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有过爱,还记得坚持甚么,那就是我的时中,我的精神家园,一生情,一辈子,不会忘怀!
离开母校时杨中学快30年了。转眼到了秋天,而母校正迎来60华诞。在这个将是收获的季节和喜庆的日子,曾是时中莘莘学子之一的我甭说心情是无比的激动——感念时中的一草一木,感念老师的一言一行,感念同学的一颦一笑……感动着在时中过往的美好时光。在时中的那些年求学生活注定是我人生中不可抹去的多彩记忆,时中就像一棵树,好大一棵树,深深地植根我心间。
20世纪70年代末,14岁的我从乡村初中毕业考入梦寐以求的时杨中学读高中。我在高一(5)班,当时的班主任叫殷裕华,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殷老师教物理课,按年龄讲,他比我大7、8岁,也可算是我的大哥哥吧。那时的殷老师恢复高考后刚从师范毕业,是典型的农家子弟,非常朴素,看起来仍像一个农村青年。他没当过兵,但穿起其时全国流行的黄军装,就像一个少壮英武的军人了,尤其是他的黄色军用球鞋都被洗得发白了,似乎也成了一种时尚。值得一提的是,殷老师的粉笔板书相当漂亮,细腻,柔韧,即使在黑板上绘图,比如画加速度、电阻、电流等等的物理符号也都那么精致,直线是直线,圆圈是圆圈,象是印刷一般。学高为师,德高为范,殷老师严谨的教风熏陶了我,也激励我在人生的道路上一步一个脚印,向着美好的目标迈进。
起初,时中由“文革”后刚刚步入正轨,百废待兴,师生的宿舍都很紧张,我们新生就住在大礼堂里。大礼堂原先是用来开大会的,只好改变用途,象大统铺,有上百张床位,都是窄窄的木质上下床。一般每个人都带着一只简易的木箱装生活日用品,条件好些的是皮箱,这些箱子都放在潮湿的青砖地面上。平时都是自己动手洗衣服,洗好后的衣服就晒在大礼堂内空中拉起的绳子上,还滴着水,所以室内总是觉得湿漉漉的。下午放学后,我们就拎着自带的热水瓶到学校茶炉子上打一瓶开水回到大礼堂,泡焦屑(把小麦炒熟后经过机械粉碎的一种方便食品)吃。下晚自习后大家到宿舍总要聒噪一番,过了熄灯时间仍有少数同学的话匣子没关上,就有将要睡着的同学在偌大的礼堂里骂一声,才没有声响。
那时我很木讷,从不与女生说话;也很笨,成绩总是不好,所以,本来1981年就应高中毕业的我为了打基础遂了父愿又留了一级。1982年我真正的高中毕业了,但在高考中不出所料地名落孙山,又一次证明我是一个十足的笨小孩。于是想到复习,因为时中的高考复习班每年有大量的学生考上高校或中专,名震四方,尤其是文科复习班最为著名。我数理化成绩差,学的就是文科了。
1982年秋,高考落榜的我就象飘零的落叶重又回到母校,开始复读。其实,沮丧的我很不情愿,勃勃雄心已跌落低谷,野百合的春天还会来临吗?但家父那无助迷惘的神情已把我推上了拼搏的浪尖,就再熬一年吧,我知道鲜花不会对我开放,美人离我极为遥远,只有铆足劲迈步向前,朝着心中的麦地那,也许母校的灯光会唤醒我渐已泯灭的膂力,于是我心头一热,忐忑地坐在曾经蕴含多少体温的木凳上,开始了为期十个月的鏖战。
好在,我对校园的一草一木十分亲切,那人那景,就象一汪金色的池塘,而我则是刚放进里面的一尾鱼,疲软的神经一下子舒展开来。
时中的环境美极了!小桥,流水,树林,鸟语,花香……漫步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沉淀感。那座曾是普悦庵前的青砖拱桥,古朴,典雅,静默,仿佛诉说时代的沧桑。蓬勃如盖的百年皂荚树巍然挺立在池塘边,看花开花落,看影影瞳瞳的学子校园香径独徘徊。那棵从北校门进来就能见到的丁香树缠绕在水泥立柱上,芳香扑鼻,直抵心扉。校园东南角的小花园四季花香,总让人流连忘返……所以,课后我们就喜欢捧着书本在校园的任何一处复习,学而快乐着!
然而,挑灯夜战却是难免的,夜以继日无疑是我这段炼狱般生活的主题,尽管白天的学习气氛象一杯浓酽的烈酒如此蓬勃,但夜色阑栅处同样是我精气神释放的所在,白天不懂夜的黑,寂寥的长夜成了我魂灵荡漾的温床,我的中枢发动机在驱动,我象一辆驾子车在驰骋,放马南山。在知识的山峦上,我们苦苦寻觅,找寻那救人于水火的珍贵的灵芝。
每晚熄灯铃响后,我们这些复习班的“老革命”好象参加了一个什么大赛又进入下一轮复赛一样,擦亮“罩子灯”,手执卷书,正襟危坐在凉凉的学桌旁,一盏青灯伴我苦读,当然也包括其他莘莘的学友,教室里三、四十盏灯的火苗在哧哧地燃烧,直把我们的鼻孔熏得乌黑,室内弥漫着煤油味,如豆的灯火打开了每个人的智慧之门,我们仿佛回到了孔孟时代,专注中浸透执着,就差悬梁刺股,我们把痴心妄想化着学习的动力,寒窗里洋溢着我们燃烧的激情,虽是枯坐,却昂扬奋进的毅志,我们枕戈待旦,在砚田里播洒希望的种子。
这时,偶有几位老师步入教室传道解惑,印象中教历史的胡宗高老师经常到教室来,他的家庭不在学校,因而他和我们一样是快乐的单身汉。胡老师个头不高但很矍铄,虽才四十挂几却已满头花白,他和蔼可亲,一点架子没有,和我们谈笑风生、拉家常,所以我们也不拘谨,喜欢和他说古论今。潜移默化中,我们历史科的成绩得到提高。
胡老师当过兵我不清楚,但他似乎有军人情结,总爱穿旧军装,风纪扣得严严的,隐隐的露出约半厘米的白衬衫领子,脚上的军用球鞋洗得发白,走起路来相当有精神,站在讲台上俨然一位军校的教官。胡老师的才艺在临近春节放寒假前搞班级大联欢时发挥得很极致,他早早的在黑板上用他最擅长的新魏体书写了“迎春联欢晚会”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我们围坐在教室里,胡老师自然是一个成熟的主持人,在他的“煽动”和“包装”下,一个个“校园歌手”应运而生。窗外是飘飘洒洒的雪花,室内却是融融的春意,我们的快乐驱散了寂寞的寒夜。
而潘国辉老师则显得有点外张,与他所教数学科的逻辑性、条理性形成鲜明对比,他总是急躁,嗓门粗放,言语中夹杂着一些骂人的口头禅,但这并不影响同学们对他的敬重,相反,我们倒喜欢他这种粗犷的教风,他的鲁莽激活了我们僵硬的思维,提高了我们对各类难题的挑战性和灵活性,所以大部分人高考数学成绩总不赖(并非提倡)……
如果说我短暂的复读生涯是一根线,那么可敬可爱的老师们则是由这根线串起的粒粒珍珠:胡宗高、周辅华、顾炳章、周良学、潘国辉、陈亚东、张国堂……他们在熠熠闪光,在我——包括所有和我一起曾经复读过的同学们的心头永不磨灭。我们今天有了一点点成就,在新世纪的通衢大道上阔步向前。然而,照亮我们前行道路的正是这些伟大的老师们,他们是春蚕,一丝不苟;是红烛,燃烧了自已,辉煌了别人。是他们给了不谙世事的我们点灯的心。从此,我们不再孤寂,不再彷徨,我们的精神家园充满了爱、充满了光明,我们是一群幸福的鸟儿,在蓝蓝的天空振翅飞翔。
……
弹指一挥间,六十逢甲子。60年对于一个人来说也许是步入老年,但母校时中走过辉煌的60年只是一个时间节点。60年不算短也不算长,与时俱进的时中愈发充满活力,我们这些校友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想起在时中的日日夜夜,想起每一位可爱可亲的老师,想起校园里曾经留下我们青春的身影,想起教室里传来琅琅的读书声,哦——
一生情,一辈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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