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的晚上,在电视里看网球名将李娜打球,虽然是2比0赢了,但每一局打得都很艰难。后来在网上看评论时,全是“横扫”“强势”“轻取”之类的字眼,看来许多实际情况和形成文字的东西是两回事。
说到李娜,就想起了近来关于她的两件事。一是在伦敦奥运会上,她在占有优势的情况下,被对手翻盘逆转,未能进入前8,。国家体委领导孙晋芳嘲讽她崩溃的原因是从小没受到良好教养。孙领导真是刘伯温再世,上观500年,连李娜小时候没教养都知道,还是失败的直接原因。那么你孙晋芳也输过球,是不是从小也没教养呢?女人骂女人有时真刻毒。政治决定业务,也非孙局长一个人有此高见,中国乒乓球总教练梁国梁自豪的说,乒乓球之所以长盛不衰,原因是队员个个是党员。看来中国足球老是上不上去,是因为队员没入党?
第二件事是,前几天,正当国内保钓游行举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李娜应约到日本参加了网球比赛。这次骂她的不是什么领导,是草根小民,骂她是汉奸。到日本打一场球就是汉奸,好在中国现在已经很强大,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钓鱼岛有亡国之忧,真要亡国的话,那李娜一定是汪精卫第二了。
国家一有危难,便拿女人出气,找女人做替罪羊,实在是我们的法宝。
商朝灭亡了,因为褒姒;周朝灭亡了,因为妲己;夫差丢了吴国,因为西施;董卓的失败,因为貂蝉;安史之乱,唐明皇逃难,兵士们把杨贵妃勒死而后快;甲午战争失败,责任在慈禧把建海军的钱用来过生日,修颐和园,后来有清一朝灭亡,史学家们照例把罪过记在老佛爷头上。
纵观一部中国封建史,男人们无非做这么几件事:兴高采烈地帮姓刘的姓朱的或其他什么姓打天下;打下了天下,自己就心安理得地做良民,做顺民;让那些王公大臣、皇亲国戚们胡作非为、骄奢淫逸;一旦权贵们把国家糟蹋得不像样子,支撑不下去了,一些人便赤膊上阵,博个忠臣或民族英雄的美名而流芳百世;但这是极少数的,大多数的人俯下身子任人宰割;或者又兴高采烈地跟着新主子打江山,以求得继续做奴隶的资格;等把这些活做完了,就去花前月下,或登山临水,凭吊故国,发世事更替的忧愤,这时就要找一个前朝的女人来做替死鬼,把责任一推了之,自己便超然物外了。
中国的历史上,少有在升平时就去监督、规范权贵们的行为,不给他们为所欲为的权力。真的爱国者,不是在国破家亡时才去爱那破碎的河山,而是平日里不让人把那河山弄碎。
埋怨女人亡国,不但是埋怨那些有权有势能给皇帝老爷吹枕边风的女人,连那些普通的民间弱女子也是发泄的对象。这种思想的典型代表作就是唐朝诗人杜牧那首有名的《泊秦淮》: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这首诗之所以千百年来被人追捧崇拜,不仅仅是因为其意境优美,更是把不忘国耻的重大历史责任交给了女人,而文人雅士们脱了干系,便可以“十年一觉扬州梦”逍遥快活去了。
割据南方的小朝廷陈朝被隋统一了,算不算亡国?该不该恨?暂且放一步,即使有恨可记,那也是男人的分内事。对此,后蜀的孟昶老婆,就是那位花蕊夫人倒有见识,说得也爽快: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这位睡在皇帝身边的女人都不知道亡国的缘由,更别说那些卖笑为生的烟花女子了,杜牧先生拿她们说事不是很可笑吗?
历史有着惊人的巧合。雄踞蜀地的薄书记红极一时,唱红打黑折腾得可以,曾几何时,重庆模式成了大半个中国的风向标,最终,因为一个家奴跑到了外国领事馆,竟弄得满盘皆输。薄熙来的垮台看似偶然,实则有其历史的必然性,说明文革那一套在当今的中国行不通。可惜很少有人从制度、文化的层面对此反思、反省,而是用老办法,把罪过推诿于女人。前有大律师薄谷开来的杀人案,后有众多的大明星与薄大公子的艳闻,总之红颜祸水。不管是官方的新闻还是民间的八卦,都在这方面尽情渲染。这两天打开网页,图文并茂,生动形象,疯传得不亚于当初的红歌,估计这精彩的故事还要演绎一段时间,那些漂亮又可怜的戏子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跟着倒霉了。
当年文革结束时,举国欢腾,一个个喜气洋洋的,忘记了对文革的反省,于是没多少年出现了这个小文革。今天在欢呼英明决定的同时,是不是该抽点空反思一下其中的成因呢?也免得到时又有一批漂亮的小明星成了殉葬品。
可以休矣!套用杜牧的那句诗吧-----亡国何必恨商女。
2012--10--1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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