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父亲的秋歌

0

八月。飞鸟衔来桂花儿小小的香

父亲，生日快乐，福如东海

寿比南山

1

但是你已两鬓霜白

但是你身姿已不再挺拔

是谁眉边吹笛

谁把秋歌再次吹到哽咽

滴滴答答的雨，这退隐的河流

这个你不爱的孩子

每一寸尘土里都透着冷风

父亲，这样也是唯一吗

身后，是谁唤我乳名

我只轻轻转了转身，天就亮了又黑了

堤岸上的草绿了，又黄了

漫山遍野的白色月光爬上窗台

我在奇异的明亮世界里奔跑

又后退

2

风空荡荡吹，我空荡荡走

风中呼啸的，是你的背影

还是我倔强的乡愁，当一叶轻舟飘来

载着我越去越远，父亲，你也为我祝福吗

在黄昏和清晨，在每一个没有光的黑夜

被水打湿的翅膀，追赶福音和九个太阳

漫天席卷的风沙，把翅膀低垂

把想念种进酒杯里，烛光亮起来

一些闪亮的疼，落下来

3

谁的怜爱，映红我白色衣裳

映醉你两鬓霜华，淳厚的土地

我种下秋之恋歌，枫叶的呼喊

云朵涉水而过，除了爱，和飞翔的水

我始终一无所有。父亲，我的心里有九重门

之后，是你给我的成长的痛苦

这颠倒的世界，我多想大声哭

大声笑，我多想是一尾鱼儿

在你温暖的海洋作片刻停留

而许多年，你给我的

只有背影冷冷

4

这一生郁郁

都是你给我吗父亲

而你给我慈悲，给我勇敢

给我从不轻易言说的伤

这一路的万马奔腾父亲

我亦学会了轻描淡写

静守一池白色月光，梵音空远

寒山寺开满莲花，父亲

那些刻在你背后的爱情

会不会像幻影深处的花朵

在更多的泪水里，更明媚地生长

5

画一个圆，那是你泡满过的青春

画一条线，那是最遥远的海岸线

画一艘月亮船，再画上我

朝着你的方向，乘风破浪

这一路的风生水起

一路触目惊心的爱与伤害

那些成长的痛苦。告别是真实的

可是离开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哭

三千里长路一次次扯碎我的脚步

父亲，你介意我一次次扬起明媚笑脸

一次次，在未知的陷阱里沉沦吗

当绝望与甜美共存，我有一万个理由远离你

远离自己，我有一万个理由想念你

想念我的楚国，却找不到一个理由回到从前

回到那从未属于我的怀抱

6

空荡荡的孩子

怀抱未完成的梦想

空荡荡飞，风吹过荆州城楼　

我看到迷恋爱情的人儿永无疲惫的追寻

爱人却永远缺席。那一条奔涌的河流

森林失火，蒲公英流泪，城楼之外的孩子

怀揣乡愁，皎洁楚楚，父亲

我到底是哪颗青涩的葡萄

变成了酒，还要留着从前的模样

只是你。在老去

7

侧身让过一场又一场且歌且哭的繁华

月光和酒象桂花一样细小干净

时至今日，我依然不善表达

我活着，带着甜美微笑，日渐沉默

父亲，我看到佛祖拈花，苍生难渡

我看到一座座高楼直上云霄

城市越来越窄，人们紧拽闪亮的黄金

心甘情愿为一处蜗居耗尽一生

之后。是空空的躯壳

走进木已成舟的暮色

8

天上的海，湛蓝湛蓝

用一生的时光隔海相望

她疼了一次，又疼了一次

举杯吧，至微醉，至酩酊

如果我欢喜，如果我伤悲

父亲，多少年风雨成梦而梦

生生把我撕成两半，一半沉入水底

还有一半，在哪里

9

在我的梦里，野兽安详，群鸟飞翔

人们男耕女织。父亲，在我的梦里

所有被砍伐的森林会重新生长吗

所有被污染的河流会重新清澈吗

在我的梦里，一寸寸生命的绿将重返人间吗

在我的梦里，相爱的人儿将不再离散吗

在我的梦里，有你的目光暖暖，照耀我的前方吗

看飞天的瀑布直上蜀天，白云不语

空山含笑，断翅的雨蝶，秋天最深情的情人

黑白键上，绝音的秋歌再一次生离死别

一条河跑过来，一个孩子跑过来

一棵树笑了。我在哪里？你又在哪里

流淌在骨血里的爱，难舍难弃

10

孤独的梦里，回望故土

等一场白色月光，燃烧你的秋天

等一场火，在黑暗的荒原恣意燎原

这散落的光阴散落的爱，我渴望的

都已变成一种飘零，不写字的时候

父亲，我就在人间烟火处，我提着小小的灯笼　

寻找童年小小的自己，寻找多年遗失的你的爱

是谁在燃烧又熄灭，散落在银河两岸的人们

眼里的泪光，一闪又一闪。父亲

我们相依为命的长江，每一滴水

都在血管里，奔涌成海

11

那一片海，月光照耀的麦田

父亲呵，拾起遗落田间的麦穗

这个越走越远的孩子，这个你不爱的孩子

重拾孤单画笔，画下对你不息的爱

当宿命把你染成白头，当苍老把你重重抛起

当时光把手足之情割裂，你也和我一样深深疼惜吗

我的楚国，我的亲人，我翻山越岭也回不去的故乡

我无法再虚构，一场从故乡出发的雪

就像我再不能虚构那一场风花雪月

父亲，容我再一次俯身，亲吻你圣洁的额头

这灿若莲花的祝福与微笑，你也这样喜欢吗

而我又该以怎样的画笔，挺拔你的光芒与沧桑

使那些坚硬的骨头，和我死生相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