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悟禅机抱病中
顿悟禅机抱病中 玉颜尽管似花虹
世间何处无芳草 我是情场不倒翁
不知怎地害了肠热症,我住进医院约一个月。在这期间,想不到玻璃厂生起谣言,都说岚风患了单思病。
这还不算,最令人啼笑皆非的却是这群鱼网女竟然见义勇为,她们不知如何打探出爱芳在大世界对过去的巷子里做缝纫工作,居然跑去央求爱芳到医院探我。
在医院里,她们七张八嘴的数说爱芳没情没义,更有人把爱芳的外型说成朱八戒一般矮胖﹑丑陋,叫我愈听愈觉奇怪,正欲问个端的。突然,我一眼看见远处走廊有三个女子走过来,中间的正是爱芳。
“噢!爱芳来了,别吵,别吵”!我说。
坐在医院花园的石椅中,我的两旁是四个女子,一如朱八戒跌落盘丝洞去。这个样儿跟爱芳见面,未免有点那个。
“嗯!终于来了吧?我倒以为真的铁石心肠呢”。四个女子其中之一说。
“妳们瞧她那副尊容”。另一女子不屑地插口。
“啊呀岚风。我不知你选女朋友的准绳是怎么搞的”?更有一个这样埋怨。
“我问妳们怎么搞的才对呀,这样一个女子倒难道输了给妳们”?
“喂!这么说来,三个之中谁是爱芳”?她们之中有人觉察事有蹊跷。
“当然是中间的那个” 。我答。
“嗄!竟有此事”?四个鱼网女立即雌威大发,一起向爱芳三人迎了上去。
“妳这死婆娘为什么要自认是爱芳”?她们七嘴八舌乱糟糟的质问走在爱芳右首的女子。
这时,爱芳撇下她们向我走来。
我站起欠身招呼她。
“听说你害了病,想不到却病得那么風流,一群女子包围着,这病倒不妨拖得久些”。
爱芳站着说话,倒像我装病骗她似的,那真是天晓得。
把话说完,她掉头走了。
我毫无表示的让她走。
“喂!你就让她这样走?快追上去呀”。四个鱼网女一齐起哄,乱七八糟的嚷着说。
◆挥别堤城奔定馆
挥别堤城奔定馆 前程横阻树千丛
青山怜我怀难释 约会星辰阵雨风
玻璃厂的阿凤也算五官端正,可我不知怎地总不喜欢她。阿凤似乎也知我和她志不同、道不合,因而对我说:“改天给你介绍一位锺小姐,你们正好是一对,她也很喜欢跳舞”。
“哦!喜欢跳舞怎会是好女子”?我说:“妳别不要给我乱介绍了”。
“你这傻瓜,懂得跳舞并不等于是舞女吧” 。
“这也说得是,那妳什么时候给我介绍”?
“今儿晚上你在中兴戏院对面的波台等我们好了”。
我真的穿著整齐,跑到约定地点,独自胡乱玩桌球等人。
大约八点多阿凤来了,和她一起来的却是阿萍,并非什么锺小姐。
我略感失望,似有受骗的感觉。
“你别误会,锺小姐今晚没空,我特地约阿萍来做见证,真的不骗你”。
“算了,算了,改天再约吧”。眼见阿凤可怜兮兮,明知她绝不骗我。
结果我真的得偿所愿,认识锺小姐。原来她还未出来做事,在家里打理家务。锺小姐原名淑英,剪一头短发,甜甜的脸讨人喜爱,说起话来带几分书卷气,声音悦耳,依人小鸟似的善解人意。
自从相识,上舞厅跟淑英单独在一起总有十数次之多,不过,跳舞只管跳舞,却未冲破情关。
跟淑英相识,1965的圣诞节到了。圣诞过后,但听腊鼓声催,我突地发觉应得薪金加上年赏,说什么都不够还债。直到灶神爷升天,急景残年之际,我如热镬上的蚂蚁,迫不得己把唱盘连同扩音器卖掉,还了债,剩下来的胡乱置齐衣服鞋袜过年。
我在堤岸是孤家寡人,独自生活。父母虽尚健在,却于三年前带舍弟弟搬上定馆。
过年后,我的身份证年龄步入适龄框框,因此父亲从老远的定馆赶来,要我收拾细软回乡。
“回定馆去,好歹也是一个家”。父亲说:“上面暂时不会抓兵夫”。
我不答,回乡下?闷死了,叫我怎么过活?
“如果你不听话,必然被抓去当炮灰,横竖是个死,那我趁早不认你,省得伤心为你送终”。父亲说这话时几乎声泪俱下。
我的心烦死了,在堤岸生活得好好的,朋友对我都好,尤其淑英更叫我放不下,怎能遽尔离开?然而父亲喋喋不休还是那几句。
“好了,别再吵了”。我愤愤地说:“明天就跟您去,满意了吧”?
次日,把公家分配的狭小房子锁上,也不向任何亲友道别,跟着父亲坐上长途客运径奔定馆。定馆━━这地方我从未去过。
1963年母亲被义会拖垮,做的小本生意没了本钱,迫不得已入乡耕种。开始是住到偏僻的大赖;后因战乱而迁出定馆。
定馆有座天真寺,后山布满巨石,尤其公路旁层迭的三块石更是独特的标志。
父亲带我到一座炭窑,遥指窑旁的小茅屋说:“那便是我们的家”。
走进小茅屋,我有一阵子愕然,这委实不能称为一个家。别人的家虽然四壁萧条,倒还有壁;我这家竟连四壁都只是些挂上去的烂布,而且面积小得可怜,只堪放置一张床、一具桌和几把椅子,糟糕的是桌椅都是竖起的木头,再仔细一看,连床铺也是四碌木头竖起,上面横搭木片。
我怎能要求父母给我一个住的好环境?只有认命。
在这里住了大约半个月,有命令成立富华村,每家领到卅六张锌板。我跟村民走进山林伐木斩竹,搭建房屋,忙碌了好长一段时日,总算把住的问题解决。
我们家分配到两亩原始山林。父亲每天带领我和弟弟去开垦,首先把矮树撇清,然后锯下大树,待得烈日把树叶晒干便纵火焚烧,成为一块坡地。我们在坡地盖一间茅屋,(俗称山輋屋)收获的农作物暂时堆在屋里。由于农历七、八月收割经常鏖雨,人人都在山輋屋搭棚,棚下生火把作物烘干。
父亲当然也这么做,可是次日赶到山輋,茅屋早被烧成平地。原来人家在棚底生火必须挖掘深坑,而且架柴也有限。我们缺少经验,白白损失劳动成果。
很可能我不适合做山輋,未几便病倒。当时的定馆不但没医院,连药物也欠缺,由于病况沉重,母亲慌忙送我回西贡就医,警察抓兵夫也顾不了许多。
躺在医院里,许多亲友闻讯都来探望,玻璃厂的阿凤也来了。
可能阿凤通知淑英来探我,这个晚上,她一袭墨绿百褶裙,给病房带来生机。
坐在病榻旁的淑英温柔地陪我,虽然只约半小时,却使我的病情好得比药物更快。我真的爱上了淑英?相信是的,要不因天各一方。
病好了,还是回到定馆。
“你看来不适合做山輋,不如找其它工作的好”。母亲说:“在这乡下,倒不知什么工作适合你”?
“听说你们在大赖教书,我也喜欢教书,不如召集孩子到家来,咱们只收象征性学费”。
就这样,附近的孩子来报名就读,日班卅多名;夜班卅多名,要非房子容不下,恐怕报名的还更多。
母亲回西贡置办教科书,我自此执起教鞭,俨然当上老师。
为人师表的我不但学生敬爱,还得到村庄上父老另眼相看,此举使我的言行不能不谨慎。于是平凡的我变成本村的模范青年。
由于学生日渐增多,父亲索性把山輋卖掉,花钱改建房子俾配合教学需要。
学塾扩建之后,学生人数也增至二百多,因此教员的需求也相应增加。
这一段时光算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时间——竟然冲淡了淑英给我留下的印象。
(本文啣接掙扎與吶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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