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会有困顿,但可怕的是一直不曾爬出那苦涩的泥塘。
样刚转入华宁不久。样知道学校北面是原野,满是草的原野里满是飞虫,到了夜晚虫子飞进教室,一条尖尾巴虫被电扇的转叶击落在样的手臂上,虫子晕了一阵子,慢慢地爬了起来,摇着尾巴越爬越快,就像是个骄傲的武夫,样知道这种虫子蜇了人后那块被蛰的皮肤会烂掉,他用手弹开虫子,虫子又飞到空中四处乱飞。虫子被撞下来后等等又能飞到空中,但样他自己怎么也信不了自己也能伤后复生,因为有些东西是一生都改不了的。
工是样的朋友,一个古怪不合群的男生。记得工刚进入样眼帘的时候是在1月前,很自负地站在讲台上发表声明说,现在在座的每一位学生或许都比他要强,但不久后(具体是2/3个月后)他将超过这些学生,名次将会越来越靠前。说完这些话他就意气风发地下了讲台,到现在他还是倒数的名次。晚自习的时候每每下课样都会出去透透气。工在这个时候与样说些娱乐或是军事新闻,夜间空气特别好,有时有风,有时小雨,还能看到一两条小狗嬉闹。工告诉样,他很会写诗。工还告诉样当初影坛巨星陈国荣是怎么死的、beyng乐队主唱是怎么死的、老版还珠格格里面的那个香妃是怎么死的。他一边说,样一边笑。
工说他写诗的本子给样看看,样就跑到工的座位那里拿。那时工正与同座的女生吵架,场面相当不好,女的骂他没用,他就说总比你好,女的又骂他怪癖,他说你懂什么。样到他面前他就从吵架里脱出身来,没什么事一样地给了样他的本子,精致的小本子,上面写了他的名字:工。与一条人生格言: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光棍男。晚自习结束后我们放学了,工快跑出去抢巴士的座位,他和样都是走读生,在车上,工和他朋友吵吵嚷嚷,不知道在说什么或争什么。车上,大家累了一天都塞个耳机听音。
工的本子里有很多诗,大都短短的几句,很多词样没见过,很多句看不懂;里面频频出现一个叫小菀的女生,例如‘小菀,此时你在何方’经常出现。看着看着,样发现工给他在本子里留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样兄,怎么看你每天神不守舍、一脸凄迷,要happy每一天。’
2
样在家喜欢照镜子,越照越悲观,越照越心痛。回忆起几年前,样一样地喜欢照镜子,也是越照越难受,再往前推,样不喜欢照镜子,偶尔看到镜子却蛮开心。
几年前,样在实验中学读书,有一回走夜路,一个小学同学走在他旁边。夜色黛黛,秋天,空气凉爽,路灯映着路灯,同学告诉样他班有个女生说样是她男朋友,他问样知不知道。样说不知道,同学又问样是不是有很多女朋友,样笑了笑不想回答。回到家样照了照镜子,很苦恼,他看到自己的左脸与右脸不一样大小;如果说这样子都有女生暗地里说他是她男朋友的话,那以前呢?那时是初三,万恶的初三,成绩、气息都低低矮矮不见出头。为了接受这种缺陷样花了2年时间,却没想到,在高中又来了另一个一山更比一山高的现实,这些是一生都改不了的。
带着缺陷的初三虽然缺憾,但比起当今确是要好上加好。样在每个周六日会花钱去学校外面吃碗牛肉面,卖面条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他的老母亲,在早晨的8点钟,样混在一群男生女生中,听她们嬉笑,看他们打闹,质朴的中年男人将自己拉好的面条甩进开水里,激起小小的水纹,他用筷子恏了恏面条后用铁斗捞上来放进我们碗里,热气腾腾。样穿着身长袖体恤,红色,黑色长裤,丝尼质地的;他从不看女生,因为这样若是被女生发现了就会小看他,他也不看男生,是所谓的目中无人型,自然他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在看他,他不关心。面条吃在嘴里,劲道爽口,口味淡重适中,配上夹过来的香菜,样每每都开开心心地吃着。这就是样不用面对身体现状的生活。
巴士的主人是以为上了年纪的大伯,平头善面,每天上下班跑车子只为了他那在大学的儿子。车子里灯光很暗,人头攒动,坐在后面的是一排女生,他们看起来很倦怠,头发遮着眼睛,脸蛋肥肥的毫无朝气,她们在一起说一些笑话,笑得咯咯的;在一次考试后的夜晚,巴士上样谈起了分数,一个女生很生气地打断样并告诉他,放了学就不要再讲学习的是了,很烦的。样发现那个女生紧皱的眉头里露出无比的凄凉,就不再说了。样在车子上没事就将脑袋贴在窗户上,不闻不顾。但后来就注意那个女生了,样觉得女生是个成绩很差的学生,家里管得紧就这样易怒。但其实样错了,一次一个女生问那个女生敏过500分没,女生不语,而她一旁的一个女生忙献媚地帮她回答说,500都没过怎么考学校啊,你这问的。样知道那一次学校试题很难,他班里最高分才510分,样笑了笑,看来小看了她,但他又为何同其他女生一样不开心,同自己一样呢,样他有自己不开心的原因,那就是身体,这个女生~~,样烦了,不想去想。
巴士在黑夜里奔波,工靠在一个男生的背面打着瞌睡,样将本子塞到他手里,说写的不错。早晨6点20,巴士到了学校。一车人慢慢吞吞下了车。工走进教室后咿咿呀呀读书,样也咿咿呀呀读书,两个人都读读睡睡;工坐在后排,似乎他睡觉都碍到了别人,坐在他后面的壮男用桌子顶了他一下,把他顶到了,他继续睡,勾着背,看清楚了,是他的背挨到了后面壮男的书山;又顶!工烦了,对他说,要死啊,烦不烦。壮男不尿他,工就只好直着身子打瞌睡,技术难度5颗星,他居然办到了。样睡得很好,只是要防着老师一点。到了吃早餐的时间,样看到一群学生跑着闹着,心里烦,他的身体让他烦透了。
3
工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男生。随着样对他的了解加多,样觉得他是个不错的男生。那为什么班里这么多人说他坏话呢?
工是个复读生,被踢到样的班级。他一开始也拼命地学习,感觉自己能行,很认真地学;但基础太弱,很快就听不懂课了,那就自己自学呗,‘却遇到这么群同学’工说。不知道是工身旁的同学喜欢搞矛盾还是天生就是这个样,那里每天矛盾连连,就样感觉,工身边爱吵架的人其实有,加上工直来直往口无遮拦,就成了语言战场。
工很顽强,立于骂场而不哀,心理承受力强但不代表他不讨厌这样的生活。工告诉样他复读前的那个班里有个自己喜欢的女生,女生坐在他附近的位置,两个人偶尔聊聊天;那时老师学生还蛮看重他,他的诗就是那个时候被老师给发表了的
4
有一夜,样帮同学买给他女朋友的礼品,在街上晃悠。样看到了那个女生,敏。
敏蹲在一家花店旁,头发很反常地批在肩上,带着个小眼镜,白净的额头高耸;右手佩戴一只米白色手表,身材修长。样第一次感觉这是个女人,她颠覆了以往呆傻女生的形象。她待在那里,已经是冬天,风过刺骨;街道上车辆稀少,女孩面前停着一辆小车,女孩好像认出了样,她站起来进了小车。然后样看到了她父亲拿着一把玫瑰从店里出来进了车子。
后来传言说那不是她父亲,也不是她舅舅,样的明白。
一年后,大家都是大学生,那些为了学习而苦恼的车友都找到了自己的天地,工也离开了他的吵架团。在奶茶店,样看到敏一个人坐在那里喝茶,眉目里依旧神伤,或许,她同样一样还没从泥塘里逃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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