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梅初放心相许 眉目传情款曲通
一阕香词书一本 甜言蜜语互传中
富华村的广珍茶家来了一位文静娟秀的女孩。嗯!我向她借了一本小说翦翦风,胡乱写下一首小诗,她读了会不会笑话?
管他的,少女情怀总是诗,说不定她还赞口不绝呢。
我小心翼翼的把诗笺夹在小说里,拿到茶家去。
“真要谢谢妳了,这本书蛮好看啊”。待到付账时,把书还她,低声说:“我在里面写了几个字,冒昧之处,请不要见责”。
说完之后,我逃避洪水猛兽似的离去。
在一个女子面前竟然感到羞怯,这是从所未有的事。不是吗?在堤岸:除了爱芳,几个鱼网厂女工;阿凤、阿萍甚至淑英我都能在她们面前谈笑风生,何曾有过这现象?
心上既有疙瘩,一连好些天我都避免到广珍茶家。
然而,实在按捺不住想见她一面的渴望。心里想:可能她早把此事忘掉,我若无其事的去喝一杯冰咖啡,又有何妨?
终于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在她面前出现,我把脸别过一边,说什么也不敢面对着她。
咖啡喝完,付账时她嫣然一笑,竟从抽屉里拿出另一本小说递给我。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连忙翻开小说,里面果然有一张字条。她这样写着:
我的名字——静梅。这名字不好听,你别见笑!
要请教你的大名了,你可不许掇个假名来欺负人呵。
我喜欢你的诗,希望能读到你更多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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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我们凭借小说传递书信。说来好笑,她总不能有许多小说来做传递工具吧?不忙,静梅可能早想到此节,她每次回堤岸都购买十本八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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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伍中也有所谓的假期,只须捏造理由便可申请得到。自从当军,我还未获享,眼见别人都可申请,自己怎能错过?
“静梅,这个星期日,我获得四天假期,咱们到西贡去玩好吗”?
她点头答允,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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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早上,我穿着整齐,带备简单行李走到广珍茶家,却不见静梅。
这妮子不是应承和我同去的吗,临时变卦了?
我怅然若失,坐上机动拖车赶往定馆车站。出乎意料的静梅早就买了两根票子,坐在车上等我。
“岚风,岚风,不必买票了,上车吧”。
这妮子今年才15岁,居然直呼我的名字,也不叫一声哥哥。
我上车坐在她身边,很不自然的正襟危坐。
汽车开动,驶上110公里的山头,山头的村庄在车窗前迅速移动。
一个月前,我服役于这村庄的「地方军」,现今已发还「义军」原来单位。身在「地方军」受的苦不但较多,而且危险性也强。
此刻,这可怕的山头村庄再现眼底,叫我心头尚有余悸。
汽车向斜坡滑下去,突然司机扭转驾驶盘,紧急剎掣!一时间车身左摇右摆;车上乘客惊惶失措,乱哄哄的有人尖声呼叫。
“鲁妈!你要死是不”?司机以(越南話)粗口对一名骑摩托车的男子破口大骂。这当儿,我不自禁的搂着静梅,心中想:要死就死在一块。
汽车继续开下去,显然己经回复安全了,可我的手还不放松;静梅也不挣脱,温柔地依偎着我。
我一心盼望时间就在这刻停留;要不,这辆汽车一直开下去,永远没有终站。
这毕竟是不可能的,汽车终于到达堤岸七岔路车站。我和静梅暂时分手,约定次日中午在大光明巷一家冰室见面。
回到堤岸,心情兴奋的到外婆家落脚。
次日,借到玻璃厂工友阿勤的摩托车,果然在大光明巷的一家冰室等到静梅。
我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的载她到动物园去玩一个够,又到都城戏院看电影,是一出台湾片,片名忘不了你。
这戏目大大地不好兆头,幸而你字并非女旁,要不然真不堪切想。
可惜我的四天假期只能跟她去玩一次,我们在西堤再次会面之时竟是在七岔路车站。
“把钱省下来不好吗?来日方长啊”。
“妳可不知我的假期多珍贵,一年顶多获准一次,岂是容易申请的”?我这样说,不无埋怨之意。
还好,经过这次同游,回到定馆,我俩的爱变得火热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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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军」建立了堡垒,每晚分一小队到村里走走,名为巡逻,其实搪塞了事便回堡垒睡觉,这样倒也轻松。
我已不知多少次和静梅相约;每次相约,我都在堡垒换穿便服,趁着月色摸回村庄,走到她家。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一面走心里一面念着朱淑真的词,颇为得意。
她家屋后有一口井,井边几棵蕉树。每当我在蕉树下出现,总会听到她楼上的收音机以越语播出时间:“现在是20点”。接着,静梅便下来开门。
由于水井是公用的,无论什么时候都可能有人汲水。这个关键对于我们的幽会无异是极大的不便。
倒亏静梅想得周到,她把后门打开,迎我进去,大可自由自在的卿卿我我了。
无奈纸包不住火,我俩的眉目传情怎瞒得了人?尤其她父亲犀利的目光。可能黎老爹不满意我是无名小卒;又或者因为静梅太年轻,未适合谈恋爱。老人家一个命令打发女儿回堤岸继续攻读英文。
静梅把这消息对我说了,我立即写信给她表示不敢信任爱情:凭她这么美,英文书院不乏公子哥儿,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失败者。
我提出的疑惧;她的回答倒简单:你管管自己吧!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我想起古人的风范,因此静梅虽回堤岸去,我们的分离竟没有哭泣,没有依依不舍,更没有约定何日再会。
走了倒好,乐得耳根清静。是的,广珍茶家除了卖咖啡粉面,还有几道捻手小菜供人喝啤酒。近些日子,食客之中出现定馆军政界各等人物:「副郡长」、「地方军」 大队长、「野战警察」中队长云云……应有尽有。彼辈醉翁之意不在酒,
有人意欲对静梅毛手毛脚;有人“口水多过茶”,叫人瞧着呕气。
静梅走后,村子里的朋友有调侃我的,也有人向我细问根由,一概不予作答。
其中一个叫做朱生的朋友长年在堤岸读英文,一见面便问:“喂!岚风,知道你爱人在堤岸的地址吗”?
我笑而不答,怎能说不知?
“告诉你吧!静梅住在阮荐街90号巷,我曾在那儿见过她”。
我从没想过要知道静梅在堤岸的地址,行伍中要申请一次假期比登天还难!哪像村长谭九所言:有了纸张可以走遍大江南北?
再说:我能到她家去找吗?倘能,她早给我地址了,毕竟她才16岁啊!
(本文衔接无可奈何我当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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