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礼拜,一个人在家里百无聊赖,突然就想起了单身时候的业余爱好——钓鱼。于是,立马拿起钓杆,向官停水库进发。
还好,二十多年没大钓鱼了,技术倒还没有生疏,小半天功夫我就钓上来十来条鱼。只是一个人呆着有点闷,心思常常被对面的钓友吸引过去。对面谈笑风生的,好热闹哇。根据人们趋利避害的禀性,我想那里更应该是块风水宝地吧。走,过去看看,磨刀不误砍柴功嘛。“兄弟,手气怎么样?”我渡到一位钓友身边,友善地问。“手气背,想钓条鱼他妈地跟杠上花一样难。”钓友全神贯注看着钓杆,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不太信任钓友的话,于是便拔开他的鱼笼子仔细察看,果然果粒无收。“不晓得那个巴界好钓些?”我不经意地问。“对面,对面那老倌子钓了满满一筐了。”钓友中一个声音如惊雷炸响。“占真地噢?”我兴奋地问。“如果不信,你自己过去瞧瞧嘛。”钓友斩钉截铁的声音打消了我的顾虑。我兴致勃勃跑到对面,人影都没得一个,顿时,我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在政界摸爬滚打了三十年,居然被几个小青年给骗了,我懊丧地跌坐到水库堤坝上,可屁股不小心被一个瓶子硌着。这,这这不是我装蚯蚓的瓶子吗?噢,这莫不是我钓鱼蹲过的地方?也就是说那些个小青年口中羡慕的硕果累累的老倌子不是别人?
我老了吗?说句老实话,打心眼里我还从没盘问过自己这么残忍的问题。我是单位里的一把手,在我的人生字典里,只有老大,头,潇洒,帅气,精力旺盛,年富力强这些亢奋的字眼。这冷不丁冒出一个老倌子,我怎么也没有办法跟自己扯上关系。当钓友象皇帝新装里的小屁孩直言不讳地向我指出我老迈的状态时,我竟然象听别人的故事似的追着老倌子转。其实,如果不是米汤迷了心,我决不会傻到要叫装蚯蚓的瓶子提醒我注意自己老迈这一点。人就是这样,对别人我们可以做到很客观,但一旦面对自己,就拎不清了。
是的,我已经是50岁老倌子了,当初父亲50岁的时候,我觉得父亲的老特别触目惊心,记得有一次回家休假,远远地看着父亲摇摇晃晃挑一担水回来,我顿时有一种父亲的腰肢要被压垮的担心。“快快快放下”。我急切地吼道, “这么大年纪了,你充什么能?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不是给儿子添堵吗?消停点吧,让儿子省点心。”数落完父亲后,我朝父亲的脸看了一眼,父亲的表情很复杂,不知是该为儿子的孝顺欣慰呢,还是该为自己在儿子心目中如此不堪一击而悲哀。不过,自从我抢过父亲扁担之后,父亲真的老了。
现在,我也到了当初自己抢父亲扁担时担心父亲被压垮的那个年纪——50岁。但是,在面对同样是50岁这个年龄时,当初自己对父亲50岁的那份恐惧,那份担心,却跑到爪娃国去了。我压根儿没觉得自己老,特别是手下在争先恐后地给我背豁皮时。我觉得自己还挺年轻,挺有劲儿。是不是没有一个人象当初我那样,明目张胆地抢扁担,所以扁担搁在肩上才那么挥洒自如游刃有余?是,也不是。因为我知道,窥觑我扁担的人多了去了,虽然明里对我歌功颂德,其实暗里使绊子的人可以编一个加强连,我心里明镜似的。可人性有人性的弱点,就是喜欢鸟语花香,莺歌燕舞的喜庆氛围,每每下属在我面前卖力唱赞歌时,我总会心花怒放。在反腐倡廉的工作中,对溜须拍马者,我们深恶痛绝,恨不得再踏上一只脚叫他永不翻身。其实我们大可不必,拍马者的确会败事,但更多的时候是能成事,就象我,已经年过50,还这么生机勃勃、英姿勃发,拍马者功不可没。真的,如果没有拍马者争先恐后给我送心灵鸡汤,我的心不可能始终这么温润贴烫,以至于忘了自己年龄。
回到家后,我将父亲的50岁同我的50岁放到一起pk了一下,50岁成了时时警醒父亲的一道魔咒,这道魔咒让父亲的生活变得墓气沉沉没有生气。是的,对于50岁,我虽然没有父亲那么清醒那么顿悟,那么义无反顾,那么全身而退。但是我比父亲活得努力活得有朝气。毫无异议在这场pk赛中我赢了,但是我很愧疚,是我用孝心放大了父亲的老迈,是我用担心绑架了父亲的热情。所以我希望所有有孝心的孩子,不仅要记住老有所养老有所乐,还要记住老有所为,武断地剥夺父亲肩上的担子,是对父亲人生最大的否定,最大的打击。50岁是一个见多识广后击勃发的年龄,但同时也是一个让人用野心孝心将其拍死在沙滩上的年龄。
50岁的朋友们,请你们忘记你们的50岁,因为忘记50岁的人比记住50岁的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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