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姨,比我大四岁,是我的长辈,更是我青春年代里重要的玩伴,在后来的岁月里,我们经历着各自的生活与婚姻,慢慢地,我们不再熟悉,不再经常联络,我以为,那个美丽的、浪漫的小姨,永远会站在原地,等我归来,直到母亲打来电话:“你小姨离家出走了,怎么办啊?”我愣住,半天无语。
去年秋天,班里的同事想找一处既可垂钓又能采摘的农庄,我推荐了小姨家。小姨的家紧靠碧蓝的漳河,两层楼的洋房前是一汪澄静的池塘,各种鱼儿消遥地游历其间;屋后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桔园,躺在床上,伸出手,便摘到了橙黄的桔子。我们去的时候,她家的水果们正一字排开,安安静静地立于枝头,等待着我们这一群“土匪”的到来。不喜垂钓的同事,迫不及待地爬上苍绿的柿子树,摇摇欲坠的样子引起我们的惊呼;还有的则撑一根竹竿扬起头,专注地在枣树下敲敲打打;更多的是悄悄地挎着竹篓,一头扎到浩瀚的桔园里便不见踪迹。
我和小姨搬了两把藤椅,坐在她家的道场边,一转的野菊花开得绚烂,肥肥的母鸡摇晃着脑袋穿梭在花丛里。我们中间隔了好多年,才在这个秋日的午后坐在一起,却相对无言,不知从何谈起。我经常从母亲那里听到小姨的各种传言,是是非非,我不敢妄加评论,但是我知道,我美丽的小姨,曾经是浪漫的,幻想的,在我们都年少的时候,她就喜欢音乐,喜欢舞蹈,喜欢一切与“美”有关的东西,那两年,漳河中学组织文艺会演的时候,她总是同学眼里的“明星”。结婚后,她勤劳贤惠,用自己的双手,把乡村的小家经营得如别墅般美丽富饶,这样的生活,我一直是羡慕的,特别是过厌了那朝九晚五的生活后,对她这闲云野鹤的日子喜欢得紧。可是在她眼里,却藏着我无法触及的心事,我欲进一步探询,她又将心门深深地锁住,我知道,我们之间,不仅隔着时间的长河,还隔着千沟万壑的旅途,早已遥远得让我无法逾越。
还记得年少时,我坐在河边的教室里发愤苦读,她总是嘻嘻哈哈地从校园招摇而过,带着我喜欢的水果和零食,在教室的后门处对我招招手,挤眉弄眼地做着怪像,我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她兴奋地把我拽到墙角,大声嚷嚷着:“我又学会了一首好听的歌,你要不要听一听啊?”又或者在我休息的时候,我们漫步河堤边,她旁若无人地扭动着青春的身姿,曼舞高歌,白云作证,河水齐鸣,她是这水天一色中独一无二的公主,散发着淋漓尽致的青春与张扬。今日,水依然绿,天依然蓝,我美丽的小姨,却不知去往何处,唯有手机上留下她最后的信息:不必找我!
我从来都不知道,是浪漫的漳河水乡赋予我小姨缥缈无边的幻想,还是后来的刻板生活让小姨对人生彻底的放手?她这一走,是迈向迟到的幸福还是人生又一场赌注?如果还能有所谓的幸福在远方等她,我该祝福她吗——这个总让人放心不下的傻女子啊!
小姨,你还回来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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