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家，都要去看看两个年幼的小侄女，虽然每次相见中间都隔了大半年的时间，但让人欣慰的是这俩小家伙从来都不认生，顶多也是初见了有些腼腆，随后便亲热起来了。

这次回家，大婶带着大哥家的小侄女去城里看父母了，只有二哥家的钰在，由大叔一人照顾着，虽然生了三儿一女，但是现在身边却一个都不在，还要耕种家里的几亩薄田，更是照顾着两个小孙女，实在不易。

半年时间没有见面，钰长大了，但还是像以前一样乖顺，父母养了一条小狗，与她也混得亲昵，整天一起玩得热火朝天。回家，自然少不了要给这些小家伙带些零食，正好也是端午佳节，家里准备了许多平时罕见的吃食，孩子吃得有点多，恰好之前去庙会时着凉了，有些发烧。到我回家的第二天，孩子的感冒还未见好转，而且还有严重的趋势，我立刻骑着摩托车去镇上买来了几包感冒药，晚饭之前给钰喝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孩子出现了恶心呕吐的现象，还发起了高烧。

这可吓坏了大家，大叔立即决定先不吃饭，带孩子去看医生，奶奶也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给乡村医生打了电话，幸好医生就在村里为一个病人输药，大叔当即抱着孩子走了。没多长时间，大叔便喊我去乡村医务室去买药，这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我骑着摩托车十几分钟后在医生的责骂声中带来了药品：给孩子吃多了，应该是食物中毒了，孩子不知道，难道大人也都傻了？

赶到家里，我立即将药材取出来，按照医生的嘱咐，开始熬药：就此一副药，只要能给孩子灌进去，几小时后应该就没啥事了。这时候奶奶也气喘吁吁得赶到大叔家，三个人围着钰转，大叔额头上沁出了汗珠。药熬好了，我尝了一口，苦味中带着一股辛辣，中药不好喝，何况是一个4岁的小孩子.但出乎我们预料的是，钰却没让我们担心，虽然药很苦，中间几次都几乎呕吐出来，但最终还是止住了，一茶杯中药成功喝完了。

这时我才松了一口气，但奶奶还是心里不踏实，央我去厨房去来了盛满半碗水的瓷碗、三支筷子，一叠冥币。我知道，奶奶是怕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上了孩子的身，她这是在通过古老的迷信的方式驱邪，因为大叔说上午的时候曾经带孩子去爷爷的坟地里割了几捆苜蓿，奶奶便怀疑是已故的爷爷心疼孩子了。虽说我一直不相信这些迷信的说法，但是让人奇怪的是，三支筷子无论怎么搭配，都能竖着站立在盛了水的碗里，看得我也毛骨悚然，烧了一些冥币之后，奶奶又将这些水和筷子全部泼到大门外，意思也就是给爷爷一些盘缠，打发上路了，不要再来看孩子了。

喝完药了，也驱完邪了，奶奶和大叔这才放松下来，孩子也有些困意了，头枕在大叔的腿上有些疲惫，摸了孩子的额头，大叔甚至夸张地说孩子的烧已经退了一些，奶奶这时候也笑大叔有些说风就是雨。但总体来说，孩子的状况好一点了这是事实，而大叔这时候还没有吃饭，他也没有心情吃了。回家的时候，奶奶却犹豫了：8个孙子里最疼爱的我好久才能回一次家，想晚上睡在一起说说话，但是又怕钰半夜又有什么状况，大叔一个人忙不过来。最后奶奶还是留在了大叔家过夜，毕竟孩子是第一位的。我走的时候，已经夜里11点多，屋外夜黑得出奇，屋子里却亮着灯火，让人感觉很温馨。

不料半夜我就接到了大叔的电话，不过是打错了，本来应该是打给乡村医生，一时焦急打到我手机上了，我以为孩子病情可能加重了，正要起床，他又打来电话说医生说没啥大碍，天亮孩子就好了。迷迷糊糊我也睡着了。

第二天才听奶奶说，孩子半夜又发高烧，大叔一夜没合眼，一晚上屋里开着灯，天亮后又去乡村卫生室买了些药，给孩子喝上以后才迷糊了一阵子。

我不禁想起小时候的一些场景，感冒了或者得病了，晚上和爷爷奶奶睡在一起，不管半夜什么时候醒来，总能看见爷爷奶奶关切的眼神和明亮的灯光，半夜里孩子咳嗽了，口渴了，总是他们最清楚了，而年轻的父母亲对此却毫不知情。如今爷爷已经离开我们十多个年头了，大哥二哥的孩子也都已经能说会跳了，奶奶还是像往常一样，每一个孩子都像是自己的孩子，尽管帮不上什么忙，但比谁都着急。大叔也开始和爷爷奶奶一样了，担负起了照顾孩子的责任，钰半夜醒来，估计也能看到大叔关切的眼神。

想想在农村长大的我们这一批人，几乎都是在爷爷奶奶的拉扯下长大，而现在的新一代农村人，也都因外出打工，与孩子也是过着聚少离多的生活，养育孩子的重任还是落到了年迈的父母肩上，似乎成了一个惯例：自己生的父母养，儿女生的自己养。虽然这个惯例可能会在若干年后被打破，但是相信我们都能记住那些温馨的夜晚，以及长夜里的灯光和关切的眼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