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认字

秋天，伊伊快一岁了。伊伊的爷爷退休了。虽然还被聘回上课，但事情少了，没事就逗逗伊伊玩，伊伊也跟爷爷挺亲的。

有一天，老人突发奇想，要教伊伊认字。伊伊还那么小，我心中有些不乐意，但也没有吭声。爷爷写了一个大大的“门”字，教女儿念“门”。有趣的是：每当爷爷指着卡片大声念“门”，伊伊就咯咯地笑，指着自家的门。反复许多次，我笑道：“算了吧！”

从那时起，对认字一事，爷爷，一个教了三十多年书的老教师，始终没有放弃。特别是有一天早上，爷爷带着伊伊去散步，边走边念他他自己编的儿歌：天上星，亮晶晶，叫我数，数不清。两遍过后，伊伊就能背出来。这让伊伊的爷爷非常地高兴，认为此孙可教。老人家写了许多朗朗上口的儿歌，配上画，贴在墙上。而伊伊也似乎喜欢这一套，儿歌往往没几遍就能背诵，然后爷爷就把那些字写在卡片上，再让伊伊逐个念。还别说，真的让伊伊在一岁零四个月左右认到了一百多个字。弄的爷爷的同事知道了，认为他有一个神童的孙女。虽然家人都有自知之明　，不认为什么神童会出现在自己家，但伊伊的爷爷还真挺高兴的，因为伊伊的父亲兄妹几人都不会读书，这似乎让他老人家看到了希望。伊伊的叔叔出于好玩，把那些字斜着倒着指给她看，她也能认出来。这时认字不是出于教育而是出于好玩。

认字这个游戏持续了半年左右，半年后，伊伊的爷爷去广州教书了。我没有时间也不注重而结束。后来上保育院，伊伊的兴趣不在这个方面，忘了大部分所认的字。但有时想起来再讲给伊伊听，她也觉得挺有趣的。

7、感应

我在坐月子，小妹来帮了半个月的忙。两个月后带着伊伊去见外公外婆，很奇怪的是，伊伊似乎认识小姨，小姨抱她很高兴。我产假结束后，小妹又来帮我照看伊伊约有半年。

因为娘家远，再见外公外婆是在一年多以后，那时伊伊已经有一岁半了。父亲来接我们时，我叔叔也在场。让我好奇怪的是，当父亲伸过手来说：“让外公抱抱。”伊伊很自然就接受了，可是叔叔说：“让叔公抱抱。”伊伊就躲开了。等小妹下班回来时，已经有半年多没见了，伊伊一点儿也不陌生，喜欢跟在小姨的后面跑来跑去！

不知道这是不是心灵感应？

8、理发

伊伊刚出生时头发又长又黑，与我平时在画报电视上看到的不同。三个月后带她去理了一次发，很长时间都没有理发。直到快两岁时才在奶奶的催促下去把头发理成平头，这样凉快些。

去之前就跟伊伊说好了，去打扮漂亮点，不痛，只剪头发不剪肉。可是，那天人很多，小孩也有好几个，那些在理发的小孩都有哭，其中一个小男孩有五岁左右了，哭的特别凶，他的爸爸和奶奶同时抓住他，都挺费劲的。伊伊一看那场面，就泪流满面可怜兮兮地说：“妈妈，你骗人，不痛那个哥哥为什么会哭呢？”我把她抱出外面，对她说：“妈妈没有骗你，真的不疼，你先别哭，待会儿剪发时如果有疼你就再哭，好不好？”伊伊半信半疑极不情愿地做了配合，加上理发的阿姨软声细语的安慰，小家伙真的没有哭，很快就理完了。为了奖励她就买了些果点。

回家的路上，伊伊还是很不明白地问：“不疼，那个哥哥为什么哭那么大声呢？”我说：“因为他没有伊伊乖！”

9、臭小子

伊伊的叔叔也像个孩子般，常常没事就逗伊伊玩，有时候就会朝伊伊大喊：臭小子！

也就在伊伊刚学会说话不久。爷爷早晨带她去散步。因为有段时间没看见她叔叔了，当她叔叔迎面走来时，爷爷就问：“伊伊，你看那是谁？”伊伊不动声色。当她叔叔走到跟前时，伊伊拍拍他问道：“臭小子，你到哪里？”把她爷爷乐坏了。回到家描述给我们听时，还忍不住笑。

10、他不是我爷爷

伊伊的爷爷在他刚会走路时常常会带伊伊出去散步，散步的地方就是他工作了近二十年的院子里。自然也就会遇上许多熟人，自然也就会有许多人逗逗她，但是伊伊很少回应别人，除非是她感兴趣的事。一般人叫她“伊伊，”她连头都不抬，不会看看是谁叫她，所以，我们得出结论：伊伊不够礼貌，得好好教育。

有一天，我带她散步，遇到爷爷的老同事，老人家了呵呵地说：“伊伊，跟妈妈出来玩啊！”我赶紧说：“伊伊，快叫爷爷。”可小家伙照例不抬头，竟直朝前走，让我很没面子的。待老人家走远时，我有点生气地说：“你为何如此没有礼貌？没听见妈妈的话吗？”伊伊很不明白地睁大眼睛，委屈地说：“妈妈，他并不是我的爷爷呀！我为什么要叫她爷爷呢？”我顿时哑然！过了一会儿，向她解释道：“因为他跟爷爷的年纪差不多，叫爷爷礼貌！”她还是很不明白：“有那么多爷爷吗？”

唉！难怪她只叫自家叔叔，自家姨，想想也有道理！

11、长大了买油条给你吃

伊伊在不会说话时，就不会，会说话时则非常清楚流利，不象别的孩子会大舌。所以在九八的夏天，伊伊的表达能力让人吃惊，也许因为我每天晚上给她讲故事的原因吧！

爷爷早上带她去散步同时会买个三个包子给她吃，偶尔也会买根油条给她吃。吃了包子和油条后，发现油条好吃。

伊伊的爷爷和爸爸决定去打工，我告诉伊伊：爸爸和爷爷要去很远的地方赚钱，赚钱买包子。

有一天，爷爷给她包子后，问伊伊长大了会不会给爷爷买包子吃？伊伊非常认真地回答：“长大了，我买油条给你吃。”

12、不哭的小朋友

伊伊的爷爷，父亲一个去了广州，一个去了深圳，伊伊的奶奶还在上班。我一个人要做一大家人的家务还要上班带孩子。又请不起保姆，只有把不到两岁的伊伊送到离家最近的一个简易的托儿所。

去之前，我试图用最简单的方式向伊伊说明：“有一个阿姨带有许多小朋友，妈妈也让你去跟那些小朋友玩，好不好？”伊伊挺高兴的。

底一天送伊伊去时，里面有些小朋友了，而且都在哭，我心里有些发怵，怕吓着伊伊。就说：“他们都不乖，不是好孩子，你去叫他们别哭，帮阿姨带他们！”果然，伊伊真的去叫他们别哭。我赶紧逃跑私似的离开！到中午去接时，那阿姨说：“秋伊最乖了，唯一没哭的孩子。”

古人的话都有道理的：穷人的孩子早懂事。

13、站岗

我任教的学校离家有些远，而且教的又是英语，要上早自习，七点半之前就得到。那校长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精力特旺，又负责，几乎以校为家，所以只要有人迟到必定被他亲自逮着。这样一点也不敢迟到。而托儿所要八点才会开门。

每天我就带伊伊去托儿所旁边的早点店吃早点，然后请那个卖早点的阿姨帮忙看住伊伊别到马路上去。伊伊就要在那里“站岗”半个多小时。伊伊说：“妈妈，那家店的早点不好吃，我们别去好不好？”说得直想掉眼泪。我说：“宝贝，我们要去那里吃，才好让店里的阿姨照看你呀！妈妈怕你跑到马路上呀！”伊伊懂事地说：“妈妈，我会听话的，不去马路。”

14、对不起，宝贝

早晨，六点钟，准时把还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熟睡的伊伊叫醒，强行穿衣服，刷牙洗脸，一手抱伊伊，一手扶车子，伊伊还在迷迷糊糊。到外面的小店急匆匆地把早点交代完毕，让伊伊站在托儿所外等开门，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学校上班。

中午，接回伊伊，煮饭、洗菜、切菜、炒菜，花一个小时做饭，二十分钟不到就被大家瓜分完，然后，收拾碗筷，打扫卫生。两点不到，同样一手抱伊伊，一手扶车子，把伊伊往托儿所送，我去上班。

傍晚，重复着中午的动作把晚饭做好，然后让伊伊裹上厚厚的棉袄，坐在我那破旧的摩托车前面顶着寒风跟我上下班。

一天下来，我都不知道我这样是为了什么，一个人做事，几个人吃饭。我不能对任何人发火，心情烦躁时，伊伊稍有不听话我就会朝她生气。生完气后又觉得对不起伊伊，心里内疚的很。一天到晚就象一条骡子一样。

星期六，我抱着伊伊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看到身边匆匆地、悠闲地走过的人，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也象我一样无奈和辛苦。突然觉得自己和女儿都是多余的。就想和伊伊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只要再走几公里，到了京九铁路，往那里一站，一切都结束了。

年幼无知的伊伊不知道妈妈要干什么，一路上与我讲个不停，唱托儿所学的儿歌。听到路边的音乐就全身舞动，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机械地朝京九铁路方向走去。

伊伊或许有些累了，就说：“妈妈，我们去哪里？我想回家。”我才突然醒来，伊伊的生活还没有开始，我怎么可以这样呢？我说：“宝贝，对不起，我们回家！”

几年过去了，看着伊伊现在的可爱样子，我都会后脊背发凉，恨那时的蠢，我现在是明白了只有自己珍惜自己。

15、去找小朋友玩

伊伊对托儿所那个地方非常地适应，从来不哭不闹，那个阿姨也很喜欢她。玩的高兴时，就舍不得回家。有时我吓她：“你再不走，妈妈就回家不理你了。”这个方法一点儿也不管用。只有那个阿姨说：“你今天不回家，明天就不要你来了。”这才有很好的效果，老老实实跟我回家。

有一个星期天晚上，我去单位开会，伊伊就跟着奶奶去了她上班的学校食堂。那里都是一些中年妇女，逗来逗去也就问伊伊那几句话。伊伊趁大家不注意就溜走了，不见踪影。害的大家四处寻找。最后，在学校大门外找到她。

当吓坏了的奶奶问伊伊为什么跑走时，伊伊说：“我去找小朋友玩。”

听了伊伊如此回答，我不忍心责备她，成人都尚且怕孤独，何况孩子呢？

16、你们很傻

伊伊跟她奶奶去了那么几次奶奶上班的食堂。食堂里的那些阿姨都属于话多的群体。估计她们肯定会讲些乱七八糟的闲话，比如我产后发胖，身体走形的厉害，婚前婚后判若两人，而且那时我们的经济条件也很不如意。

我把伊伊从食堂接出来，散步回家。在回家的途中，伊伊突然冒出一句：“你和爸爸都很傻！”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伊伊进一步说明：“你的肚子那么大，爸爸也会娶你！爸爸这么穷，你也嫁给他！”弄的我哭笑不得。过了一会儿我问：“那些奶奶阿姨们有没有说你妈妈以前也漂亮？”伊伊摇摇头。

我开玩笑地说：“妈妈嫁给爸爸时，肚子并不大，你爸爸很穷倒是真的。”伊伊不加思索地回答：“那就你很傻！没钱也嫁给他！”我不忍心告诉这个两岁多的小屁孩：我们不傻就没有你了。　

本文已被编辑[轻轻走来]于2005-1-16　23:51:41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