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揖辞将去,
正红尘,新妆四月,断肠烟雨。
谁谓斯人多少恨,漫又天涯羁旅?
还只道,浮名累予?
怕是依依都不忍,
向尊前、笑也和愁住。
曾未见,心飘忽。
明朝醉罢江湖路,
应消魂,辽东鹤阵,花间杜宇。
料得朗吟风月下,一概诗朋酒侣,
从此后,堪何记取?
负却相随相守事,
共春风、聊寄心头苦。
知我者,梅和菊。——录苍葭山人词【贺新郎】
在烟雨红尘里名家很多,偶尔想神交一些过往的作家,看过斗南子先生后,随意浏览了一下,却心灵交壁,一个叫苍葭山人的笔名跳在眼帘来。
这笔名很有诗意。仿佛眼前有一帧风景:在苍茫的天际,江南的水浒边,碧波涌漾,芦荻翻雪,有一位隐者,玉树临风,正悠然吹笛向晚。那种飘然出尘的姿态,会叫人心驰神往。
而略读了【贺新郎】这首词,我倒宁愿相信苍葭山人是一位红粉了。词中所展叙的青春的窈窕、友情的失落、心情的忧郁以及柔中有刚、明心寓志的情怀,似乎无不在有意无意间显示出女人的细腻与委婉。啊…如果真是女儿之身,那境那情多美啊!挽一双乌髻,着一身淡淡的红裙,坐于碧水之畔,雪白的芦花下,娇颜如玉,银钗摇动,且玉掌支颐,明眸如漆忧郁的望着远方,岂不叫天下的男子“行者忘其行,犁者忘其犁” 比那罗敷更要美丽动人三分啊!
再仔细赏析【贺新郎】这首词。因我不懂格律,仅能从语象意境上着手,除了“尊” 字笔误,应为“樽” 外——若是通假字,另当别论——若填字词正确,委实是佳作了,说可比李易安、朱淑真略过,但其情之伤,其意之坚实有同境。
词分上、下两阙。上阙五十七字,以“一揖辞将去” 开头,奠定词的情感基调,大约是青春年少入红尘,虚名沉浮出烟雨,但因有许多不舍,饮酒强作笑欢,把那愁压住。“曾未见,心飘忽” 乃反语言之,愈见其悲切了。下阙五十九字,以 “明朝醉罢江湖路,”引开来,不仅在修辞上有承上启下的作用,而且在情绪转捩上也过渡自然。其后连用两个典故:一是辽东丁令威修道成仙,化鹤飞回故乡,二是古蜀望帝化杜鹃啼悲,较好的将心境表达出来了。最终又用梅的耐寒菊的傲霜升华情感,在柔弱无奈中点明自己的操守。
凄美的词会让人有凄美的幻想。苍葭山人应该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而是仙人!心性淡雅,胸怀宽广,我对他的爱慕之心顿然而起。但烟雨沉浮,人事苍茫,水寒来时,山人已远去了。
在“一揖辞将去” 中, 在“辽东鹤阵,花间杜宇” 中,在“知我者,梅和菊” 中,,一个叫苍葭山人虚拟的名字,给了我人生中一段诗意静美的享受。我看见一个朦胧模糊的身影,不知是男是女,御着白云翩然地渐行渐远,似乎愈远了反倒愈清晰了。
谁谓斯人多少恨,漫又天涯羁旅?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在微不足道的人生边缘,在一壁剩山剩水中,我又到哪里去,能与苍葭山人相逢,醉卧把酒,迎秋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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