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醒醒，我们要下班了！”倒在包厢沙发上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夜时分了。九城柔柔眼睛，眼前站着一个酒店的服务生，小伙子正抵着头轻轻地拍九城的肩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九城赶紧站起来，眼睛往周围一扫，大阳他们几个东倒西歪地靠着的、趴着醉得还没醒呢！

“走喽，走喽！”九城用脚踢踢趴在桌上的大阳，推推躺在沙发上的小五，竟然一个个像睡死了一样。九城拍拍脑袋要往外走，服务生说，先生，您还没付钱呢！

“这些狗东西，喝成这样，连个买单的都没有！”九城在服务生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往外走。穿过长长的走道，九城一屁股又倒到大厅的沙发上。

整个酒店只剩下大厅的那盏像瀑布似的水晶吊灯还发出耀眼的光亮。

盛夏的夜晚一丝风都没有。九城推开服务生的手走出酒店，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真他妈的热！九城从口袋里掏出遥控器，对着停车场挥挥手，服务生看到了那唯一的一辆车锁解开了。九城向那俩越野车走去，步子有些吃力。

“先生，你喝酒不能开车，不能开！”服务生赶紧上去扶九城。

“没事，老子没事……警察也下班了，怕什么？”九城不停地把遥控器在服务生面前晃来晃去，憨笑的脸道有几分可爱。谢谢你啊，小伙子！他对服务生说。

“让他们几个狗东西睡吧，永远都别醒！”九城坐到车里还没忘用手指着那栋酒楼骂。他是在骂大阳、小五那几个狗东西。

大阳虽然酒喝高了些，但还是熟练地把车子开动了，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的酒后驾车能力，特意在停车场绕了个弯，两个霹雳疝气大灯在广场上画了一个大圈，照得服务生眼睛一阵刺痛，再睁眼就看见九城正得意地挥着手。注意安全！服务生使出吃奶的劲喊着，九城根本就没听见。

九城的车子在耀眼的大灯指引下，顺着马路缓缓前行。刚进来时还有那种难忍的燥热，现在空调开到了最大，九城又把四面的玻璃都揿下来，让夏夜的流动风吹进来，九城顿时感到一丝丝的凉爽。

“吱——！”地一声，车子没出山庄，九城突然感到胃部的潮涌，一脚急刹把车停到马路上。他赶紧把头往外伸，就像是准备好了似的，九城刚把头伸出去，一股抑制不住的流质从自己的喉管里往嘴里挤，酸的辣的甜的苦的什么都被嘴过了一遍，一股脑全倒在车边的地上。就这样，一阵停了，又来一阵，直到自己呕了半天，才是苦涩难当的一口口水。他知道自己吐完了。

为什么喝得时候就没想到吐的时候的痛苦？酒从来就不是个好东西，但那么多的人却爱的要命，即便吐的天崩地裂也忘不了重蹈覆辙。他坐在车点上一支烟，有一口没一口地享受着，想着这些没边的事。

事情就是那么凑巧，巧得让九城以为晚上遇见了鬼。他手中的烟头刚扔掉，就好像听见和他刚才一样的声音，“啊哦——啊哦”地在练吞吐功。九城仔细一看，那位就在不远的路灯下躺着。

他想走过去看看，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有谁和自己一样在这里偿还充当酒仙的孽债。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顿时感到一股浓烈的酒气袭来，九城借着路灯的光亮，看到的却是一个女子。

“师傅，带…..上我！”女子看见有人走来，只能有气无力地重复着那句话。

年纪轻轻的干嘛喝这么多酒。九城依稀看到女子脸色惨白，还有嘴角残留的污秽的痕迹，竟然一是不知所措。

“这事怎么就让我碰上呢！”九城拍拍自己一抽一抽着疼的额头，迅速有两幅场景呈现在面前。他想着把她扶上车，带她走。可是，她是干什么的，送她到哪里？全都不得而知。再说，这要是个多情的种子，借着酒兴就能和自己发生点什么事都还说不准。九城拍拍头，又想着第二幅画面：一个醉成这样的女子躺着人事不知，要是来一流氓乘机下手……要是来一打劫的把她的衣服东西都拿去，明天就会出一个爆炸新闻……九城就来回演绎着刚才的各种画面，就是难以决断。

“师傅，带上……我！”再听到声音，九城只好走过去用手扶那女子。没想到那女子一下子就用双手抱住了九城的双腿。九城只好蹲下，用力掰开她软弱无力的手，再伸手去扶她起来时，那女子顺势就一把搂到九城的脖子，整个身子就靠到九城的身上，双手紧紧地扣住九城的双肩。九城只好不顾那一身污秽之物，以搂抱的姿势，用力把女子托在怀中，这才发现这女子就是酒店里服务员的旗袍打扮，身材修长，浑身绵软如酥，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体温炙人。再看她的脸，这么熟悉.....不就是晚上的那个兰兰吗！　九城感觉到自己负重，能听到一颗怦怦跳动的心。他只好把怀中女子主动地抱紧了，喘着粗气，一步步向自己的车走去。他费力地腾出一只手，打开后车门。

女子一动不动，任凭九城鲁莽有力的托举。随着　“哎呀！”一声，几乎耗尽全身力气的九城终于慢慢地把女子移进了汽车的后半段，终于也跌倒在长长的后排座位上。

下半夜的天，好像突然凉爽起来。九城感觉到自己的头痛也好了不少。

他坐到方向盘前，把汽车的四门玻璃按起来，车内的空气立刻清凉起来。九城感到自己的就好像真的醒了。

现在他不再想抽烟，他急需要看看刚才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抱上来的女子现在怎么样。总不能让她在自己的车上有个三长两短吧，到时候真的说不清。于是，他想到了打开车厢里的顶灯。

借着顶灯发出的柔和光亮，令九城想不到的是，躺在自己车上的兰兰竟有如此令人心仪的睡姿......看着这香艳的场景，九城却努力克制着自己，他不想让自己的英雄救美变成乘人之危，绝不能干什么傻事。

九城苦苦而笑，伸手把顶灯关了。九城靠在座椅上，车内一片漆黑。

“哇——！”的一声，九城忽然有听到后面翻江倒海的声响，还有一些飞沫溅到了自己的脸上，一股酒精混合的气味充盈整个车厢……

九城不要开灯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已无法相助，只好把汽车的四面玻璃放下来，完全接受大自然的亲吻。

笃笃笃……

九城的手机在仪表盘前强烈震动着。他在座椅上转个身，依然没有完全醒。

手机又响起彩铃的声音。九城懒散地把手机摸过来，贴到耳边。

“九城，在哪呢？”是大阳的声音。“大哥，你怎么把我们丢在山庄到哪享受去了？”大阳着急地问。

“在哪？我还问你狗东西在哪呢！”九城完全清醒了。他忽然想起大阳他们还在金凤山庄呢，于是伸出头四处张望。

“我还在山庄的……”他往外看看牌子，“我在金凤湖旁边的路上，什么，还要我回去带你们？好吧，你们等着，马上到！”

声音惊动了熟睡中的女子。她慢慢睁开眼，发现不是在自己的床上，而是在……一股酒糟加上乱七八糟的臭味扑入鼻子，她翕动着鼻孔使劲闻闻，立刻惊坐起来。我这是在哪？她一眼看到了打电话的九城。

“啊，我在哪？”她本能地把自己从头到脚摸了一遍，好像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又好像没有发生。她就觉得自己的头痛。

九城看着她惊恐的样子，想告诉她，你昨天夜里喝醉了。可是看她紧抱双肩，抖抖缩缩的样子，只好用最友好的笑容来招呼她。

夏日的早晨，阳光穿过车前的玻璃，凌乱地射在九城的身上，依然有点灼人的热度。

“原来是你！你告诉我，你把我怎么了？”兰兰虽然也认出了九城，但还是一副欲哭的样子，警惕地盯着九城。

九城依然保持着那种亲和的微笑。

“兰兰小姐，昨天夜里，你喝醉了，睡在马路边，是我把你救上车的。”九城尽量保持着温和的姿势，怕引起女子的反感。“为什么醉倒在这荒郊野外？你看，多危险！”九城看见兰兰的情绪逐渐缓解，才敢问这些他关心的问题。

“你真的没有把我…….”兰兰还是感到很沮丧，好像丢失了一件心爱的东西。

九城看着她一遍一遍地理着自己的长发，心里感到：眼前兰兰还真的有一种病后重生的憔悴美，光她微微泛红的双眸轻微一动，就透出一种楚楚生香的气场。但他此时真不知道如何才能相信，是自己救了她，而不是怎么怎么样了她。

九城手里的手机又响了，是大阳他们在催，“狗东西，烦不烦！”他使劲一按，把挂断线的手机往仪表盘前一扔。

“你不想告诉我叫什么可以，但你总要告诉我你要到什么地方去，我可以送你回家。你总不能就这样永远坐在我的车上吧？你看，车被你吐的…..这叫什么味儿！”

听九城这么一说，兰兰就低头去看脚下，难怪味道难闻，是自己把人家的车上吐得一塌糊涂。她掸掸自己裙子上残留的污物，终于露出了一丝羞怯笑容。

“大哥，谢谢你昨天救了我，可我还……”兰兰这一次把自己的笑容完全释放出来，消除了那种戒备的神情。

“我叫九城。昨天就觉得你的笑真好看，是练过的吧？”九城问兰兰。兰兰点点头，“我们做酒的推销员也像唱戏的那样，嘴里含着筷子练微笑。兰兰以为这样说九城肯定能听的懂。

九城哪能不知道，他跟着舅舅做业务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酒海肉林，陪酒小姐看得太多了。那些陪酒小姐个个靠的是青春靓丽的容颜，强打笑脸承欢客人，任由客人取乐，往往喝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才赚的一点厂家的提纯，就算不是怜香惜玉的爷们也都会给她们三分怜悯。

“那你也不能喝成那样，一个姑娘倒在马路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么对得起自己和家人。”九城说着。

说道家人，兰兰好像想起什么，用眼睛把车内扫了一边。她说，我的包呢？她好像在看九城。

“我可什么也没看见！”双手一摊，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们下车找找吧！”九城向兰兰提议。

昨天的路灯下，兰兰着急的目光四处找寻，只有一滩兰兰的呕吐物还算特别。兰兰就急了，对九城说，我包没了，手机在包里呢！玩啦，我的东西都没有了。兰兰露出十分难过的样子。

会不会丢在车上哪？九城安慰道。丢在车上到哪找去，那是帮外地的客人。兰兰伤心地地说。

九城说，你有事用我的手机吧。说着，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兰兰说我要打个电话，她就拨通了一个号码，叫了声小妹什么的，九城听见电话里连哭带说的乱七八糟的声音。最后，兰兰把电话还给九城，说我昨天一晚上没回去，妹妹着急的哭了。

那你昨天晚上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睡在这个地方？听九城一问，兰兰的泪水就下来了。她告诉九城，自己昨天离开你们，又被童月的什么朋友喊去喝了半天，他们死灌我，结果我喝多了，他们说要带我回市区，可是车开到这边就把我扔下跑了。为什么要把你扔下呢？九城感到一丝的愤怒。兰兰说，其实也不为什么，就是他们动手动脚的，我不干，使劲喊，才得罪的他们。

九城狠狠地在座椅上捶了一下，骂道：这帮混蛋！

“对不起，把你的车弄脏了！”兰兰有点不好意思，把车门打开走下去。九城看着坡下的湖水，再看着兰兰往湖边上一个劲地跑，赶紧下车喊：“兰兰，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什么都没发生！”兰兰在不远处站住了，回头一笑，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捋了捋遮掩的乱发。

“我想找东西为你洗洗车。”兰兰告诉九城。九城招招手说，上车，上车，待会我去洗洗不就好了。兰兰就问，你不是好像要去接什么人吗？

“接个屁，这帮狗东西，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回去。来，上车，我送你回去！”听九城这么说，兰兰就说你总得给他们打个电话吧。

九城就给大阳打电话，说自己有急事，让他们自己回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