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来的有些急,没给人防备,刚刚还阳光普照,过来一阵风,就暗了天。老公说,要下雨了。我坐在电脑前无动于衷。
老天爷也会撒谎,好多天了,广播说有雨有雨,又是阵雨又是暴雨,把我的兴奋吊起了好几天,也没见一滴雨,倒是听见了几声干雷,还不如不打,听了让人更是心烦意乱。这要是搁在以前,听老公这么说,我定会跑到门前去观望一番。从小就喜欢雨雪的天,觉得女儿家就应该和这样的天气有所关联。
说起来有一个月没见雨了,我是说好雨。能让人高兴起来的雨。
电视上说北京淹了,政府紧接着就下了文件,告诉有关部门准备防汛,说暴风雨马上就要光顾我们的岛城。我跟着他们的文件着实高兴了好几天,结果落了几个雨点就悄无声息了。后来我见了他们说,你们的文件简直就是那“狼来了狼来了”的范本。
“要下雨了。”老公以为我没听到,再次嘟噜道,还特意扭头看了看我。
“没有雨。”我对老天爷半点信心都没有了,它的喜怒哀乐太无常了。以前我和它是有感应的。那时我还是大姑娘,还在我的小山村住着。书上说: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就是靠着这个来判断的,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可大人们都不信我。
败在我嘴下几次后,他们终于对我刮目相看了。这个刮目相看差点把我折腾死。
有时我说雨来了,头顶的天还大晴着呢,可我的的确确听到了雨的脚步,正在好远好远的地方以每小时不知道多少里的速度快速向我村靠近,大人们的耳朵可能是听不到的,所以他们就说:这姑娘神着呢。
这个“神”字一出现,礼拜天在家的我就不得消闲了,时不时有大人陪着笑脸到我家里来“咨询”,问他们家盖厢房应该朝哪个方向?问他们家的孩子为什么一直就学习不好?是不是老坟子哪儿出了毛病?更有可笑的,他们会问到人的生死上。面对这些些愚昧的问题,我哭笑不得,他们可能把我当大神了,可能以为是哪方神仙附在了我的身上了,所以我对老天爷的动作都能了如指掌。我耐心地向他们解释道:“不是我有多神,是我的耳朵灵,我真的是听到了雨才敢说的。”为此,有几个大人背后还说我不够意思,不为他们分忧解难,白白疼了这个小妮子。
山村的叔叔伯伯大妈大婶真的都很疼我,喜欢我,从小跟着爷奶在山村,他们没少了给我关爱,长大了,每每看见我,就会夸上一两句,说:“这孩子,没长瞎。爷奶有功劳。”有的大妈大婶还会趁机提醒我几句:“妮子,可记得小时候吃过我的奶?”山村和我一样大的孩子家的妈妈们的奶水我几乎吃遍了,这是在我懂事起奶奶告诉我的,也许因此吧,她们见了我格外地亲切。还好,毕竟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亲人,没用多长时间,在我的叔叔长、婶婶短的真诚的问候声里,他们又恢复了对我的喜欢和疼爱。这就是善良的山里人。
“唰唰唰唰”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如姑娘时的我听到的一样真,我猛抬头:“雨真的来了!”说话间,风裹着雨已经从马路的上空斜着身子砸了过来。
“快快,快上楼上关好窗户。”二楼的窗户早上起来就被我敞开了,看这雨的架势,肯定会不惜一切钻进屋,就赶紧催老公。
雨,不等老公下楼来,就迫不及待地下开了。雨点落地就开花,地面之上半尺高处,生成了一层白茫茫的雨雾,风儿吹过,如薄纱一般飘渺,这让我想起了江南的烟雨。于是便决定冲进雨里去。知道自己做不了江南的姑娘,江南的姑娘应该带着羞涩,带着忧愁,像花骨朵一样,在小雨飘渺的雨巷里,丢了魂似的漫游着。就我这性格,被人绑架到了戏台上怕也不成,一不小心就会“噗呲”一下笑出声。就像2010年去北京参加《小说选刊》首届笔会时,在植物园里,有个老师声称他的摄影技术一流,非要给我拍照。他让我坐在那个长亭的木椅上,依着栏杆,摆出一副情深深雨蒙蒙的望断天涯路的思念表情来,我说好,结果试了几遍都不成,因为我的嘴巴闭不上,一直在笑。他只好投降,说:“你看来不能演悲情的角色。”我说:“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悲?享受都来不及呢。”他就笑,道:“好好好,快乐的天使,那你就随便摆个姿势吧。”我说:“摆什么摆?就这样拍吧。”我靠在栏杆上,瞅着镜头,微微地笑着,却不小心看到了他的眼,他睁一只闭一只的模样像极了奶奶家的邻居二大爷。二大爷从我看见他时就是一只眼睛,另一只是摆设,永远闭着,不起作用。想到了二大爷,我“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脸部表情也便有些夸张了。结果证明我的一脸花开比强摆出来的愁眉苦脸好看多了。他还留了几张做了挂历呢。
此刻的门前眨眼间就多了条流动的河流,地面是红色地板砖铺就的,这儿的物业人员也挺负责,卫生讲得很好,所以水流清澈见底,只是树上的枝叶被风摇下了不少,看着有秋天的意味。有的残枝断叶跟着水流缓缓南去了,像极了我小时候做的纸船。
看着看着,我的兴致便起了,脱掉了鞋子,撑开花伞,一手提着裙袂,冲进了雨的世界里。来来回回在水流里淌着,一抬头,看见邻居大哥正站在门前笑,看他的嘴巴在动,风声雨声,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这时老公推门出来了,大声提醒我:“别让东西扎了脚。”我扭头朝他笑笑,脚抬起老高,再使劲一下跺进水里,水花四溅,真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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