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散文的构成

散文的选材一方面是极其自由广阔的，一方面却又是十分精严的。作者要以亲感至诚的方式做到点铁成金，选取“铁”、“石”的材料，却从笔底流出“黄金”和“宝玉”，这就是作者对生活的沦肌浃髓的感受，以及深刻独到的思想；选取有“暗示“的好材料，以小喻大；抓住一个“片刻”去反映时代风云、生活变迁，持一当十；选取切实具体的好材料，做到写景如身履其境，状物伸手可及，抒情引人心弦共鸣，说理让人心悦诚服。

综观我国当代散文的结构艺术大体有三大流派：一是理念结构；二是情绪结构；三是感觉结构。

所谓理念结构是指其构思活动自觉地受理性的控制，它讲究立意，重视法度，行文缜密有致。这一派结构基本继承了我国古代散文的结构艺术传统，同时又借鉴了西方essay的那种谈话式的行文方式，形成一种既严谨又自然的结构艺术。常见的构思线索有：一是以理念为线，以说理、议论为主的散文，其构思的线索，常常是作者从对事物的感受和思索中提炼出来的一种“观念”，或曰道理、见解、思想、作者的思想感情，便据此而一一展开；二是以物为线，既作者以某一具体事物作为线索，其一“物”在构思里，系作者思想感情的寄托点，即为托物言志之“物”，其二“物”在构思里，主要起着对思想感情的组织作用，它已不是纯粹的客观之物，而是被作者所“情化”了的有情之物，也具有着某些寓意和象征的性质；三是以情节为线；四是以空间位置为线，写景、游记一类散文的构思多以空单位置为线索；五是以时间次第为线，在生活中，有些事物，从时间进程的角度去考察，更容易表现出其性质的严重性，内涵的深刻性，或者美的丰富性。当然构思的线索并不止于以上五种，也不会是那么单纯的，常常是时空结合、情物交织的。一篇文章，最忌的是虎头蛇尾，或者是龙尾蛇腰。要克服这两种弊病，力求通体的“饱满”，步步引人入胜，自然主要是依靠材料的充实、丰富、思想的深刻、精辟，但同时也同材料（包括）思想组织安排密切相关。

“意念”这是一个比较模糊的概念，其包括的内容为一缕思绪，或为一股幽情，或为一种见解，或为一段佳意……，通常是触景而生，偶然浮上心头，故有人称之为“兴感”。“意念结构”乃是以“意”或“情”或“思”作为散文的“内控线”，表面看来，行云流水，无迹可求；实则蜿蜓曲折，自有“伏线”。一般多在“冥想”式的抒情小品，或“谈论”体的随笔小品中出现。“冥想”，即为一种情思、意绪，乃至潜意识的流动。它形式多姿，纵横无涯，是直泻，是曲折；是急，是缓；是行，是止，全由一根无形的线索控制着。

有种散文，旨在表现人的心灵的冲突与搏斗，这种意识深层的思维活动，却往往渗透于综合的、模糊的感觉中，形成朦胧的、甚至是带有神秘色彩的意象的杂乱拼贴与组合，因而在结构形式上，便打乱了一般的时空秩序，显示出零散化状态。由于作者所写的主要是内心的感觉活动，其行为亦是跟着感觉走，故尔称之为“感觉结构”。

散文的描写，既是“主观的”，又是“机智的”。在散文创作里，具体表现为：印象抒写、夹叙夹议、暗示的描写及白描等。

所谓“印象”即是客观事物在作者心幕上的再现，是物象与心象的融合。其一是“一切景语皆情语”，作者无论是在写景，还是在状物，总是首先要将自己的情绪、趣味“投射”到上面去，从而把事物写真、写活、写出滋味和情韵；其二是感情能将感觉沟通；其三是诸种因素的“合同而化”。

在散文里，细密的描写，固然是十分重要的，写得好，确实犹似杭州昭贤寺的玉佛那样，给人以“雕琢工细，光润洁白”之美；但倘若只是一味地描写，也往往会使文字显得有些“板滞”和“繁缛”故尔需要用抒情、议论来加以调和，形成一种夹叙夹议的体制，增添一些自然、亲切、朴素的趣味。那么，散文的夹叙夹议怎样做到“入口而化，不留渣滓”呢？其一做到情理的融化，作者在对于生活的长期吟味、咀嚼中，随着思想认识的不断加深，其感情便也随之渐趋浓缩和深化，作者时时将自己对生活的感受，见解，透露于文字之中，既浸润着湛醇的情感，又闪烁着清澈的理智；其二是做到知识的调和，散文的夹叙夹议要“说得干脆，说得亲切”，而不流于“悬空八只脚”和“隔靴搔痒”的空泛与肤浅，还必须靠丰富而新鲜的知识来加以调和；其三是做到语言的“杂糅”，散文的夹叙夹议对语言文字还有着独特的要求，一般所谓的简炼、准确、清新、优美似乎还不够用，还要具有一种耐读的滋味。

所谓“暗示的描写”，就是通过对于细小部分的描写，使人去想象那未付诸文字的种种复杂的情景，依稀窥见事物的整体影像；或者是通过对此一事物的描写，引起读者对彼一事物的联想。前者可以称为以小喻大的暗示，后者称象征暗示。朱自清说，散文作者常常“于一言一动之微，一沙一石这细，都不轻轻放过”，他们“于每事每物，必要拆开来看，拆穿来看，无论锱铢之别，淄绳之辩，总要看出而后已”，那是因为“这一毫一厘便是那一千一万的具体而微”。而象征本身就是种暗示，而且是一种更为彻底，更加含蓄的暗示，作者要表现的社会生活的意义，完全要靠读者由作品中对某一事象的描写而引起的想象去领悟。

白描手法，并非散文所独擅，但是短小的散文，特别是那些纪实性的散文，如“笔记”、“散记”之类，其记人、记事、记物、记景时，常常使用白描的手法，不渲染，不夸饰，朴素简洁，信笔而书，也别具一种风致。有人曾对白色作过颇精彩的阐述：白色也是一种颜色，同红色一样猛然，黑色也是一样确定，当你的铅笔变得灼赤，这笔就绘玫瑰；但当它变得白热，这笔就画星空。上帝以许多颜色来涂绘，但从没有像用白色的时候这样伟大，这样炫丽。白描的成功在于“得意”，不加形容和修饰，清清楚楚，朴朴实实的描写却把事物写得绘声绘色，生动逼人，这全在于作者对事物特征和神髓的把握。

下面说说散文的语言。一篇好的散文，常常使人如啜香茗，如饮陈酿，余香满口，回味无穷。产生这种美感的原因不外两种：一是思想情趣的美。二是语言文字的美。这两者相辅想成、互为表里。

散文的语言看似娓娓而谈，冲口而出，自然朴实，不假雕饰，但仔细品读，便函会发现其难能可贵的美质，词语的选用、安排，句式的配置、变化，一切都那样恰如其分，浑然无迹，删一句不可，增一句嫌赘的境界。散文作者应该十分重视培养语言文字的洗练工夫。其一做到精炼与畅达相辅相成，在力求精炼的同时，又注意保持相当的流畅，使其语言做到精炼而不致束缚思想，流畅而不失繁冗。要做到这样的相辅相成，首先是学会以意役辞，繁简得当；其次是思想清晰，词语丰富；再次是用字要“稳”，句式要“活”；最后是力避重复与故作重复；其二做到华与朴相表里，要求文笔达到一般的朴素、流畅、干净、准确，以此为基础，然后因人而异，再在语言风格上各呈芬芳。那么，如何做到这种语言上的相表里呢？首先是慎加形容，力避词藻的堆砌，繁缛与浓艳。其次是使词语见出变化的用法，力避陈词滥调。再次是语句参差错综，节奏自然和谐。最后是用口语来调和语言的色彩；其三做到既有自然的“谈话风”，又有耐读的“青果味”。

五、散文的文体

文体一词有种种含义，不同的理解。其一指文章之体制，或曰体裁。其二是指文章的体性，偏重在风格上。散文的文体美指这二者的统一，以作者个性为主导，以语言文字为基础，诸种因素融合成功的散文形式美。在文体美上有什么特殊要求呢？概括为六个字：简洁、清新、流动。

散文的文体首先应当是简洁美。简洁美来自三个方面：一是反映生活的集中；二是语言的精确；三是表意的透彻。其次是清新美，做到清新美，主要途径有二：一是洗去阵词滥调；二是不断创造新的形式和文体。最后是流动美，构成文体流动美的因素主要是语句的变化。短句的排比，给人以快速的流动感；长而散的句式给人的流动感是缓慢的，这种流动是很适合娓娓叙事和绵绵抒情的。

构成文体美的因素概括起来不外乎三类：一是方法的；二是语言的；三是性格的。

方法：每个散文家都有表现思想感情的习惯方法，这方法包括在构思、剪裁、结构、描写等方面上的具体特征。（具体的不再做介绍）

语言：在文体美的构成上，语言的因素似乎比方法更为重要。诸如：文字的精确、简练，必然带来文体的明晰、简洁；词藻的丰富、华美，常使文体显得繁缛、浓丽；多用长句者，其文体有一种浩瀚流转之势；短句的排列，又使文体显得精悍、紧凑；古文万分稍多一些，其文体常有简古之风；而多用口语者，其文体自有活泼之趣；偶句，使文体凝练；散句，使文体流动；排比，使文体增加一泻千里的气势；重复，给文体带来一唱三叹的节奏……

性格：（这不做具体介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