华落尽岁月深处,天堂大门却早已因上帝之死紧闭,而轮回转世之说更像是为尝尽尘世悲欢离合的善男信女描撰的寓言。早在我们未曾入世之前,科学已经杀死了上帝与佛陀。在这个偶像匮乏的年代,信仰寻求不到,生的意义也变得如雾一样飘渺。既然我们丧失相信“天堂”、“上帝”、“来世”、“永生”的能力,百年之后就唯有归于尘土,“这一生,只一世”的实情委实令人颓丧。那么我们活这一生又有何用?
一百多年前,尼采祭出“查拉图斯特拉”,缔造出超人的范本推向尘世,以期对抗盛嚣尘上的虚无主义;半个世纪前,加缪再现了古希腊悲剧英雄西西弗,让他日复一日地顶着沉重的苦难去掘取生命的精义。先哲们解析生命意义的智慧无疑令人神往,它比宗教凭空的许诺容易被理性所接纳,对人生的未来也更具积极深远的启迪作用。他们力图让人相信:只要是活着,便不该为自身的存在产生苦恼,在世间经历的一切在实质上就是为了存在而设置,面对困厄我们无可逃避,迎难而上才是正道。
既无能参透生死真谛,多了解一些隐藏在生死之下的真相又有何妨?也许,生命的意义并非守恒不变,它像种子生长在人生渐进的过程里,随心智的成熟而结出丰富饱满的果实。结果即是过程本身。也许,真正令人苦恼的是不存在之后可能出现的形式。而如果死亡有意义,也将是无言可诉的,它既不存在于生者想象之内,也不存在于生者想象之外,它的意义仅限于“不存在”。而今,所有人都在抵达“意义”和“目标”的半途上。 愿身心疲惫的我们,在休憩一段时间之后,能重新焕发前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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