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友人闲话,友人颇为感触地说:“聪明的人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更聪明的人不该说的不说,该说的也不说。”这该说的也不说是不是更聪明,姑且不下结论,但这句话仔细想想也不无道理,老祖宗历来告诫后人,“话到嘴边留三分,未可全抛一片心。”这是因为“祸从口中出”,这样的话并非没有缘由,据说清代有位读书人,因风吹乱了他的书页,引发诗兴,吟了一句“清风不识字,何事乱翻书”,便招致了杀身之祸。这“清风”诗案,非常典型地反映了封建专制统治下,想不到的一句话就惹来大祸,清朝统治者对明朝留下来的文人,一面采取招抚办法,一面对不服统治的,采取了严厉的镇压手段;这也被称为“文字狱”,文字是极易招祸的。
说话是讲究艺术的,有的人说话悦耳中听,能说到人的心坎里,这样的人其实是有心计的,他能揣摩到你的心理,所以能说到点子上。但有的人说话不分地点场合,虽说完全是一片好心,但结果却遭到人的耻笑。《战国策?魏策》有这样一个故事: 卫国有人迎娶新娘,新娘上车后,就问:“两边拉套的马是谁家的马?”车夫说:“借来的。”新娘对他人说:“要爱护两边拉套的马,也不要鞭打中间驾辕的马。”车到了新郎家门口,扶新娘下车时,她又对送新娘的老妇说:“快把灶膛火灭了,以防失火。”进了堂屋,看见舂米的石臼,说:“把它搬到窗户下面,免得妨碍室内往来的人。”夫家人都禁不住笑她。新娘这几次说的话,都是切中要害的话,然而不免被人笑话,这是因为新娘刚过门,就说这些,失之过早;这就是不讲说话艺术,在不合适宜的地点、场合、时间,说了不该说的话。
秦朝末年,秦二世昏庸,赵高弄权。《史记?秦始皇本纪》:“赵高欲为乱,恐群臣不听,乃先设验,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二世笑曰:‘丞相误邪?谓鹿为马。’问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马以阿顺赵高。或言鹿,高因阴中诸言鹿者以法。后群臣皆畏高。”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指鹿为马”;赵高想要叛乱,篡夺秦朝的政权,恐怕各位大臣不听从他,就先设下圈套设法试探。于是带来一只鹿献给二世,说:“这是一匹马。”二世笑着说:“丞相错了吧?您把鹿说成是马。”问身边的大臣,左右大臣有的沉默,有的故意迎合赵高说是马,但有的坚持正义说是鹿,赵高就在暗中假借法律陷害那些说是鹿的人。以后,大臣们都畏惧赵高。赵高是按法律程序,合法的将那些说实话的人送进监狱,这满朝文武,今后谁还敢说实话、说真话?
当时,陈涉已经自立为“陈王”,山东各地人民不堪官吏残暴,纷纷起义杀死地方官吏来响应陈涉,数量已经相当庞大了。有一位朝廷的使者从东方来,把情况如实反映秦二世,秦二世大怒,把这位使者送进了监狱。后来另一位使者回来,秦二世问起情况,这位使者说,都是一些小毛贼,地方官府正在清剿,现在已经逮的差不多了,他们成不了气候,没什么忧虑的。秦二世听了很高兴。
上有秦二世这样的昏君,下有赵高这样的乱臣贼子,外有陈涉、项羽、刘邦的农民军,秦政权怎能不土崩瓦解。赵高趁乱派他的女婿阎乐,带兵去杀秦二世,秦二世的卫队都不战斗,一哄而散;只有一个侍从没敢离开,秦二世躲到内室,抱怨这个侍从,赵高他们都这样了,你怎么早不告诉我;这个侍从说:“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早言,皆已诛,安得至今?”这句话是说:“正因为我不敢说,所以保存下来,留了一条命。我要是早些向你禀报了,我早就没命了,哪能等到今天。”秦二世被迫自杀。
新媳妇话虽要紧,但她只是一个正在过门的新人,根本没有对他人指手画脚、处处逞能的资格,也没有指点他人的话语权。所以她说的话不仅别人不听,而且会遭到人们的耻笑。秦二世的大臣们要是讲实话,就会被赵高以合法的法律手段置之死地;而外派的使者回来如实禀报,也会被送进监狱,谎报情况的却使秦二世高兴;秦二世身边的人员更是什么也不说,也保住了性命,但最终却要了秦二世的命,葬送了一个朝代。
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哪些话该什么时候说,这确实是门艺术。其实,我们每个人又有谁没说过假话;小时候经常就说假话、谎话,那是乳臭未干不成熟的表现。成人后有亲人或朋友得了不治之症,我们又怎能和他说实话?为鼓励他战胜病魔,都是在隐瞒真相,否则他有可能精神压力太大而加重病情;这叫善意的谎言,而这正是成熟的表现。
所以,该说的说,不该说的还是别说!
2012-10-5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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