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毁灭之前

我是一个比喻

像那根燃烧的树桩

那面洞穿的旌旗

暴风雨中黑色的山脊

大地震之后残留的断壁

我匍匐的形象

是你的一个梗概

在那些未曾葱茏过的地方

我撩带了你的荒疏

你没有锦绣前程的预演

我在你的韧性里编排历史的贫穷

让苍茫留在散漫的天空

让艰涩粗糙你的轮廓

文明曾是你的一次优雅的嬗变

我努力去学会你嬗变的样子

我的代价明明白白记在你的账上

某一天你让它艰难发芽

我作为发芽的艰辛

最终可能干涸在你浩瀚的沙漠当中

你说六月蔓荷

七月清秀江南

我在南宋皇帝最后一次逾越里

听到风声水声

颠肺流离成为代价

狼奔豕突成为血泪

多少头颅落地

你让牺牲庄严开花

走过某一条河堤

我是河里难得一见的生机

我的黑色的游动

并不代表北方和南方

辽阔沉沉的疆界

我局限着自己的步伐

我把比喻改造为生动

红旗招展处太阳覆盖着愚昧

你把血液强压进我的生命里

我的低血压并没有充满周期性的感激

黄土地的历史由来都是走得很慢

从周原到商都到洛邑棘草丛生片瓦无存

你对我的改造动用了某种力量

但我依然感到某一天十分遥远

五百年后我或者作为一块黑色的石头置于海边

波涛汹涌中我依然不会呐喊

毁灭之前

我是一个比喻

你的比喻

忠实但并不情愿的一个比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