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地是一位绘本漫画家,本名叫祖雅乐。初识寂地,不是因为她那套风靡全球的漫画绘本——《my way》,而是一篇写给她母亲的,不足两千字的短文——《不敢过得不快乐》。
寂地被誉为“情感色彩的魔术师”,《my way》通常采用柔粉、橙黄、宝蓝等温暖的色彩,引领读者遨游清澈纯净的心灵王国。在《不敢过得不快乐》一文中,她却采用了白描的笔法,简洁、冷静而忧伤,且夹杂着隐忍与坚强。
文章的第一节这样收尾:“像一个冷笑话的结局,她就真的走了。”“冷笑话”这三个字,像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让人无法呼吸。只有亲身经历过生离死别,才能如此从容地、静止地将心底的悲哀摊开,泪到枯竭。从此以后,与至爱的亲人阴阳相隔。再深刻的思念,再绝望的呼唤,永远也无法抵达彼岸。这样的活着,岂不是一个天大的“冷笑话”?可以想见,寂地在写出这样的文字时,心中那大片大片的哀伤定是如影随形。悲哀的尽头,倔强的她,坚强的她,并不是不明白,唯有好好的活着,才是对妈妈唯一的回报啊!
于是,在后面的章节中,寂地深情地回忆了她和妈妈一起走过的岁月。没有太多感性的文字,只是将所有的懊悔、自责与内疚淡淡地陈列着,默默地追忆着流年往事。
寂地从小父母离异,但她和妈妈两个人的世界,无疑是温暖的,甜美的。那样相互依偎相互取暖的日子,如同冬日的阳光,溢满着每时每刻。虽然艰难,间或还会有些争执的小插曲,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幸福,是如此的刻骨铭心,又那么难以割舍!所以寂地写道:“后来我看了好多好多佛经的书,治好了关于生啊死的痛苦。然后又把自己扔到感情的痛苦里来遗忘这些所谓的生离死别。”寥寥数语让我们看到寂地在失去母亲后,度过了多么痛苦的一段岁月。只有哀到极处,伤到最深,才会求助于神灵的帮助,才会在佛学中寻找那份寄托。寂地失去妈妈的时候,刚过二十岁,这样致命的打击,让她如何迈开步伐一个人孤零零地往下走?又让她如何在孤单的世界里继续欢笑继续快乐?但她还是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她从一度阴霾的世界里走出来,将种种生命的磨难踩在脚下,把更为广博、深沉的大爱带到了你我身边。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妈妈一直在看着”啊!
文章的最后,寂地这样写:“有句话是——父母在,不远游。我可以远游了。我只能去远游。”何等的无可奈何,何等的彷徨无助,喃喃低语中,眼泪郁结,思念疯长。但坚强乐观的寂地又说:“妈,大部分时间我都过得挺快乐!”
珍惜亲情,热爱生活!我想这应该就是寂地在《不敢过得不快乐》中最想告诉人们的吧!
细细品读寂地的这篇文章,文中那一丝丝“亲情”的自然流露,让我开始对自己内心的审视——审视我多年来的自私和懒散,审视自己对待亲情的疏忽与不可原谅!我的视线下意识地定格在了客厅正中央的那幅“十字绣”,这是母亲一针一针,一丝一丝为我而绣,“家和万事兴”几个大字在淡蓝色墙壁的映衬下格外抢眼。
从去年开始,母亲对“十字绣”的痴迷程度让我惊讶。她买了很多好看的纸样,都是一些幸福吉祥的图案。母亲就这样成天端坐在阳台上,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认认真真地绣着。每一幅图案上她都不忘绣上心底最虔诚的祝愿,给我的是“家和万事兴”、“常回家看看”之类的。小弟正在热恋中,母亲送给他的则绣上“心相爱,情相随”,“白头偕老,地久天长”等,有两幅工程量特别大,“家和万事兴”就是其中的一幅,整个画面色泽绚丽斑斓,母亲花了近半年的时间才完成。亲戚朋友看到了,跟她商量出高价购买,母亲一一摇头拒绝。一天傍晚,母亲又坐在阳台上半眯着眼,将手中的花线收了放,放了收,夕阳的余晖静静地洒在她斑白的两鬓上。我笑着问母亲:“妈,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十字绣啊?”母亲对我的提问显然有些错愕,过了半天才搭腔:“等到哪天,我走了,你们看着墙上挂的这些十字绣,还会想起我。”我愣住了——因为母亲如此淡然的回答。
我一直以为,母亲是个过于寡淡的人,我们之间,关于思念和爱的话题从来都不太多。在表达情感方面,我应该也是存在障碍的。从记事以来,我何曾给予母亲一个温暖而踏实的拥抱?又何曾牵起她那满是老茧的手到户外散步?我突兀地握住母亲粗糙的双手,感受来自她意外且慌张的惊喜。那时那刻,我真想倾尽全力将这份爱与温暖,延绵不绝地传递到母亲苍老而干涸的心田。
那日,我坐在同学的农庄里,对面就是望不到边的漳河,同学哽咽道:“我妈妈是糖尿病晚期了,估计熬不过今年了。”我吃惊地看着她,半晌无语,其实我想说,我们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做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我还想说,我们也没有做好准备就这样孤零零地走下去。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我们都明白,该来的总有一天会来的,无论你是如何的抗拒着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所以,真的感谢寂地的《不敢过得不快乐》,她的文章犹如一面镜子,让我看到我的无视与冷漠。是呵,我还是一个有妈妈的孩子,这是一件多么幸福且值得骄傲的事情啊!寂地说:“我以为工作是现在必须做的,朋友是现在必须见的,但妈妈陪伴的时间还长,有一辈子呢。”过去的我,也是这样想的。我经常对母亲说:“等我忙完了这阵,我就回来。”我还说:“休假的时候,我就带你们出去转转啊。”每次听到这样的许诺,母亲明知道大都是无法兑现的,但她的脸上仍然会漾出舒心的笑容,现在再来想想,这样的笑容让我心酸不已。
寂地用她那一丝丝“亲情”的文字,牵着我走进了我和母亲的情感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要带着我的母亲快乐地生活,让她在后半生的岁月里,度过一个没有孤单,没有隔膜的晚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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