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兴车站，曙光初透，我本打算带老伴到国纪堂兄家中道别，想不到客车才停下，无门电车和摩的立即把乘客包围，行李刚拿到手，老温便跟开车的女人谈好去关口的价钱。

到关口才知准八时开关，吃过早餐，磨蹭到将近够钟，各自拖着行李混在数百过关做生意的边民队伍中，待到关口一打开，负责人一声令下，分每批廿多人进入，边民倒很合作，虽然携带大包小包货物却能健步如飞，争相跑进去，因此过关人数尽管极众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回到芒街，老温伉俪另有要事去河内，与我们分道扬镳。在这边贸市场走一遭也没甚收获，我前往机票代理处，买到次日下午三点半从海防飞回胡志明市的机期，这就有充裕时间，带老伴回到土生土长自己割肚脐带的地方——鸿基，趁此也可让她一游下龙湾。

坐上川走芒街——河内线客运，目的地是半途的摆挤车站，票价每人十五万不贵，五十座位的客车乘客寥寥无几，仍能依时开车，还以为服务精神可嘉，讵料越过山区之后，尤其从锦谱开始，司机把速度放慢，慢得比脚踏车还不如，跟车的只须见到路旁有人站着，就跳下兜生意。快到摆挤，让我夫妇下车时，乘客已塞满到要站着等我们的位置，约一百公里路程，从十点到下午四时，竟跑了足足六个钟，简直就像乌龟爬行。

下龙湾又称摆挤游历区，距鸿基约十公里，数年前还须过渡，自从有了摆挤大桥，交通方便。我下榻三星级工团酒店，价钱跟广州东亚酒店差不多，住的条件却非东亚可比，这酒店接待的几乎全是中国游客。

安顿行李，洗澡换衫之后，立即想到要吃鸿基美食炸鱿团，于是打的直奔鸿基。记得四年前，我曾跟朋友夜访鸿基，大伙都称赞这美味不容易吃到，之后找到外婆故居，可惜瞧不仔细，由于跟团，次日也没机会再去，一直对那次下龙湾之旅感到极大遗憾。

这一回有老妻伴随，又是大白天到来，目睹鸿基一日比一日繁荣，尽洗往昔贫穷落后的形象，内心深处也为这割肚脐带的出生地自豪。我对的士司机提起塔街这地址，他硬说没这街名，问过两次路人，好不容易才找到昔日外婆故居，记忆中的左邻右舍，如今人事全非，门前小公园的一座高塔，早就被人拉倒，变成停车场;公园对面的电影院正在改建巨厦，还有外婆家左侧高山上，那状若两个人的山顶，不知是谁给小时候的我编了一个故事说：这两人一是岳飞一是秦桧，二人一忠一奸，秦桧把岳飞害死，是大奸臣，遭受后世唾骂，老天爷罚他在这里跪拜岳飞。这故事深印脑海，可今日在大白天底下，把山顶一览无遗，发现它再不似从前状若人形，恐怕因为年湮日久，被风刀雨箭削刮，销蚀而不复旧观吧。

超过半个世纪了，童年时的种种，依然历历在目，尤其我后枕的部位有个疤痕，是开倒车跌落渠道而留下的，此事永志难忘。事缘小时没玩伴，想起司机开倒车，这便双手虚拟掌握驾驶盘，口发呜呜之声，两脚后退，越退越过瘾，就这样跌落坑沟。后脑受伤，那是非同小可的危险，可能因为年纪还小，体重有限，不至于严重震荡，要不然那时早已一命呜呼，今日也不须在这里花脑筋写作了。

还记得四年前的下龙湾之旅，曾凑钱包船出海，主要是参观岩洞内千形万状的钟乳石透过幻灯而呈现若玄若虚的人间仙境。之后船只把我们送到斗鸡岩去拍照，跟着停在群山环绕的海中，风平浪静地进野餐，价钱按时计值，最少四小时。

下龙湾市还有一个去处叫巡洲游乐场，就跟胡志明市的莲潭文化公园一样风光明媚，可笑我夫妇廿年前游过一次莲潭便视为畏途，没再去过。这个晚上在下龙湾一游巡洲，拍了许多照片，恐怕此后也不作第二次想了。老伴听说岩洞里的钟乳石跟广平风芽洞大同小异，莫说时间不许可，就是有时间她也懒得一游。正是

过了千山又一山　车停摆挤下龙湾

游人似醉玄虚里　洞景若仙缥缈间

拍照亟需寻旧址　拙荆有幸识乡关

沟渠跌倒疤痕在　此地割脐今日还

注：鸿基、摆挤隶属下龙湾市。

（　本文衔接一股乡愁.全文完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