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自己呆在家里，种着二亩地；养着几十头猪。女人的丈夫在市里上班，是一家董事兄弟实业公司分公司的副总。

家里的事丈夫从来都不管。他一向不喜欢干农活，又笨手笨脚的，家里的活女人从来不让他伸手。丈夫从头到脚穿的都是名牌的衣服，她也怕被弄脏了。力气活都是娘家哥哥帮忙料理，哥哥是远近闻名的种植养殖状元。他种着好几十亩土地，养着几百头猪。　

女人平常没事的时候喜欢做鞋，做那种传统的千层底布鞋。她每次都做两双，哥哥一双，丈夫一双。鞋子一样的大小，一样的式样。　

这天，哥哥来帮女人灌煤气。女人顺便把做好的鞋子拿给哥哥，随手把另一双放到了门边的鞋架上。哥哥接过鞋子，脱下旧鞋，换上了新鞋。他左右端详着脚上的新鞋子，脸上写满了知足。　

过了一段时间，哥哥来给女人的猪做疫苗，两双鞋见面了。

丈夫的鞋还在鞋架上纤尘不染，哥哥的鞋已经破了个洞。两双鞋见面都很高兴，这是他们分开后第一次相见。他们互相打着招呼。

彼此寒暄过后，哥哥脚上的鞋子说：“瞧，你真幸福，还是这么光鲜、亮丽。”然后低头看看自己，搓弄着脚不好意思地说：“你看我，伤痕累累的。”

丈夫的鞋说：“枝头鸣叫的蝉永远也不会知道深埋地下的蛹的世界。”“唉——”他长叹一口气：“我还是觉得你要幸福得多，至少你不会寂寞。即便有伤，也是成就人生的见证。”

“这倒是，可是我真的很累，白天就不必说了，即便是夜里赶上母猪临产，主人也会起来几次。寂寞对于我来说太奢侈了。”

“唉！我多么想让主人穿上我，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呀，能够肩负一份使命，承载一个人生。可是这几乎成了我的梦想，每次主人回家，看我的那种不懈的眼神，都像一把寒气逼人的利剑深深刺在我的心上。”

听到这里，哥哥的鞋子充满了得意的神情：“我的主人是远近闻名的养猪状元，就连那次到县里开劳模大会都是穿的我。”哥哥的鞋把腰板挺得直直地，拍着胸脯说。

“……”听到这里，丈夫的鞋子更加自卑起来，他有点哽噎着说不出话来。

这时，女人一低头看到了哥哥脚上的鞋子。

女人说：“明天我就给你做鞋。”哥哥看看自己鞋子上的破洞，有点不好意思。“妹妹做的鞋穿着舒服，出再多的汗也不会臭脚，买的鞋我实在穿不来。”

女人抬头看了看鞋架上的鞋，叹了口气。

哥哥看着妹妹心事重重的样子劝说她：“这排猪出栏，你就别再养了，跟妹夫搬到市里去住吧。”

“我现在的生活很惬意，早起看看庄稼，顺便呼吸新鲜的空气；白天打理猪；晚上上上网。这件事也纠缠了我很久，我想好了，去他那里，我只能像那双搁置的鞋子……”

哥哥听着妹妹的话，看着那双崭新的鞋子，不知如何做答。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说：“今年养猪收益很好，我想拿出以前的一些积蓄，扩大养殖规模。”

“人各有志，我也不会说什么，种植养殖我能帮你。”

女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神情轻松了许多。她起身拿起鞋架上的鞋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