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已经离世,留给我们的记忆却一直在眼前萦绕,父亲的土炕,更使我难忘和留恋。
重阳节将近,越发按捺不住内心的思乡之情,于是作出决定,回老家住几天,在老屋父亲的土炕上睡几宿,让心情平寂一下。
整装准备,携妻到了老家,推开拆门,已没有了父亲在时的热闹气氛。不禁感到有些酸楚,父亲在时,真像我写的小诗一样,“寒舍灶台柴门开,鸡鸣犬吠迎客来。耧叉犁锄齐拢起,霞钓炊烟风剪裁。”父亲,真正的农民,纯朴善良,诚恳勤俭,喂养着鸡鸭驴猪狗猫等家禽家畜。我就是来寻找父亲纯朴善良精神的,就是来感受父亲土炕温暖的。
推开屋门,屋子正中墙上依然悬挂着父亲的遗像,父亲慈祥善良的笑容依旧。我们把土炕简单地打扫了一下,土炕的滋味依旧。妻子抱了些晒得很干的柴草烧炕洞,说轰轰湿气。而后和我一起刷锅舀水准备做饭,我俩坐在一条板凳上,燃起土灶堂,灶膛里的火苗闪着灰红色的光,照着两张脸忽悠忽悠地黄着。一会儿,热腾腾的小米粥端上炕桌,,妻子切好父亲生前腌制的咸菜。我俩盘腿坐在炕上,边喝粥边悠闲地聊着,,细细地感受着老屋的滋味,感受着父亲土炕的温馨。
父亲的这条土炕可有了年数,听父亲说,是解放初期盘的。炕沿一直没变,炕里和炕面拆修过几次。炕沿是当时我村有名的泥瓦匠,我的一位远方大爷盘的,砖边土坯里,砖边刻着二龙戏珠的图案,显得大气排敞,炕面是父亲盘的,白灰抹得面,我都不记得。最后一次拆修我就清楚地记得了,记得是我十三岁上麦秋里。麦子刚收完正中午,父亲让我和弟弟挑土砸好了泥窝,又挑水浸好了泥窝。第二天中午放学后,天气很燥太阳很旺,父亲让我们把碾压的很柔软的麦秸又叫瓤子,用铡刀铡的不长不短,放到泥土里,我们用力地搅合,用脚蹬踹。不一会儿,一摊泥就被我们掺搅的不稠不稀不软不硬。父亲把脱坯的模子放好,我和弟弟用锨端泥,一中午脱了110多块泥坯。又过了三天,坯晒干了,我们开始拆修炕面和炕里,炕沿不动,都盘好后,我们又在炕面上撒了很薄的一层白灰泥,用泥板一抹一光,很白很亮。又试烧了炕洞、灶火、煤火都很好。就这样,中间再没拆修过,一直睡到现在,夏天,睡在土炕上凉爽不潮,冬天,睡在土炕上舒适温暖,睡土炕真享福。
晚上,躺在父亲的土炕上,感到这条土炕就是父亲博大的胸怀,宽宏大量,包容慷慨。现在炕席有的地方已有窟窿,父亲把羊毛布袋铺在有窟窿的地方,从窟窿的缝隙里我们闻到了父亲土炕的滋味,我们搬出了老宅老远,来到了小城。父亲在世时,还睡着这条土炕,土炕是父亲永恒的岁月,是父亲永远不变的情结。
这一夜,我和妻子谈了很多很多,犹如我们的新婚之夜。我们感到这一夜很长很长,永远也唠不到话语的结尾,我们感到这一夜很短很短,很多话题还提起,阳光就照在窗纸上。
父亲虽然离开了我们,可我们觉得父亲依然健在,岁月虽然淡漠了记忆,可我们觉得父亲给我们的爱依旧,像心跳,像呼吸,虽然有时感觉不到,可事刻不曾停止。
在老宅老院住了足有十几天,在父亲的土炕上睡了十几宿,我们随意地吃喝歇睡,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非常随意。我开玩笑地对妻子说,我们又在父母的安排下结了一次婚,度了一次蜜月,真幸福哇。
白天,我们串门聊天,在村边树下的石条上谈天说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是那么纯朴,那么憨厚,那么亲切。晚上,我们踏着皎洁的月光漫步,穿行在村边的小树林里,细细地品味着远处传来的悠扬的笛声,我开心地牵着妻子的手,突然有感到一阵酸楚,媳妇再好,爱情的后面也是温柔的束缚;儿子再好,伦理纲常也会把一副责任的重担硬性地压在你的肩上;朋友再好,友谊也在时刻提醒你要保持一种无奈的却必须的心灵的对等;唉!美好中也会带有忧伤,安静中也会带有烦恼。
携妻拐弯转回,回到父亲的土炕上。妻子温柔地说,明天要走了快睡吧!拥妻入眠,进入甜蜜而累心的梦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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