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来钟,夏季的阳光已经开始灼热。老三拾掇完了最后一个公厕,正了正歪着的鸭舌帽檐,去买烟。
小店老板认识他,戏谑道:所长,换换口味,来一盒芙蓉王尝尝?
老三做了个鬼脸:你打死我得了!我?抽那个?那是家雀下鸡蛋——硬充大屁眼!老规矩,两块五,红金龙吧。
老板道:哪里还有两块五的价?现在三元了。
老三伸舌头:你咋老涨价?烟草定价两元,你涨五毛还不够?还要再涨五毛?还叫不叫俺穷人活了?
老板四顾屋里没人,道:谁不叫你活?这能怪我吗?现在这烟紧张,烟草公司根本就不给你配烟!内部没人你整得出来吗?谁给你整谁不挣点?看这架势,没准下个礼拜就三块五了!以后,五元以下的烟,怕是要没了。
老三咧嘴:妈的,明个不抽行不?
老板笑了:不抽?你这烟鬼能记住?那狗都不吃屎了!
老三笑笑,在兜里出了摸了一张一元的纸币,四个五角的铜板递给老板。接过烟,撕开,嘴里叼了一颗。可还没点着,忽然身后过来一只手,把烟抢走了。老三回头,见是学校门口卖棉花糖的黑子。
就知道除了你小子,没别人敢!老三骂。
两人互相骂了几句,便都抽烟。黑子说:所长,你还磨蹭啥?今儿个不想出车啦?
老三道:不出车,你给钱?
老板说:对了所长,你负责收拾几个公厕?挣多少?
老三故作得意,地吐着烟圈:二十五个!一月五千!
老板故作惊讶:你赚大了!这么多票子,还抽不起芙蓉王?
黑子呸了一声:等着你的五千吧!扫公厕一个月挣五千?那局长啥的,还不挣五十万?他那是五千大毛!要不,还能扫完公厕去蹬倒骑驴?
老三无奈:还不都是为了孩子!
老板有了几分同情:说真的,你孩子多大了?
老三回:二十一。
黑子在一旁插话:人家儿子可是大学生!嘿嘿,学的是挺好,就是罗锅上山——前(钱)紧啊!
三人正在东一句西一句瞎扯,又进来一个人。
这人从腋下的包包里点出五张百元票子:两条芙蓉王,剩下的钱,精装绿箭。
那人买烟的功夫,老三没住嘴:老板,你这里是不是没有比芙蓉王更好的烟了?
这句话让买芙蓉王的人回头瞅了瞅他。
老板一遍拿烟算账收款,一边回答:那是,咱这小县城,芙蓉王是最高档,最上讲的!
黑子丛恿他:来一盒,咱也借光尝尝?
老三:靠!你问老板,他要拆盒,咱就买一根,品品这么好的烟,啥感觉。
老板:所长,你能不能不闹?二十多元一盒,拆了,你买一根?剩下的卖谁去?
买烟人听了,上下打量了老三一回:哥们,你哪个所的所长,芙蓉王也没抽过?
老三脸红了又青:你听他瞎叫唤!俺是啥所长?就俺这样,还当所长……
黑子在一旁:你不是厕所所长吗?扫二十五个公厕!
买烟人呵呵大笑:够逗!不就是想抽根芙蓉王吗?说着撕开烟盒,取出一根王老三跟前递过去:来根尝尝!!
黑子大喜:在一旁伸过手来。
老三一把挡住了黑子的手,一脸铁青:哥们,你干嘛?埋汰俺?咋,把俺当要饭的?
黑子不乐意:靠!那是人家给的!又不是咱要的,你想哪儿去了?
老三瞪起眼:不认不识,给你就要?那芙蓉王,咱买不起咱不抽行不?白享受人家的东西,那不是一步跨两屎坑——有点过分(粪)吗?
说着,便独自走出门去,再也不回头。黑子也跟在后面,走了。
买烟在后面白了白眼睛:一个掏厕所的,咋还这么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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