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锋离婚两年多了,我一直没有再婚,带着儿子独自生活。期间也常有好心的同事帮忙着替我张罗再婚的事,但都被我婉言谢绝。说实话,不是我没考虑过,而是觉得男人实在太不可靠了,当初阿锋爱我爱得那么执着,几近疯狂,可是最后不也是背叛了我?
或许,单身女人的艰辛只有单身女人才能知道,但我的生活却很‘充实’,每天早晨起来送孩子上学,然后是上班、下班、接孩子做饭,忙得根本没时间去想别的,只有晚上上床以后,才有时间静下心来想想个人的事。一次,我和儿子躺在床上,用玩笑的语气对儿子说:明明,妈妈再给你找一个爸爸,好吗?
儿子扭过头坚决地说:不要,我有爸爸!
虽然儿子不明白我和他爸爸离婚了不能在一起生活了,但在儿子的心里,任何男人都不能取代他爸爸的位置。的确,阿锋虽然算不上一个合格的丈夫,但绝对算得上一个称职的好父亲。离婚时,儿子判给了我,但却不能剥夺锋对儿子的探视权。每次阿锋来看儿子,总是大包小包地带来儿子最喜欢的玩具和食品,然后爷儿俩便在一起疯狂地玩闹个够,最后,阿锋便会带着依依难舍之情和儿子道别。看着阿锋那痛惜的眼神,我总是狠心地将他推出门外,心里在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一想到当初的场景,我的心仿佛仍在滴血。两年前的一天,出差在外的我因为事情办得异常的顺利,所以提前完成了公司交给我的任务,因此得以提前回家,回家前我也没有给阿锋打个电话,主要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当我推开家里卧室的房门时,却发现阿锋正和他公司里那个叫嘉惠的女出纳在我的床上一丝不挂地疯狂。天哪!这难道就是那个让我时时牵挂的丈夫?此刻他却背着我在和那个狐狸精…
我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和升高的血压,尽量不使自己晕倒,依然装出很有风度的样子,朝着阿锋吼道:我给你们两分钟的时间,尽快穿好衣服出来!
房间里一阵忙乱后,只见阿锋衣衫不整慌乱地冲到客厅,跪在我面前语无伦次地说:婉秋,不!好老婆,你听我解释好吗?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们现在就去离婚!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尽量不让他看到我眼眶中欲夺目而出的泪水,目无表情冷冷地对他说。
不不!老婆你听我解释。阿锋跪行着拉着我的手道:老婆,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愤怒地从他的手中抽回手,道:你不会跟我说你们俩是在我的床上谈工作吧?
阿锋红着脸尴尬万分,一边抽打着自己的脸一边说:我错了婉秋,我该死,原谅我一次吧…
嘉惠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若无其事地从我的卧室走出来,说道:哟,瞧你那德性,我还从没见过给女人下跪的男人。不错,我们是在床上谈工作了,那又怎么样?你老婆有什么好,我哪样不如她?用得着这么犯贱…
住嘴!你哪样都不如她,还不给老子滚!阿锋扭着头冲那个狐狸精吼道。嘉惠满脸的无趣灰溜溜地走了。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有,偷了人家的老公,竟然还如此理直气壮?我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衣物,阿锋知道我要离家,近乎哀求地道:老婆,是我错了你别走好吗?
我摔开他的手,对他说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都被人捉奸在床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会尽快让我的律师给你送离婚协议书,你好自为之。
离开家以后,我便去了儿子的幼儿园。我已经失去了阿锋,不能再失去儿子。我是一个很讲原则的人,不是我对阿锋太严苛,有些错误能原谅,有些错误是不能原谅。
我和阿锋就这样平静的分手了,儿子小明判给了我,阿锋每个月负担儿子的学费生活费,一直到他年满十八岁为止。期间阿锋必须征得我的同意,方可探视儿子。我放弃了我们曾经共同拥有的财产,因为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依靠男人的女人,我有能力养活自己和儿子。
就这样和阿锋结束了五年的婚姻,和阿锋离婚好长一段时间,同事和朋友都一直还不敢相信,直到有一天,我那个死党雨梦跑来跟我说,她在中诚酒店里看到阿锋和嘉惠那个狐狸精在举办婚典,这才相信了。最后,雨梦无不惋惜地说:真不敢相信,当初你们俩爱得那么深,郎情侬意的,可到最后还是劳燕分飞,这一切真好比是一场梦,看来呀,这世上没有男人是靠得住。
我耸了耸肩膀,用手指刮了她的鼻子,道:所以呀,你以后找老公就得睁大了眼睛,不然,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哦。
雨梦将双手合在脑后,含有深意地说笑:我呀,这辈子谁也不嫁…
雨梦这个鬼丫头,自己的终身大事不上心,却一直很关心我的事,三天两头地说要给我介绍对象,均被我一一婉言谢绝了。直到有一天,她拉了我要去参加一个同学会,我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便执意带了儿子。果然,在同学聚会上,雨梦将一个长得潇洒倜傥的男同学介绍给我:嗨,这位是我们大学时的同学,何少华先生,你可记得?
我摇摇头表示没有印象,何少华很绅士地和我握了握手道:这也难怪,谁叫你那时是咱们学校的校花,眼里怎么会有我这个无名之辈?
我的脸为之一红,道:不是吧?要不肯定不是一个班。
不,就是一个班,那时我就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天天都能看到你。何少华说道。
雨梦在我耳边悄悄地说:听他说你一直都是他的梦中情人,好好把握,人家现在可是成功人士,最重要的是还是单身王老五哦。说完向我做了个鬼脸,然后便带着小明吃水果沙拉去了。
我浑身不自在,扯了扯身上的衣裙,也不知是说雨梦还是说自己:这鬼丫头,这么重要的聚会,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就这样随便地来了。
何少华看了看我的衣着道:不,你这样很好嘛,清新自然,你看,全场的女士们一个个浓妆艳抹,就好像在开一个化妆舞会,带了个假面具似地。唯独你,自然洒脱不加修饰,显出你的本真,就像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
我呵呵一笑:什么荷花?已经是昨日黄花啦。你没看见,刚才雨梦牵着的那个小孩,就是我儿子,是不是我已经不再是你过去心目中那个校花?
何少华尴尬地搔了搔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这个、这个雨梦没有跟我说起过。
我开心地说道:现在知道还为时不晚。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次日,雨梦找到我,一见面便用很大的声音招呼我:我说你怎么回事?我好不容易帮你谋划的事,你第一次见面就给弄砸。
我也没有好语气地回敬道:你还好意思来问我,明明人家是追你的,你倒好,将我当礼物一样地介绍给人家。
雨梦吃惊不小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是他告诉你的吧?
我看着她说道:我猜的,谢谢你的好意,我的事你以后不要再管了。
雨梦一时语结,大口直喘粗气:好好好,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冯婉秋,你的事我以后再也不管了。说完大步地离去,出门走了没几步,又折转回来,盯着我问道:你是不是还忘不了他啊?
我故作不解地问:谁呀?
还有谁?你的阿锋啊!雨梦没好气地说。
我站起来一边推着她出门一边说:你到底走不走的?我们家可没预备着你的饭。
晚上,我将儿子哄睡着以后,一个人靠在枕头上静静地想着心事,是啊,我是不是该彻底地忘掉他?想要忘记一人真的是件很难的事。一想起阿锋,我就忍不住想起当初我们相识时的事。那一年的夏天,刚大学毕业的我,只身来到现在的这个城市找工作,没想到就碰到几个拧包贼抢走了我的挎包,那里面有我的身份证件和赖以生存为数不多的现金,如果没了钱,我都不知今晚该上哪住宿。我大喊着抓贼呀,却只引来一些围观者的冷漠注视,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就在我快要失望时,就是他,是阿锋不顾个人的安危挺身而出,硬是替我抢回了包袱,而他自己却被几个歹徒刺中六刀,鲜血染红了全身的衣服。因为失血过多,阿锋在医院里整整昏迷了四十个小时,而我也在医院里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四十个小时。就这样,我和阿锋从相识到相爱,走过了我们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阿锋和我一样也是从外地来打工的,那段时间,我们一起努力打拼,相互帮助共度患难,他原来在电脑城给一个老板做店员,我鼓励他自己单干,于是我们两个人互相向家里借钱开了家电脑专卖店,从最初卖二手电脑起家,到后来代理联想、戴尔等品牌,终于成就了他现在的一番事业。我也经过自己的努力拼搏,坐上了今天我所在的这个服装公司首席设计师的位置。我和阿锋最终也走到了一起,并有了爱情的结晶。然而,在阿锋的事业达到巅峰时,他却背叛了我…
我不知道阿锋有多久没来看儿子,直到有一天,儿子对我说:妈妈,爸爸好久都没来,我想他了。我这才意识到,是啊,大概有半年了吧?是他太忙还是把儿子给忘了?我可以管住自己不去想那个没心没肺的,但对于儿子来说,父亲这个称谓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也许会影响到他的一生。
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是一家医院打来的。打电话的人问清我的身份后,告诉我阿锋快不行了,让我尽快去医院见他最后一面。我将信将疑,带着儿子去了医院。果然,在医院里见到了阿锋,他躺在病床上骨瘦嶙峋,气若游丝。天哪,半年不见,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我打量着病房,并未见到那个叫嘉惠的狐狸精。
嘉惠呢?你病成这个样子,怎不见她来照顾你?我问道。
锋用低沉的语气艰难地告诉我:你不用找她了,她早就跟人跑了。婉秋,我,我对不起你。当初,她到我的公司卧底,然后用阴谋诡计拆散了我们俩,最后搞垮了我的公司,带着我的资产逃跑了,我破产了,我现在好后悔呀,我对不起你们娘儿俩。
说到这里,阿锋用他那枯槁的手无力地捶打着床沿。
我焦急地问:你到底得的什么病?怎么一下子病成这个样子?
阿锋没有回答我的问话。这时,他的医生从病房外走进来,对我问道:你是聂先生的爱人吧?
我回答道:他是我儿子的爸爸,医生,您能告诉我他爸究竟得的什么病?还能治吗?
医生看了看病床上的阿锋,然后拉着我走出病房,对我说道:你先生得的是晚期肝癌,估计他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你要有心理准备,他住院这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来照顾?
我只好如实对他说了我们已经离婚的事情,医生听完以后,哦了一声,然后是叹息道:我是个医生,我只能尽到一个做医生的职责,不过我希望你能在他生命的最后,陪他走完人生的道路。
我点了点头,含着泪水问道:医生,有没有可能治好他的病?钱的问题我来解决,我儿子不能没有爸爸。
医生将双手一摊,无助地回答道:太晚了,这不是钱能解决的,他的病与他没有节制地酗酒不无关系。
我无奈地擦干眼泪回到病房,见儿子正拉着阿锋的手,想把他从病床上拉起来:爸爸,我要你起来,起来陪我玩呀…
我忙阻止小明:明明,不要打扰爸爸休息。
阿锋对我挥挥手,示意不要干涉,说: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就让我再好好地陪陪儿子,陪陪你。我欠你们俩的太多,今生怕再也没有机会补偿了…说到这里,他吃力地从枕头下边拿出一张银行卡,颤抖地递给我,道:这是我给儿子和你留下的十万块钱,钱不多,算是我最后的一点心意。婉秋,希望能在我活着的时候,你能原谅我的所有过错,如果这样的话,我死了也能瞑目…
我错愕地说道:你有钱为什么不治病?却还要求放弃治疗?
阿锋拉着我的手摇摇头道:算了吧,我的病自己最清楚,也许,这算是我向你和儿子的赎罪吧。婉秋,你是一个好女人,如果有来生,我还愿意娶你做老婆…
我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忍不住心头的悲伤,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如果有来生,我还愿意嫁给你…
我和儿子在医院里陪着阿锋走完了他的人生最后旅程。遵照他的遗愿,将他的骨灰带回了他的老家,并以他妻子的身份,给他立了碑。 阿锋走了,就这样走了,带走了我和他的是是非非,却带不走我对他的思念,在很长一段时间,我依然还会想起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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