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掉进了痛苦的深渊,我拼命地撕扯着却抓不住一丝希望。我绝望了,任泪水决堤般地淌。
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我的心死了。自己今生最爱的人用他爱抚过我无数次的手雨点般地甩向我的脸颊的时候,我死了,我的灵魂死掉了。
我的灵魂推开房门,披散着乱发哭泣着飘荡在无尽的夜里。
我用心哭泣着呼唤着我的丈夫:“涛,你可知道,你亲手打下去的可是你最爱的妻?”
我在极力捡拾着他挥下手来的理由。不为什么,只为一时的口舌之争,只为你工作了一天太累了,只为我们的女儿作业写得太乱我们的意见发生了分岐,只为做为妻的我不能体谅你可能需要关怀。也许是妻太不温柔了。你挥向我的一个耳光激怒了我,我没有沉默,我回敬你一掌,你男人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你像一头怒吼的雄狮把我打倒在地,在你的暴力下,我挣扎过,但转念想也许是妻的过,也许是妻没尽到为妻的责任。我不再反抗,不再咒骂,直到我的左耳一时失聪,我知道我的耳膜破裂了。我想,我们的婚姻是不是也要就此破裂?
我撕心裂肺地喊着,够了吗?我亲爱的人。
你也许是猛然惊醒了,你停了手。
第二天清晨,一夜无眠的我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我推开丈夫紧紧抓住我臂膀的挽留的双手,撇开女儿的哭喊着妈妈的剜心的痛,跨出家门,脚步迈出去的瞬间,我想我这一跨全把所有的忧伤留在了屋内,让丈夫去独自品味孤独和寂寞,甚至去忏悔吧。
我跨出去的时候甚至有一丝报复的快感,我推开丈夫的手只默默地说了一声:永不相见!
其实我是多么的脆弱,我报复的快感能持续多久?只有我自己知道。迈出去的第一步心酸已经到极点。
见了丫头,我扑倒在丫头的怀里,放声痛哭,诉说我被涛伤害所有的委曲。
丫头拍着我的肩头,只发出一声无耐的叹息,她从不去评论我与丈夫的是非曲直。丫头说过几天就没事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还当真要离开他?还是让我先带你去看看你的耳朵吧。
医生说左耳膜破裂了,面对医生的询问的目光,我用受伤的心向医生撒谎,我说是不小心骑车摔到了头部。那一刻,我还在用我的虚荣心来掩藏我的尊严。
走出医院的大门,丫头牵了我的手,说想哭就哭出来吧,也许这样会好受一些。我在丫头的纵容下泪水恣意地流,直到伏在她的肩头痛哭。
那一夜,模模糊糊地梦里我看到涛坐在我身边,我告诉涛,涛我头晕,我要睡一会,你没事就先走吧。你娘可能在家等你着急了。涛说,好,你先闭上眼睛,我看着你睡着了,我再走。一觉醒来,涛仍在我身边,他正用一种温柔的眼光看着我,原来他一直没有离开我,那时我还是他未婚的妻。我去摸涛的脸颊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触摸到,原来我是在梦里,梦回到和涛初识的日子。涛其实一直是我深爱着的男人。
我住在丫头家,由离开家报复的快感到心里隐隐隐约约的不安起来。我想女儿了,也想自己的丈夫了,想这两个人晚上睡觉时是不是能盖好棉被,想女儿是不是会夜夜哭喊着要妈妈?
躺在丫头的身边,我啜泣着说:“丫头,我想回家。”
“那就打个电话,听听女儿的声音。”丫头不主张我自己回家,尤其是我丈夫没说让我回家的前提下。我知道是丫头给我挣做妻子的面子。
我悄声问丫头,我是不是很贱,走得时候恨不能永不相见,现在又要吵着回家?
丫头吼着说:不许说这个字,为什么说自己贱呢?想回家是你女人的天生的母性。
我沉默了,头埋在枕头里,一心只想我的丈夫你还要不要我?
我坐在电脑前,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只有哭红了的双眼盯着冰冷的屏幕。
电话的铃声把我惊醒,我拿起听筒,竟孩子一般激动起来,那一端是丈夫的声音:平,你回来吧,我今天到市里学习,不能来接你,不行你就自己回来吧。
涛给了我一个回家的理由。我面前的小溪一直挡着我回家的去路,现在有了一座小桥,虽然不宽,但足可以容我过去,我为什么不过去呢?
我还是告诉了丫头,丫头我要回家,他叫我回。
丫头微笑着说:真得像孩子一样,不过这样也好。回去吧,不许再吵架。
我回来了,我看到了自己的家门,这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门,眼泪只兀自地淌。我回来了。我跨进门的那瞬间,才感觉,我所有的幸福和牵挂都在这一扇门里,我把所有忧伤都抛在了家门外。女儿迎了出来,欢呼着:“妈妈,妈妈你回来了。”我吻着女儿的睫毛,孩子扑到我的怀里。我抬眼,丈夫推开屋门,看着我跟女儿,用他温柔的目光。那里满是期待和谦疚。
我用眼泪溶化了仇恨。
我用包容覆盖了受伤的心。
原来生活不只是爱,还更有一分责任。
我的幸福永远都只在这一扇门里。
我永远都跨不出这扇门。
2005·1·12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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