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毕业了,我踏上了回家的路途。细雨中,列车徐徐启动,我将目光移向窗外,一种深深的不舍涌上心头:“别了,我的大学!别了,美丽的古城!”
然而,就在这一刻,我看见了白鹤丽!
真的是白鹤丽!她紧跟着列车在奔跑,一袭白裙在风中起舞。在这似乎伸手可及的咫尺间,白鹤丽隔着薄薄的窗,拼命向我招手。她一边奔跑,一边喊着我的名字。我顿时脑袋里“翁”的一声,一片空白!
随着列车的加速,她的身影快速的后退。
“列车!请你停下!请你停下来!” 我几乎绝望地喊道。可列车还是载着我无可奈何地驶向远方。我将脸紧贴窗口,双手使劲地拍打着玻璃,眼睁睁地看着那飘飞的白裙消失在长长的站台,我的眼泪潸然而下。
……
她姓白,叫白鹤丽,是个美丽的北方女孩,热情、开朗、大胆、活泼。那一年,与我一同考入古城这所大学的化学系,当第一学期结束,长发飘飘的白鹤丽就成为了大学里男生崇拜的偶像。
而我,也是这所大学化学系的高材生,深受系主任莫里哀教授的喜爱与信赖。我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虽然追求我的人很多,但我却不解风情,这,令很多追求过我的女孩觉得十分懊恼。
到了大四,毕业生忙着做毕业论文。莫里哀教授就把化学实验室的钥匙交给了我。在这间实验室里,保管着一架当时世界上最先进、能精确到十万分之一克的高精度天平。同学做毕业论文需要使用天平时,我都会亲自到场——我知道,弄坏了这台宝贝疙瘩,我可负责不起。
系里同学来用天平的,一般称过一次、两次就差不多了,而白鹤丽却每周都来,从不间断。我也不厌烦,每次我都会默默地陪着她,直到她忙完她要做的一切走出实验室,我才收起仪器,关好门窗,然后离开。
白鹤丽来时,我总是这样:开门,掀开窗帘,打开窗户,然后她工作,我看书。我俩就这样默契地配合着,一直到毕业前夕。
白鹤丽最后一次到实验室来是在我离校前的一周。
这天正是周末。也是平时这个时候,白鹤丽来了,她一反平常地不穿白大褂,而是穿了一件素洁淡雅的低胸连衣裙,清新、优雅、活力四射,我一时看得有些发呆。她朝我腼腆地笑笑,柔声地说:“还要用一下你的天平,麻烦你再耐心地陪我一次,好吗?”我呵呵一笑,说:“好的!不麻烦!”
我说的是真话。我从来就没觉得有什么麻烦,因为我知道这是我的职责,更是莫里哀教授对我的信任,我要对得起这种信任。
白鹤丽跟在我的身后,进门,然后顺手把门关了。
听到门“砰”的一响,我回转身重新把门打开。白鹤丽又随手把门一关。
我再次把门打开。这是我的习惯。这一年来,到我实验室来的同学不是一个两个。每当有女同学来,我都是这样做。
白鹤丽毫不犹豫地又把门关上,像是在示威。当我第三次把门打开时,白鹤丽气呼呼地说:“不做了!”说完就冲出了房间。我摇摇头,叹了一声:“她今天是怎么啦?”
白鹤丽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毕业临近,归程在即,我没时间细想这其中的奥秘。白鹤丽为何生气?她为何实验没做就呼呼的离开?我一时也想不明白。
一周后,我买好了回家的车票,独自登上了南下返湘的列车。我是个侠骨柔肠的男人,我害怕离别的背影,所以走时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却不知怎么的,白鹤丽会跟着追上来!
当列车起动的那一刻,我才突然明白:白鹤丽这是深深地爱着我的呀!我才知道,白鹤丽每一次来,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有些悔恨,为什么她那么深、那么沉的爱,我当初就体会不到呢?
……
从那以后,每当我乘坐列车,每当列车起动的那一刻,我都会下意识地将脸贴近窗口,朝着窗外长长的站台怅望。却没有人知道,我究竟在期待着什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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