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大门很窄,运煤大卡车每天进出一趟,在通过时,如“杂技表演”般惊险。
这道大门,是经理花大价钱修起来的欧式拱门呢!远观、近瞧都甚称美璧无瑕,可称全市第一!物如其人,我们的总经理就是一年四季喜欢穿白衬衫那种“讲究人”。
冬季漫长,运煤车的“杂技表演”每天都圆满成功。可是,在瑞雪兆丰年的一天,“杂技表演”却失败了——载了六吨煤的大卡车在倒车时刮上了门柱,门上由南方匠人精心粘上的正宗佛山瓷砖瞬间四分五裂。
司机慌慌张张跳下车来,一脸魂飞魄散的表情,他抹了把脸,于是黑脸上又多了几道煤黑,
“师傅,我对不起你!”他冲我说。
“一会经理来了,你向他赔礼吧!”门柱被损,我亦心惊。
经理果然跳着脚从办公室冲了出来,一眼看到无瑕“美玉”变成了“残疾美女”,立即狂叫起来:
“关门,关门!不准这个煤黑子进来!”由于声音巨大如雷,把个“煤黑子”震得四肢发软,连那套“师傅,我对不起你”也忘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可怜兮兮的傻笑。
我赶忙弯下腰、陪上笑脸:
“经理,雪太大,路太滑,车太长,门太窄,他实在不是故意的……”“关门!”经理冲我大叫。
黑黑的司机和他黑黑的汽车站在白白的雪地里,很快雪就落满了他的头,他的脸更黑了。
“干嘛站在雪里,进车里暖和呀!”
“煤御不了,锅炉就要停火,我咋承担得起?”他的声音开始打颤。
经理下班后,我把大门打开,让煤车进院了。
第二天,趁中午暖和,我把那块粉碎的瓷砖一点一点拼上了。经理左看看,右看看,一个劲地称赞我的手艺好。
经理正在高兴,运煤车不合时宜地来了,见了经理,车便息了火在门外停着。我走过去,冲那位可怜的司机说,“进来吧,今天经理情绪好,没事的。”
“不行,看见他我的手直发抖,不敢进的。”司机说。
我走回门卫室。经理问,“他咋不进来?”
“他怕您!”我说。
“怕我?我这样子可怕吗?”他开心地大笑,还顺手抻了抻白衬衫的领子。
不知怎么搞的,我也抖了一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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