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即将再度远行，这已是她第三次出国了。只是这一次，时间或许会比较长，而且是只身一人。临行前，她乜斜着眼调皮地看着我，“就没有什么想唠叨的？”那意思分明是在说——我不相信你不唠叨！我笑了，才待开口，她接着说，“要还是老一套——‘做个可爱女人’，就别唠叨了哈，浪费我的宝贵时间。”或许是为着印证我不必再唠叨，她挑着眉梢很自信地又加上一句，“‘可爱’不是做出来的！”

我真的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可是听她这样说，我心释然了。是的，我没必要再唠叨了，她真的长大了，已经不再是那个我非唠叨不可，需要我教导她怎样做的小女孩了。

自从有了女儿，我一直关注一个问题，那就是要她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知道，这不是凭借一厢情愿的良好愿望就可以的，就如，栽植了一棵树苗，可以期望它成长为参天大树，但更应该懂得在它能够自我抵御风雨之前，给它必须的滋养与呵护。我无法预测未来的岁月要经历什么样的沧桑变化，因而没有办法给她构筑一个十全十美无忧无虑的安乐天地——除非你是神！所以，我所能做的只是让她养成一个尽可能的健全心性。

然而，怎样才能算是健全的心性呐？各有各说，我也难以说清，但是我想，健全心性的外在表现那就是可爱了！尤其是女人。可爱，你就会得到爱怜，得到呵护，一如美丽香艳的花朵，纵使长在深山，纵使处于游人如织的花园，也会吸引赏识的目光，当然可能因为可爱而遭受采折之苦，但我相信更多的会是呵护，毕竟文明是主流。

因此，在她尚不具备独立自我意识的童少年，我非常注意她接触什么样的事物，不希望她洁净的心灵遭受一点点污染。我知道，书籍和其他读物，是孩子认知世界的媒介，但是在她具有分辨能力之前，看得多未必有益，关键是看什么？因此，提供给她什么样的思想食粮，是我十分注意的。

记得她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她跟我说，“老师要我们阅读我国的四大名著和国外的名著。”我当时就觉得好笑，那些大多数名著，成人又有多少读得来的，何必要求孩子。于是我跟她说，“如果为了考试，你只要看‘提要’就可以了，不用去看那些原著。你有读原著的时间，但不是现在。”她听从了。

自小，她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只看我给她选择的书籍，至于我书房里那些各类的书籍，她是不动的，她只关心她房间里那个小书橱上的，而那里多半是《乌龙院》之类的漫画或者精选的一些散文选编。这些选编都经过我的过滤，包括冰心老人的作品，我也只是让她阅读老人早期的，而后期的略去，因为，历经“文革”灾难之后，老人的作品里也难免流露着戾气。至于张爱玲的作品，那是不允许她看的，不是作品不好，是她没到看的年龄。

读书如此，做人依然。我跟她讲的最多的是——这个世界上，其实绝大多数人是希望帮助别人的，因为在帮助别人的同时，人们也满足了自我实现的价值和荣誉。关键是你给人的印象是需不需要帮助，乐不乐意诚心接受帮助，你能不能自然地引起别人对你帮助的渴望。要赢得别人的帮助，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真诚。我们一定不是最聪明的，也很难做到凡事思虑的面面俱到，但是我们可以做到真诚待人，所以任何情况下不要耍小心眼。她做到了，自小就对人亲近，不懂戒虑。

我每到休假喜欢带她旅行，童年时，旅行途中，往往我还没注意，她已经不知跟哪个同行的热络的不行，很多时候，倒是我省了事。记得有一次，经由南京去黄山，列车上遇到一对旅行结婚的青年，他们可能是初次出门，提议与我们同行。这下她可好了，跟那阿姨好得不行，也多亏如此，因为整个行程正赶上我发烧，于是山上山下住宿游玩，她是一点没受委屈，估计倒是那新郎官委屈的不行。还有一次，经由天津转车，列车严重超员，大人挤不上去，她却早已在人们的腿缝中上了车，等到我上去时，人家已经有座了——原来，她凑到几个打牌的叔叔阿姨的包厢里，那般可爱的模样，竟然让人家放弃了牌局，给她让了个座。

童年如此，少女时代，多了几分矜持，但还是纯真如故。曾经有朋友告诫我——这样会不适应社会；我不以为然。我以为，在喧嚣的时代，当人人都想着自己嗓门大的时候，她作为一个安静的聆听者未尝不好；当人人都想当王，争权夺利的时候，她安然处之未尝不好。在她的眼里几乎没有坏人，在她交往的同学里从不分学习优秀与否，所以她的人缘特好，不论男女生。

看到这，朋友一定有个疑问——你这样不是把孩子培养傻了吗？事实上，她接受的教育和经历的积累，确实让她心灵充满着阳光，但是她一点都不傻，她成长阶段所必须做的都做得很好。初中阶段，几乎每学年都是级部前几名，偶尔会是第一。中考，以优异成绩进入省重点中学重点班，还得到校长奖学金。原本以为要高考的，结果提前半年被保送进入重点大学。而且，大一就受国家基金委的派遣去了国外，在外学习期间，胡爷爷前往所在国进行国事访问，还专程去看望了她们。大三再度出国进修。整个大学期间，繁忙的来往于国内国外，纵然如此，还取得了“双学位”！按说，成绩是足以骄傲的，而她不然，你与她接触，如果不是刻意去问，她断不会主动炫耀，尤其是在同龄人面前，非常在意别人的感受。就是在网上——她不喜欢聊天却喜欢微博和博文，她的粉丝也远比我多得多。

现在，她即将再度远行，我已经没有了担心，因为我知道，她的可爱已经成型。她已经不是没有定型的女孩，而是一个具有独立意识，拥有自我价值判断和世界观的可爱女人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