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了好多年了,总想写点什么来悼念他,可是每次刚提笔,心中的泪水就如泉水汹涌而出,泣不成声,等哭累了,手也就不知道怎么写了。
父亲走时,孩儿竟不能见上最后的一面,我好恨那该死的山路为什么总塞车。也许是天意,总让人的一生留下点遗憾。这种遗憾永远都是我心中的痛,怎么样都摸不掉。
时至今天我还清楚地记得,父亲跟我最后的一次见面。
那是寒假结束时,父亲送我出龙潭搭车去学校,由于早上出门仓促,父亲穿着一件破旧的青色上衣,脚下一双摺皱的廉价皮鞋。我那时还埋怨父亲穿得破烂,难堪死了。如今回想起来,不由潸然泪下,太不懂得父亲了。他不是一个贪图享乐的人,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再平凡不过的农民,对于穿着自然没那么多讲究了。由于我的虚荣心作怪,父亲不但没生气,反而骄傲地炫耀他那笨重破旧的青布衣。“嘿,你别看它不好看啊,暖得很,实用。”当时我并没有理会他的话,我觉得丢人,就快速走在前面。
父亲提着行李箱,慢吞吞地跟在我后来。看我走得快,他也加快脚步,所以走起来略显吃力。那时我怎么不懂回过头来,帮拿行李呢?真是不懂事啊!到了车站,我撇着嘴坐长凳上。
“你小心看好行李。”父亲放下行李箱,气喘吁吁地就去帮我买车票。和售票员一翻讨价还价之后,父亲买好车票了。九十五元钱,没座位。当我拿到车票后,我激动地跳了起来。
“怎么要那么多钱一张票?平时不是四十五元就得了吗?都不知道你怎么买的。”
父亲急忙解释说:“讲价了,不肯少,春运,人多。”
“好了,票都买好还讲那么多有什么用呢?都不懂买下趟的,你快回去吧”我三言两语地催促父亲快回去。
“路远,我过马路对面给你买几个果子,你在路上饿了就吃。”
我极力的推托说不要了,父亲还是坚持要买。话还未落,他就奔过去了,路上车来车往,父亲赶快小跑过去。我在背后猛喊小心有车,父亲走得快,好像没听到。不一会儿,父亲就提着几个水果过来了,还是和刚才一样踉踉跄跄地跑过马路。远远地就把水果递给我,我没伸手接,反而大声训斥着父亲:“你不懂看车的啊!过马路不能跑着,要边看边走。”父亲一味地点头称是:“知道了!知道了!”
接过父亲买的果子,一看是沙梨,我即可丢回去给父亲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明知道我吃梨拉肚子的拉,还买,我不要。”
父亲不知道我不吃梨,立刻就说再去买过苹果给我。“我搭车头晕,吃东西会吐,你不要买了,买了我也不吃。”父亲也就没再坚持买了。
我再次催促他回家,天冷路寒,免得生病。父亲执意要看到车来送我上车,他再回去。父亲执意如此,我也就不罗嗦了。
我见父亲一早出门没赶得急吃早餐就叫他吃个梨充饥。父亲再次问我吃不吃,再次得到相同答案后,他就蹲在路边,慢慢啃起沙梨。
梨子有些灰尘,父亲用衣角察了察,皮也不剥就大口咬起来了。吃得唾沫横流,可能是皮涩涩的吧!父亲把咬在口的梨肉吃了,吐出咬碎的皮,满地都是。我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就骂了句父亲。“乱吐口水,吐得人家门口满地都是。”父亲并没有理会我的抗议,继续吃着沙梨。
不一会儿,车就来了,我拎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就要上车了。父亲丢掉啃得只剩下一点心的梨,立刻赶过帮我拿行李箱。我不要他拿,他一股儿抢过来就拿去装进车库了。送我上车后,父亲仍不肯走,隔着窗嘱咐我路上小心,别睡死了,用手捂住裤袋……当车子缓慢前行,父亲跟在后面小跑,向我招手。安顿好后,我静静地坐着,眼角不由自主地落下两行热累。
虽然过去很久了,可是我仍然记得当时的情景,忘不掉,不能忘。时至今日,每当夜深人静时,回想起父亲,我仍是热泪盈眶。
父亲,儿好想你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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