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

今天是2010年5月30号，阴历季春残存的日子，再一天,夏季便来临，此时气温骤降。如此说来，西方的天气还须阳历作准。

昨天中午，加州的大姨来电说:得知毕业典礼改期30号星期天才举行，打算开车过来观礼，然后把我们一家三口接回加州洛杉矶小住。老伴诸多推搪，最后还是我一锤定音。我听得不耐烦说:姐姐的一番诚意让你一一驳斥，那还有何亲情可言　?

今晨约莫九点，小姨带两个孩子跟大姨租一辆宽敞的九座汽车开来爱德河，两个女人虽未来过爱德河，居然毫无困难找到我们的落却点。

毕业典礼于午后两点举行，监护人夫妇理所当然出席。据说:住在城里的老爷、奶奶给雅欣特制蛋糕式冰淇淋以示庆祝云云…老伴和我商量说:昨天晚上,监护人招待咱们晚餐，待会典礼结束，咱们怎样回请人家?结果是女儿提供的意见最好:　上馆子吃越南餐。

毕业典礼在市中心的大礼堂举行，毕业生人数154，出席的家长并亲人,少说也上千位，特出的是:毕业生之中最捣蛋以及操行成绩最佳和学业成绩最优秀的都上台演讲，获得听众的笑声和鼓掌。

典礼在肃穆的氛围中进行，约两小时后,在欢乐的气氛里结束。许多人忙着拍照,　我们一行十多人徒步街上，走进爱德河唯一的越南餐馆。这餐馆老板是越南人，听我说越南话,颇有亲切感。老伴问他哪年来美国，几个儿女等等…听他一一道来　:

原来此君1988年偷渡成功，婚姻却非常失败。据说四个儿女的抚养权还须花许多钱才争取得到。这样的伤心史披露出来，惹得同病相怜的大姨心头不快，很不客气的说:你将近半百年纪，叫一个50岁的女人为阿姑，难道没有别的称呼了?

这顿越南餐将就吃过便算，谈不上味道好坏。跟着下来,转往老先生、太太家吃蛋糕式冰淇淋。大家围坐一桌，男监护人先给孩子们分蛋糕，然后给我身旁的老伴一份，再下来,他把一碟蛋糕给小姨递过去。小姨示意让我先吃，他才给我递过来。

小姨笑说:这人按美国规矩，先小孩后女人而分配。

这时我才想起访美之前，故人冯道君乃弟道忠自美归来说:美国人最重视孩子，第二女人，第三老人，第四是狗，最后才轮到男人。

<挥别爱德河>

春尽雪山冰未消　鹰扬高速路迢迢

奇岩怪石天工巧　绿野仙音何处箫

再见吧!爱德河。

早上六点，我们一家三口，坐上大姨开来的汽车，重回加州洛杉矶。大姨一面开车一面说:从今而后，相信再没机会重游爱德河了!阿欣既已转往西雅图华盛顿上大学，咱们还来爱德河干吗?那遥远的地方虽然敎人留恋，着实没有必要重游。

车子滑了出去，在市区转悠许久才找到高速公路。大姨开车真狠!公路局规定的75迈车速，竟敢开至100迈，道路虽然笔直平滑，两旁完全没见民居，车辆流量也不多，毕竟危险会随时出现，尤甚我眼中的她，绝对不是开长途的专业司机。

十个小时之后，我们到达赌城拉斯韦加斯。真难想象一路上所见市镇少得不能再少，两旁景色全无变化，尽是荒芜地带，长满斑斑点点的草团，更没树木，但见牛群出现数次，两个阿姨都说是沙漠。仔细辨认，果真是沙土，然而沙土长出草团来让人放牛，还被称为沙漠，真令人费解　!

看看远处连绵不断的山峦，跟越南的无甚分别，不过，几个小时之后，见到几座银皑皑的雪山，在阳光照耀之下,蔚为奇观。原来这雪山结冰，春天虽然快交差给夏季，仍然难以溶解，无怪这爱德河的气候比别处寒冷。

车子快开到拉斯韦加斯时，奇景在眼底出现了。但见路两旁的山，千形万状，有酷似鬼斧神工凿出来层迭有致的立体形状；又有钟乳石一排排倒吊仿似人工雕塑而成，敎人想象魔鬼随时出现而实际是天然的景致，叫人叹为观止。

大姨开车原来全靠一纸响导，比如开到某地方，多少迈?应该转右或转左云云...有一次，她把汽车停下说:糟糕，这段路24迈，已经跑了36迈还没见岔路，应该是跑过头了。我说:那还不赶紧往回走?在这山野之地，当心红蕃(印第安人)出来把咱们宰了吃。

来到拉斯韦加斯中国城，在三和面家吃了一顿，然后跑到赌场游玩，我说:咱们又不赌，跑到赌场去还不被人轰出来　?　

真想不到赌场如此民主，而且里面的布置有如天堂，任君拍照。这城市因为赌而充满生气，在这里，我们免费观赏了水花音乐;觉得最新鲜最有意思的还是火花音乐，布景是一座火山，火焰跟着音乐吞吐，蔓延至池塘，交织成一片火网，果然深具吸引力。

<一大憾事>

昨日从爱德河开车回到拉斯韦加斯整整十个小时，在这赌城流连忘返，竟超过四个小时之多，我频频催促大姨早作归计。她还想让我夫妇尽情游乐俾见识美国有名赌城的繁荣如何了得，并且强调:只须三个小时车程，即可回到加州，用不着心焦。

想不到8时30分动身往回走，碰上堵车,多花成个钟点，加上开夜车速度大受限制，又多花一小时，更因迷失方向，跑许多冤枉路等等原因，直到凌晨两点半，我才战战兢兢地回到大姨家中。

真难为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在一天之内开16个小　时的长途。瞧她歇斯底里的情绪，恐怕真的要疯了!小姨说代她开一会儿，没反应，我轻轻地劝她:赶明儿还要上班，不如到后面睡一忽儿，只管让小姨慢慢开回家有何不可?得到的答复是不放心。

我深知如果强迫一个女人要她这样那样做，得到的结果往往相反，甚至后果不堪设想，尤其驾驶盘此刻正在一个情绪近于疯狂的女人手中，惹恼了她，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要是她踩尽油门，方向盘稍偏，那后果如何,不问可知。

我忧心忡忡的眼看大姨以90迈时速，在黑夜里豪迈地飞驰，哪敢说半个不字?只好摒息静气，暗暗祈祷老天保佑。直至平安回到她家，才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一家三口的性命终于捡回来了。

其实，大姨的驾驶术总算差强人意，不是吗?16个小时没出任何差错，最高速竟达100迈，我怎能不甘拜下风　?

提到甘拜下风，我的许多朋友的确很有才干，又或者机缘际遇都好,　南方解放前，我们因为环境困难，没钱搞缓役或外籍，只好当兵或逃避军役;解放后，这些朋友依然好命，有人用不着花钱也可偷渡出国，真的各有前因莫羡人。

由于我的住处远离华人区，越侨回国省亲，往往记不起我或许也有想找我而没门路寻觅，现在的我既已身在美国，何不联络当日的朋友一叙旧情?第一个叫我想起的是郑联南，要找老郑,必须找西雅图的张德贵。

这两人都找到了，可是相隔迢遥千里，不过，反正我有的是一个月时间，旧金山的老郑只数小时车程，无疑非要见上一面不可。跟老郑通了电话，他给我提供王安绍的电话号码，接通之后，35年的友谊突然崩堤，从心中倾泻出来!

老王问我是否移民美国?我虽然摸不清这句问话用意何在，却相信老王乐于助人的性格。校友会在美国成立，目的就是帮助有困难的校友。据说:在美国的同学们，每年七月初都举办校友联欢，还健在的阮成禄校长以及陈依平校长都来参加过，可惜我的回程机票是6月26日，而且随行还有老伴，说什么都难以延期，错过跟同学会面的机会，实在是人生一大撼事。

<百无聊赖>

宵来迟眠，早上起床已经日上三竿，大姨一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剩我们一家三口。我把老伴唤醒，托她冲了一壶咖啡，喝完之后到底还是没事可做，把计算器拿出来上网才是消磨时间的最佳办法。

这些天,冬梦离港，寻声诗社事务由小寒暂代。我把“老江西游记”投到小寒的电子信箱去，凭借的就是这台计算器。去美国之前，我早打算好借用女儿的计算器，女儿拿给我竟然是崭新的，问起才知刚买不久，一打探那副旧家伙，她说太慢太不管用，我赶紧叫她不可丢弃，让老爸捡回越南,随身携带不也风光风光。

到美国之所谓游历，对咱们低收入的人家来说,挺吃亏，不是吗?越侨把美金带回越南花用，一百元兑换超过二百万，如果以每碗粉三万元来算，可以吃将近一百碗，可是在美国，一百美元只能吃十碗粉而已，何况上飞机之前，关税只准许每人携带5000美元，这数字要真的在美国使用，不数天准会花光!因为喝一杯咖啡已经二元半，吃碗粉也七块钱，还须另付小费，最低消费已经如此，5000元能济何事?

幸好外家有亲人，只管挽留我夫妇，虽然住得毫不舒服，却因人地生疏，不谙英语，怎敢到处乱闯?大姨倒说得轻松:　“待到星期天，带你们夫妇四出探亲访友　”。可就这两天己叫我渡日如年，老伴到了中午却好整以暇，整天睡觉，待她一觉醒来，我说:要是门外有一士兵守卫,那就好了，她反问为什么　?

“不是吗　”?我说:　“门外要是有士兵守卫，这里面才叫像个监牢”!

我曾听说有老人家移民之后,不堪寂寞，嚷着要返回越南，真想不到我就是身受其苦的典型人物。还好，自己到底还有创作能力，闷慌了，打开计算机写稿，竟然不知时间的点滴流逝，岂不都拜“老江西游记”之赐?

<与诗人聚>

诗人朴鲁来电称：得悉我重返加州不胜之喜，问明落脚的地方是橙县，距他的住处45分钟车程，遂约定今晨赶来接我前往洛杉矶罗省中国城一叙。

之所以我要在路旁等候朴鲁，因为大姨的家是集体住宅区，有自动铁栏栅，进出须揿按钮，如果步行出去，倒可用手打开小门，不过在外面却不能伸手把小门打开，大姨虽然对我夫妇说过：只须按9号钮，家中有人听到铃响,立即按开门键，大门自动打开，要是家中没人，证明站在外面的绝非这住宅区的人。因此我总有作贼心虚的感觉，既非区内一份子，去按这按钮干吗?

在美国，很多按钮设计都很绝，略举卖汽油吧，你只管付钱，只管自己充油，油站老板袋袋平安，既用不着付工资雇请员工，又不须担心员工有否打斧头;另外路边的停车收费也有一台收费机，显示投进去的镍币还能停几分钟等等,全都为资本家设想。

大约10点左右,朴鲁开车来了，见面的第一句话问起怎地没见阿嫂?我微笑回答：老伴略感疲累不去了。在这之前，严志章诗友和我通电约一小时之久，天南地北说了一大堆，直至朴鲁到来,才勉强收线，这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真亏诗人把它从我心中激发出来。

车子朝罗省驶去，直达金宝酒楼吃早点，朴鲁预先约了二位诗人吴凤翔以及王伦德来和我相见，加上我的两位老同学王安绍和黄盛安先后到临，六个人坐满一桌,　大家一见如故，把我这几天憋了一肚子的抑郁一扫而空。

朴鲁的社交能力十分活跃，偕同我前往钦廉灵防同乡会一行，在海宁同乡会的护国观音庙里又和秘书长谈了一回，然后转到越华同乡会去观光。越华同乡会也有护国观音庙，但见门口的牌楼正在施工，料想正是去年征联由朴鲁、曾宪智、陈能明三位诗家得奖的牌楼吧。

离开越华同乡会，我们走进罗省的中国城，这里的规模比拉斯韦加斯的中国城还大,连越南人的小西贡商场也在此摆设。朴鲁说：越南式的招徕之术早就在这里使用，购物者如果不懂得讨价还价，上当乃阁下自误。

“索娉”到底非男人之所好，走了一会，穿出大街，转上中华会馆去参观国父孙中山先生铜像，在这西半球的美利坚合众国，我突然见到青天白日满地红紧紧跟随他老人家的铜像，但觉心下大慰　!

(本文衔接老江西游记之客访加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