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茫茫,人生聚散无定。
情缘深深,最是少年心性。
1
马千里曾用名为马户和马不舍。
事情是这样的:马千里出生后,他父亲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马户。
为什么叫马户呢,农村人有个认识,小孩起名要起贱名,一来是认为起贱名的孩子不招鬼神嫉妒,好养大成人,因此,农村里尽有些叫“狗蛋”、“狗剩”、“狗娃”、“狗唚”之类名字的人;二来是认为名字和现实往往相反,叫什么富的人其实也不富,叫什么贵的人也不贵,叫什么善的人其实也不善。城市人有文化,给孩子起名也讲究,城市人起名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父母对孩子未来的愿望。有的希望孩子长大后成为栋梁之臣,就有了“良弼”、“相臣”、“国栋”之类的名字。有的希望孩子长大后成为才学出众的人才,就有了“俊秀”、“时俊”、“三元”之类的名字。有的希望孩子长大后能继承优秀的道德风范,就有了“明德”、“玉朴”、“五存”之类的名字。
马千里父亲给儿子起名叫马户,觉得叫马户(胡)的将来未必马胡,很可能精明呢。另一个原因是他们家乡叫贾户,给孩子起名叫马户也是为纪念家乡,希望孩子将来为官为宦之后不忘乡梓的意思。
那马户这个名字为什么以后又改为马不舍呢?听说马户这个名字闹了这么个笑话:
那马千里入私塾读书时,老先生叫一个弟子把新生名字写个花名册呈上,先生上课时好根据花名册来认识一下学生,以便尽快熟悉自己的学生。谁知道那个学生把马户两个字写得挨得太近了,及乎写到一块了。
这样一样,那马户的名字就变成了一个字:“驴”。
老先生上课时对号唱名,当念到马户时,竞念了一个驴字。
然后又自言自语说:“还有叫驴的吗?”惹得几个童真无邪的孩字哄堂大笑起来。
当然那老先生又马上意识到其中必有蹊跷,马上改口说,是叫马户吧?
这时马户已羞的满脸通红。
马户回到家里可又哭又闹起来了,他老爹一听原委,也觉得自己给孩子起的名字很是不妥。
没有文化,目不识丁,怎么办呢?
马户的爹提了两斤红枣来找先生,求先生务必给孩子再起个名字。
马户他爹来到老先生住处时,那老先生正在那儿摇头晃脑拉着长腔诵读荀子的《劝学篇》呢:“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当老先生知道要他给马户起名时,手捻黄须,哼唧了半天,还是一脑子的《劝学篇》,从其中跳出不来。
那老先生思路狭窄,才疏学浅,搜索枯肠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就说叫“马不舍”吧,这名字出自名典呢!
于是马户改名为马不舍。
谁知这帮孩子念了几卷书后心智渐开,又拿马不舍的名字开起了玩笑。
开始是赵琪摇头晃脑说:舍者为屋也,马舍者为马棚也,马棚者实马圈也!
最刁钻的胡良善还套着《论语》上的话念个不停:“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马圈自远方来不亦驴乎……。”
马千里觉得这名字问题真给自己带来了奇耻大辱。
马千里想到要自己给自己起个响当当的名字。当他们读到《伯乐相马》时,马千里经过思考,决定改名叫马千里。
一天,马千里准备了半块板砖,当先生来上课刚在师位坐下时,马千里举起了右手。
先生问:“何事?”
马千里站起来庄严宣布:“从今天始,我,本人,改名叫马千里!那个要是再胡乱叫我,我就用砖头拍他脑袋!”
说着马千里举起早己准备好的半块板砖:“我说到做到,决不手软,勿为言之不预也!”
听了马千里庄严的声明之后,先是举坐愕然,看到马千里手中的板砖,个个胆颤心惊!
老先生见此情景,首先正重宣布:“好!好!马千里,一个好名字!真是雏凤清于老凤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自今日此时始,该弟子改名为马千里,有再以名字戏谑者,吃了板砖,自作自受!”
“好!好!好一个马千里!极是!极是!”众人齐声喝起彩来。
事后,最是轻薄的赵琪和胡良善,围着马千里一口一个马兄、千里兄地叫个不停。
那赵琪在学友中年龄最小,最是机灵,他特意从家中带来两支上等狼毫,送给马千里,以示友好。
那胡良善也常从家中带些瓜子干果之类的东西馈赠马千里。
马千里也投桃报李,这样一来二去,三人竞成好友,以至成为密友,后来三人竞仿桃园刘关张,结为金兰之好,马千里为大哥,胡良善为二,赵琪为三。
其实孩提时期青春年少,人性纯真,最容易产生友谊,人若至中年以后由于利害得失的原因,受利益驱使,其友谊多存相互利用之心,再难得一个真字!
马千里不惜挑动干戈维护了自己的人格尊严,却意外收获的是一生的友情。
此后马千里的名字终于叫响了。
马千里念了几年私塾,读了几卷圣贤书,不过识得些字,到底因家财不雄,难奉尊师束修而辍学回家。
那马千里也不懊恼,便在家里帮老爹种地,过起了半耕半读的日子。
那马老爹每日早晨必要马千里执卷诵读,因此那农家小院就不时传出马千里读书的声音:“……秩秩斯干,悠悠南山……望晚日照城廓,汶水、徂徕如画,而半山居雾若带然……”
马老爹听着这读书的声音,心中格外惬意,觉得总算圆了自己“耕读之家”的宿愿了。
马老爹很为家有识文断字人而自豪,岂不知:仗义半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2
马千里读书不多,主要原因还是他的眼睛出了毛病。
据马千里说,他的眼睛出了毛病是因为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光阴荏苒,岁月如流,看看马千里己长大成人,马老爹觉得应该让马千里出去历练一番,经过一番奔走,马老爹终于送马千里到舞镇一家粮行学“相公”(方言,即学做生意的学徒之意)。
这家粮行虽然做的是粮食生意,但也收购黄豆、芝麻之类的东西,为舞镇几家油坊供应原料。
那粮行老板既然收了马千里做徒弟,便叫马千里负责到舞水北各村收购油料。
一日早起,马千里牵着一头大叫驴(公驴),驴背上搭着两条口袋,手里提了一杆秤,从粮行出发往河北岸走村串户,收购芝麻。
马千里走到山陕会馆大门外的广场时,看到一个看相的老者在摆摊看相。
因为时辰尚早,来舞镇赶集的人还不多,因此双方目光不期而遇。
马千里见那看相老者,身材矮小,又黑又瘦,下巴上一撮稀疏的山羊胡子,贼眉下两只鼠眼却又黑又亮。坐在一张破桌子后,桌旁竖着一块招牌,居中写“麻衣神相”四个大字,大字两旁还两行小字,看不真切。
马千里遂往老者近处走了几步,细看那招牌上的两行小字,见是:“子孙行善,祖宗作恶,债偿福至;子孙作恶,祖宗行善,荫尽祸来。”
马千里正在品味这幅对联,觉得颇有深意。
不意那看相老者端详了一下马千里却开口说道:“年轻人,眉间煞气黑重,今日有大灾大难,不死亦伤呀!”
马千里觉得这是看相人故弄醵头,加之自己有事要办,即付之一笑,权作答礼,然后牵驴而去。
马千里牵着驴来到舞水边,上了石板桥。
由南至北行至桥中时,正遇一人牵一草驴(母驴)也走到桥中,那叫驴见了异性,春情勃发,“啊呜!啊鸣!”昂首高吼起来,如无人干预,凭那畜牲的意思就要春风一度了!
马千里双手用力死命拉住,拽向北岸。
当马千里用力拉驴的时候,手中秤锤从秤杆上滑落,“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那秤锤掉进水里之后,应该是转眼沉入水底,说来也怪,那秤锤没有沉入水底,却像个葫芦在水上悠然飘了起来!
这几天舞水涨腻,水面离桥面相距不逾一尺,若弯下身来,伸手可及。
马千里正要蹲下身来伸手去捞秤锤,心中却怦然一动,想起早上看相人的话,霍然明白:这秤锤是一铁疙瘩,何以入水不沉?所以不沉者,下面定有一淹死鬼托浮着它,你若伸手去捞,它必拉你下水以作替身,自己好去投胎了。
马千里想到这里不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根根汗毛都竖起来了。
“嘿嘿!等我把驴拉到北岸再来捞你吧!”马千里对着飘浮的秤锤说。
“仆堆”一声,那飘着的秤锤沉入水底。
你道那水鬼听了马千里那话为何就放弃了引诱呢?
原来大凡鬼魅勾人性命,都讲究个时辰,都是瞬间发生的事情。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只在某月某日某时某分某秒之中有效,那一刻马千里如伸手去捞,就瞬间陨命,若过这一刻,那水鬼便无所施其伎耳。就如现在两车两撞,也只是瞬间之事,若一车稍缓百分之一秒,即不会发生相撞。那马千里说要把驴儿拉上岸再来捞取秤锤,错过了时刻,那水鬼见勾引无望,岂可托看秤锤白做好事!
马千里逃过一劫!
马千里在舞水北岸几个村子转悠了一圈,收了一口袋半芝麻,打着驴子要返回舞镇。
当走过一片荒坡地的时候,看见路边草丛无风而动,摇摆颤晃,时而徐缓,时而急骤,索索作响。
马千里心想,这里面可能是只兔子,若能捉住,为老板添一下酒小菜,今后必获老板更多关照。
他随手捡起一块土块,猫着腰,轻手轻脚,大气都不敢出向抖动着的草棵子里走去……
走近摇动的草丛,马千里被眼前一幅活春宫惊呆了。
原来是一对男女在此媾合。那男的伏在女的身上,面孔朝下,没看到有人走近,兀自摇摆不停。那女的仰面朝天,四肢不收,星眸微闭,朱唇半开,辗转哼哈,起伏流转。现出一付云鬓蓬松,星眼迷离的媚态。不意正在酣畅之际,忽见有人走来,不禁吃了一惊。
马千里忙却步抽身往后退去,不料那女的口中吐出一团黑气,朝马千里扑面而来,马千里躲避不及,顿时两眼昏黑,正是临崖立马收缰晚,船到江心补漏迟。待马千里再睁开双眼时,只见草丛中没了那一对男女,却见两只狐狸窜跳着逃向沟壑深处。
自此之后,马千里两只眼睛看东西便像蒙了一层白雾一样,而且看书不能时间稍长,时间稍长便觉酸涩干痒。
马千里也曾延医调治,吃过几十付汤药,买过铁鹿家的眼药,但终未完全痊愈。
3
寒来暑往,斗转星移,岁月匆匆。
几年后马老爹谢世,粮行老板招了马千里做了上门女婿,把一个偌大的粮行交给了马千里经营。那胡良善又念了两年私塾,又在县开元高中念了几年书后,被舞镇第三完小聘为国文教师,也已娶妻生子。那赵琪有一叔父在西安府供职,赵琪去西安投奔了他叔父,后在西安博爱教会大学上学。
一年,那赵琪从西安返回家乡探亲,与马千里、胡良善见了面。旧雨阔别重逢,少不得杯酒相邀,剪烛西窗,围炉夜话,各道别后沧桑。
马千里也于酒酣耳热之际,说了昔年草丛奇遇之事。
赵琪终归年少好奇:“大哥,莫非是你一时看花了眼吧?”
“那能呢,不瞒二位贤弟,那情景真个是狎亵备至,音态绝秽,我当时还分明看见那女的翘着一条白腿呢!”
“要说是两只狐狸交欢,深沟野壑尽多,又何必在路旁草丛之中?又何必幻做人形?”赵琪又犯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毛病。
胡良善见赵琪说出心中疑团,便接口道:“二弟有所不知呀,我常听说,有公狐会变成美少年专诱思春女子,母狐却变成美色女子专诱年轻男人。假若有一公狐变作一美少年,适遇一母狐变作一美色女子,两人不期而遇,邂逅于道,一个眉目传情,一个言挑目语,一个为猎艳色魔,一个为不系之舟,两情火热,不辨同类,不择地方,仓促成欢,也是有的!”
赵琪听后说:“这样说倒合情理!”又举杯问马千里:“大哥事后可谢谢那一看相老者?”
马千里说:“受人之恩岂可无报!我已肥肥地谢了那看相老者了!若非那看相老者一言提醒,为兄早作了那舞水之鬼了!”
赵琪又问:“那看相之人今日安在否?”
马千里见问,遂说道:“江湖术士,行如流云野鹤,转似飞絮飘蓬,一生萍踪浪迹,无家无产,栖无定所,云游四方以为志,任情适性以为乐,早以不知何之矣!”
胡良善见说到那看相老者,便插言道:“那看相老者确有异术,这舞镇还流传着有关他的一个故事呢!”
“说来听听!说来听听!”赵琪急不可待。
胡良善慢慢说道:
“这舞镇南街,有个大大的财主,外号蒋半街。何也?原因是这南街半条街的生意都是人家的。有一年这蒋半街一大早上往自己生意铺里去,路经这一看相老者。看相老者一见蒋半衔走来,就高声打了个招呼:‘先生,你好福气呀!’。这蒋半街是镇上有名望的士绅,诗礼传家,遂施礼答道:‘先生你早呀!’。不料这看相老者接着却说道:‘不过,你死的时候得饿死!’,那蒋半街听了后面这话,心中不悦,心想:我家有良田三百亩,生意几十间,我就是一年卖他十亩地,我也不会饿死呀!蒋半街只在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便微微抬起头,轻轻挺起胸,不再理踩那看相老者,缓步而去。”
没等胡良善说完,那赵琪急急问:“是不是那蒋半衔后来因横祸破产潦倒街头,冻饿而死?拟或遭到兵燹祸连,客死异乡?”
“非也,听兄慢慢道来!”
胡良善娓娓而谈:“那蒋半街老时得了个噎食病(食道癌),百医束手,药石无奈,这病是啥东西都吃不进去,任你山珍海味、龙肝凤髓杂陈于案也难下咽。至后来,连口水都喝不进去了,人直到消耗得油尽灯灭,才得解脱。临死之即,那蒋半街想起当年看相老者之言,方才大悟。长叹曰:‘我蒋半街田连阡陌,商号数十,仆役成群,可谓富甲一方,不意得此绝食之症,这不是真的活活被饿死了吗!真是高远莫测即是天,无可奈何即是命呀!命该如此!命该如此!说罢,浊泪两行,阖然长逝。’”
三人长谈,不觉雄鸡高唱,东方既白。
再说那马千里自双目受损后,听力却最大限度地发挥,而且开发出了音乐的潜能,深得二胡精粹,技艺精湛高超。也不能说他是无师自通,他倒也投过几个琴师,但“圣人无常师”,对师之所传,他往往能心领神悟,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不数年便技艺精进,很有造旨了。他识得工尺谱,操得宫、商、角、徵、羽,凑得“高山流水”、“广陵散”、“平沙落雁”、“渔樵问答”、“二泉映月”诸多名曲。他拉起二胡,音韵美妙,典雅优美,声色清丽,绕梁三日,余音不绝。时而哀婉幽怨,悱恻苍凉,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时而飘渺悠长,清音袅袅,如明月流渓,孤鹤清唳;时而高亢雄健,裂石穿云,荡气回肠,如千军对阵,金戈铁马。凄凉悲切时真能泣孤舟之嫠妇,动易水之壮士!
但马千里必竞是生意场上人,演奏二胡只止自娱,但其精湛的技艺却也使他声名远播,曾因此广得儒商之誉。
4
最是秋风无赖甚,红它枫叶白人头。
流年易过,人生苦短,马千里一生如鸳眠柳岸,渐入晚年,世人难免“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解放后,马千里儿子马之怡大学毕业后参加了天兰线和兰新线的修建。当铁路通到乌鲁木齐时,马之怡已升任铁路局办公室主任之职,遂接老父到乌鲁木齐颐养天年。
这里需要补叙的是,赵琪在西安大学毕业后投奔了延安,后随王大将军进军新疆,不幸在一次公干中遇匪袭击,中弹身亡,葬于二宫公墓。胡良善也在早年受亲家荐举,赴乌市一大学任教,病患肺癌,医药不治,也葬二宫公墓。马千里虽知两位贤弟都已作古,但对于葬于何地并不尽知。
世事短如春梦,人生一枕黄粱。
马千里六十二岁生日过后,一病不起。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儿子、媳妇都颇尽孝道,日夜轮班守护床前。
“来了……来了……”昏迷中的马千里不断重复着:“来了……来了……”。
马千里的儿子马之怡大着胆子问:“什么来了!谁来了?”
“我走……咱一块走……!”
马千里只顾自己囔囔着,就剩一口气还没咽下去了。
到九月十四日九点多钟,马千里突然睁开眼睛,神智似乎也十分清醒,对守在床前的儿子说:
“我要走了,有人来接我去了!”
“是谁要接你走呀?”
“嘿嘿!就是你胡叔叔和赵叔叔俩呀……”
马之怡知道他父亲有两个结义兄弟,小时候也曾见过他们两个,也知道他们已于前几年谢世作古,听到父亲说是那俩个人要接他,不禁毛骨悚然。
随后,马千里眼光就慢慢散淡了。
在最后一刻,马千里两眼盯着墙上不动。
马之怡顺着父亲的目光看过去,见墙上挂着马千里的胡琴。马之怡想父亲可能是想再看看陪伴他三十年的这把胡琴,遂转身去取下胡琴。可是当马之怡回过头来时,马千里头一歪双眼一闭便灵魂出窍了!
马千里死后葬于二宫公墓,埋葬那天我作为马主任的朋友也去帮忙料理了。
那二宫公墓多为进疆公职人员葬地。公墓地域宽广,每50坟列为一排,第25和第26墓之间有一条道路通过。马千里葬于第43排第26处。
马之怡含泪安葬父亲之后,在墓前立了一块木牌,上写:“马公讳千里之墓”,并写上了籍贯和享年。
安葬了父亲,马之怡顺便看了看父亲坟墓周围的其他坟墓,竟意想不到的是在父亲墓葬不远处却发现了赵琪的坟墓,马之怡神经支楞楞地一惊,再仔细看那墓碑却分明写着赵琪二字,并注明了原籍。马之怡想到老父临终之际说赵琪和胡良善接他走的话,又在附近查找,竟然又发现了胡良善的坟墓。马之怡只觉得头脑里嗡嗡作响,身上不住地打寒颤。
马之怡葬父归来,夜里小酌,因连日疲劳,早早睡了。那知睡到半夜,只听马老原来住的房间里“咔嚓”一声,似物堕落,声音之响足以惊醒沉睡之人。
马之怡赶忙起身,拉开父亲房间电灯,发现并无异常,然后又回自己房间去睡。
谁知第二天晚上又听到父亲房间里发出了“咔嚓”声,这次马之怡拉开电灯却看到挂在墙上的二胡在微微摆动,马之怡怕胡琴挂的不牢会真的跌下来,便随手将胡琴从墙上取下,放在桌上,返身又回自己房间睡觉。谁知刚刚躺下,却分明听见那胡琴发出“吱吱”两声,这声音和父亲生前拉曲之前先给胡琴定调定音的声音极为相似。
事至此,马之怡心中才算明白,父亲临终时盯着墙上挂的胡琴是要把胡琴给他陪葬之意。他那时年轻不更事,不解其意,并未将胡琴装入棺内。两天夜里父亲屋里发出的响声和那胡琴不拉自鸣的声音都说明父亲还是执意要这把胡琴的。
“爹!我己知道你是要这把胡琴的意思了,是孩儿不敏,没有把胡琴随你而去,你不要生气,明天一早我就把胡琴给你送去!”马之怡说罢,当夜果然再无异常。
第二日马之怡带了胡琴去了二宫公墓,在父亲坟茔前将琴焚烧了。
马之怡父亲亡故的第一个七天(头七),马之怡前往二宫烧了纸。
七七(第七个七天)那天,马之怡又去烧了纸,并给公墓管理员带去了两瓶伊犁酒。
“你父亲生前会拉二胡吧?”那管理员突然问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啊!是啊!”马之怡惊愕之色溢于言表:“你老先生怎么会……”
“嘿!嘿……!没事,放心好好工作去吧!”那管理员神秘地眨巴眨巴了眼晴:“以后记着清明节来上坟呀!”
“哇……,哇……,哇……”公墓里松柏树上几只乌鸦此起彼伏、莫名其妙地叫着,一声比一声凄厉,在寂静的公墓上空回荡,回荡,回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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