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八十年代初刚进城那几年,每年的正月十五都去矿区看花灯,“飞机楼”前的广场成了花的世界,灯的海洋。花灯里的人物惟妙惟肖,有猪八戒背媳妇,有西门庆调戏潘金莲,那逗人的模样叫人捧腹大笑,于是围着“飞机楼”转了一圈又一圈,游兴不尽,流连忘返。有一年还专门把父母从老家接来看花灯,母亲对花灯会赞不绝口,说“窑里”的花灯真好看,乡下没有这“西洋景”。
母亲每每提起“窑里”,总是把“窑里”二字说得深情又庄重。我知道母亲对这座城市的虔诚,源于我初中毕业以后有幸成为“窑里”的挖煤工人。还记得三十年前离开家的那天早上,母亲送了一程又一程,千叮万嘱,你们王家祖祖辈辈都是“庄户人”,你进了“窑里”可得“争气”呀!那是第一次听到“窑里”这个词,感觉怪怪的。但自从走进“窑里”,真正成为“窑里”的一分子的时候,人生的角色转换曾叫我手足无措,少年以及童年的梦想来不及梳理就被强行丢在家里。人与梦被分割在两边,人在这边,梦在那边,老家从此成为魂牵梦绕的地方。离开家的日子,我整天丢魂失魄,就像一只已经断了线的风筝,任凭怎么挣脱,总也找不到来时的路。
从那时起,家只能从梦中看到,童年的故事也只能从梦中记起。幸亏有梦,童年才那样清晰。梦中,常有在老家过正月十五的场景,便想起萝卜灯,想起乡下的老屋,想起那个热闹的巷子。
正月十五还没到,门前的巷子里已经热闹开了,小伙伴们带着各自喜欢的灯,不约而同,蜂拥而至。有萝卜灯,煤油灯,刷帚灯,还有各式各样自制的花灯。我们把这些灯放在墙角边,石台上,屋檐下,然后一一点亮,瞬间就把小巷照得通红。在皎洁的月光下,用巷子里的老槐树当作背景,用一排萝卜灯围成一个小舞台,我们猜灯谜,玩游戏,打灯仗,然后唱呀,跳呀,一直玩到鸡叫头遍。
乡下元宵节的夜晚有一种静谧、祥和的美,圆圆的月亮在云中穿行,淡淡的月光把村庄染成银色。这是一个注定欢快的不眠之夜,灯和着月的光辉,不时还有火把助威,整个村子被渲染得五彩缤纷。
记得有一年,母亲在正月十五的晚上,做好了几只萝卜灯,点亮之后,手拿着一盏灯在我脸前摇晃着说,“照照眼,不害眼”,一边说着一边摇晃萝卜灯。我蹲在母亲跟前,透过耀眼的光环,看到了母亲慈祥与期盼的眼神,顿时感觉到母爱的温暖,连整个院子都有了热度。“照照眼,不害眼”,一句简单朴实的话,包含了母亲的多少疼爱与希望。
罗曼罗兰说过“母爱是一种巨大的火焰”,我从那晚上萝卜灯的光影中分明看到了这只巨大火焰的光芒。
这只火焰一直在心里闪耀着,她照亮了我的童年,温暖了我的人生。往事如烟,回望远去的背影,唯有那颗萝卜灯一直陪伴着我风雨前行。人生如梦,一路颠簸而过的风景,也唯有童年的背景是那样鲜艳夺目。
随着年龄的增长,童年的记忆不是渐行渐远,而是愈来愈近,越看越清晰。人到中年才更有怀旧的冲动,人到中年才那样珍惜从前。
不知不觉在“窑里”已经度过了三十个春秋,从当年的青涩少年摇身变成今天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一路走来,其中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也只有自己知道。三十年弹指一挥间,母亲当年千叮万嘱的话一直在耳边萦绕,为了糊口,为了生计,苦过,累过,迷茫过。有幸的是岁月的沧桑始终没能湮灭我童年心中的那盏明灯,正是童年的梦想支撑着我一步一步向前走。尽管没像母亲所期待的那样“争气”,虽平平常常,却也无愧于心。
我有时想,当年踌躇满志地走进“窑里”,生活的担子曾压得我气喘吁吁,身心憔悴。如今,除了变得不得不“世故”,不得不机械般的生存以外,其结果给自己带来了怎样的生活?除了乡音未改,童心未泯,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永恒?
我由自己的童年想到了儿子的童年,儿子今年暑假以后开始读初一了,他的童年生活也随着六年级的结束而结束了。他的童年是在“窑里”长大的,与我的童年有天壤之别。我非常清楚,一个在城里长大的童年,是没有萝卜灯点缀的乡村小院当作背景的,早晨起床的时候是听不见“鸡打鸣”那高亢的歌声的。时代的背景不同,儿子童年的背景是钢筋水泥的大墙;时代的声音也不同,他枕下有电子闹钟。静谧与原生态,生硬与机械,这是我与儿子童年的区别。
二
尽管小时候家里很穷,却从来不缺少快乐,其实快乐与穷富是无关的。
那时候的乡下,孩子们的娱乐活动多得很,随便找几块石头或者在河边上挖出一块泥巴,就能开开心心地玩一上午。“打瓦”,“跳房”,还有摸麻雀,打弹弓,这些活动在今天看来完全具有自主创新的技巧。我的伙伴中,张大牙十多岁就会编制鸟笼子,而且手艺娴熟,做工精美。于是全村的孩子们争相跟着张大牙学编鸟笼子,一个寒假下来,十有八九学会了编制技术。
回忆自己的童年生活,总怀有一种敬畏之心。遇到庄稼青黄不接的时候,只能是喝点“糊糊”充饥。由于营养不良,伙伴们都面黄肌瘦,常常饿着肚子在一起玩。偶尔用弹弓打上几只麻雀,回到家用柴火一烧,一人分得一条麻雀腿,充饥又解馋,那才算得上是“发小”,才算得上是“同甘共苦”的友情。
眼下的孩子们又是怎样度过自己的童年的?他们只知道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万般宠爱集于一身,他们何尝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
他们从幼儿园开始,就踏上了各种补习班的征程,三岁的娃娃开始学舞蹈,学书法,学美术,一天到晚就是补习,补习,再补习。还有多少时间是属于孩子自己的?他们的童年是快乐的吗?
离我家不远,就是一处不错的休闲广场。前几年常带着儿子去广场,那真是儿童们名符其实的乐园,各种玩具、游戏一应俱全。有一次儿子来了兴致,从“碰碰车”开始玩,一直到最后一个项目“蹦蹦床”结束,十八个项目一个不落的玩了一遍,一共花了九十八元钱。儿子忙得不亦可乎,我却在一旁忙着数钱。回家的路上,儿子的一句话叫我感慨颇深,说如果能天天这么开心该有多幸福?
显然,儿子的幸福感很不够,他说只有天天这样玩才是幸福的。然而我的童年哪一天不是这样度过的?那时候都是自制的玩具,又何曾需用花钱?快乐是花钱能买来的吗?我的经济收入告诉我,我难以保证儿子每一天都这样快乐。
今年正月十五的晚上,为了寻找童年的记忆,我特意做了一只萝卜灯,也想把自己童年的许多乐趣告诉儿子。当我把刚做好的萝卜灯端到儿子跟前时,我原以为儿子会很高兴,可是儿子看着那只土得掉牙的萝卜灯,竟没有一点兴趣,在我的再三提示下,儿子不但无动于衷,而且反问我说,萝卜灯有什么好玩的?比起网上的游戏,这简直是小儿科,我在网上玩“穿越火线cf”,玩“跑跑卡丁车”,玩“植物大战僵尸”,那才叫刺激。儿子说了一大串叫我莫名其妙的名字,而且是振振有词,这不得不叫我着急,这一代人,到底都是怎么了?玩是孩子的天性,儿子的天性在哪里呢?除了充满凶杀暴力的网络游戏,难道就真的没有孩子们感兴趣的东西了吗?
这绝不是我一个人的担心和忧虑!前一段时间听说,邻居家的孩子上网有了网瘾,竟逃学二十多天,家长以为孩子去了学校,老师以为学生生病在家,这位六年级的学生“两头打瞎子”,其实天天泡在网吧里。一旦有了网瘾,对于一位少年学生来说意味着什么?身体垮了不说,满脑子是暴力、凶杀、复仇,对于前途、未来、社会,这又意味了什么?
童年被称为八九点钟的太阳,是花朵,是未来。缺乏朝气,又昏天暗地,这样的环境下花朵何以能灿烂?这颗太阳何以光彩照人?
一代人影响着一代人,然而我们这一代人是否能够影响下一代人?
儿子只知道花钱,却不知道钱是从哪里来的。玩具必须定期更新,衣服要赶上时髦,他不关心家庭的收入是否允许他这样。儿子十二岁了,有时候还需要她妈妈喂饭,这在我们那个年代一定会成为笑话的,但在今天就见怪不怪。我突然想,我的十二岁又在做什么呢?
那个年代,十二岁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十二岁就已经懂得什么叫担当。
记得我十岁的时候,跟着大人去外村的亲戚家“烧纸”,知道“七叩礼”“九叩礼”是怎么回事,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十多岁就帮助大人担水做饭,还学会了做凉粉。父母一大早去田里干活,我不但把早饭做好,知道几点该从鸡窝里放鸡。听到老母鸡“咯咯”的叫声,我便去鸡窝拾鸡蛋,至今还能感觉到当时鸡蛋的余温,握在手里,热乎乎的。
三
如今生活在城里的孩子们,在冰冷的楼道里偶尔见了面,连个招呼都懒的打,缺少沟通的习惯,孩子们天生的交流与玩性被扼杀在无情的钢筋水泥的狭小空间里。有时候看见他们这一代人的孤独,我很是一阵怜悯。
说孩子们的生活是孤单的,成年人的生活是丰富的吗?一家一户像是住在笼子里,被分割,被强制隔离,住在一个单元里几十年竟不知姓啥名谁?这样的日子过久了,谁还知道人情是什么味道?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推进,这种居住方式正呈燎原之势逐步展开。于是,人越来越陌生,越来越感觉对方都是怪怪的。
一次在与好友孔浩兄的闲谈中,他的一句话使我触动颇深。他不无担忧地说,现在生长在城里的孩子真是可怜,竟然连蚂蚁都很少见到。其实,即便是生长在农村的孩子,对于那些好玩的小动物又认识几个?农药的泛滥使用,不仅使食品中的药残成分严重超标,生态平衡遭到破坏,当年老家里的那些好玩的小动物现在很少能见到了。
在网友建华兄前不久组织的一次郊游活动时,我看见随行的程坚强小朋友捉了几只蚂蚁装进瓶子里,爱不释手。看到这个场景,我更加倾向孔浩兄的说法。
与我们那个年代相比,今天的孩子们在物质条件上无疑是优越的,他们的处境、想法、教育氛围与我们的童年相比显然是有区别的。我们难以走进他们的内心,他们也无法知道我们的童年世界?
那时候,一望无垠的田野任童心飞翔。天蓝蓝,水潺潺,草青青,耙地手的“打喝喽”声响彻长空。那是最好的氧吧,那是最美的风景,那是人与自然最和谐的音符;傍晚时候,喝着“地瓜糊”,就一口老咸菜,心事早已飞到槐树林去了;在槐树林玩累了,就去柴禾垛里“藏蒙蒙”,一个人“藏蒙蒙”,大家一起找,看谁藏得隐蔽,遇到头脑机灵又不讲究的,自己跑回家睡觉去了,惹得大伙找到鸡叫三遍才悻悻而归。有一次我藏在柴禾垛里用草把自己盖严实,不一会我透过柴草的缝隙,亲眼看见在柴禾垛的另一头,“大辫子”姑正与三狗子亲嘴,当时吓得心里呯呯直跳;放学回家的路上,捉几只“放屁虫”,用手在“放屁虫”的屁股上按几下,就听见“噗噗”的屁声,于是,大家笑翻天,乐翻地。
在秋高气爽的田野,在一望无边的玉米地里,有多少童年的秘密不为人知?在瓜地里偷瓜的乐趣是一生的经典故事,至今想起偷瓜还心有余悸。偷瓜时匍匐在瓜地里,瓜秧把肚皮拉成道道伤痕,不嫌疼,慌慌张张地偷上几只瓜,躲在玉米地里尽情地偷吃;在收割后的豆地里,抱上一捆豆秸,点上火,啪啪啦啦地烧豆子吃是多么开心?怕吃豆子时嘴角沾上黑颜色,就张开嘴往嘴里扔,看谁扔得准,看谁吃得快?吃完豆子,躺在豆秸上,望着白云朵朵,目送大雁南飞,然后迷迷瞪瞪进入梦乡。
一个没有农村生活经历的童年,不能算作丰富的童年。
今年暑假,我领着儿子回老家,看见村里正在进行新农村建设,挖掘机的轰隆声打破了乡村的宁静。村里铺设了自来水,修了水泥路,村民的生活条件有了改善。我发现,曾经用来“藏蒙蒙”的柴火垛一个也没有了,过去烧柴火的地锅被液化气炉子所替代,村子里没有柴火垛,村庄的真正象征就打了折扣。儿子喊着要捉麻雀,然后带着儿子去找麻雀窝,过去用土坯垒成的有着缝隙的屋山也都成了严实合缝的水泥墙,没有了带缝的山墙,那些麻雀如今都到哪儿繁衍栖息了呢?
回家的路上,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儿子问我,为什么乡下都是老爷爷老奶奶在家呢?我告诉儿子,现在很多年轻人去了城里,扔下老爷爷老奶奶在家里,再过若干年,这里的人会越来越少。
我曾经的乐园,你在哪里?
四
唐朝有一位诗人叫宋之问,我对于他“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担忧理解得似乎更加深刻。宋之问近乡情怯,怯得连来人都不敢问,他是怕人去物非,他是害怕藏在他心中的那个童年的梦境被岁月蒙上阴影。
作为一介书生,我浅薄的人生阅历总不敢与大诗人相比。然而,生活在这个瞬息万变的社会里,面对焦头烂额的应付,除了感觉到精神的疲惫和思维的紊乱之外,生活节奏之快,人生观、价值观的取向已经容不得多想。童年对于自己的一生意味着什么?童年的纯真、率直对于成年以后的世俗、虚伪又产生了怎样的影响?这确实值得我们去思考。
我的同乡王鼎钧先生现旅居海外,离开家已经整整70年了,作为文学大家,他对自己童年生活的留恋与感想该是何其深刻?如今,童年只能成为他奢侈的回忆。在半个多世纪里,他听到了乡亲们无数次回乡的呼唤,可他至今未曾回家。他纵然找出了许多条不回家的理由,但我只相信一条,他是害怕“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悲凉与尴尬。不然,他怎么在离开家乡六十年后,把生死离别的感受说得那样沉重:
“千叮万嘱,看着我喝了稀饭,逼着我吃了包子,母亲为我作了祷告。父亲说:你走吧,不要回头看。我一口气奔了五里路才回头,已经看不见兰陵。回想起来,离家这一幕还是草率了。这等事,该有仪式,例如手持放大镜,匍匐在地,一寸一寸看。”
再温馨的童年也不影响他一生的惊涛骇浪,正如王鼎钧,他的童年可谓书声琅琅,温暖而安逸。然而,时局的变迁使她不得不成为一名“怒目少年”。鼎公十二岁开始逃荒,十七岁开始浪迹天涯,一走便是一生一世。对于童年的回望,王鼎钧能做的是不断地写回忆录,所以他把最华美、最凄美的文字全部用来写了自己的童年。
童年是一部厚厚的故事书,童年是一生绚丽的序幕。
冰心先生也在文章里多次提到自己的童年,也多次提到童年眼里的大海,提到芝罘岛上那颗明亮的灯塔。她是在海边长大的,大海与冰心先生有着不解之缘。到了晚年,冰心对大海的眷恋更加急切,回忆童年总是以大海为背景,总是那样怀有深深的情意:“回忆的潮水,一层一层地卷来,又一层一层地退去,在退去的时候,平坦而光滑的沙滩上,就留下了许多海藻和贝克和海潮的痕迹!”大海的辽阔在冰心先生心里一直挥之不去,所以她的心也如大海一样明净而宽广。大海影响了她一生,芝罘岛上的那颗灯塔在她心里亮了一辈子。因此她在《繁星》里写道:
童年呵!
是梦中的真,
是真中的梦,
是回忆时含泪的微笑。
童年之于我,既没经历过战火的狼烟,也没目睹大海的波澜,而是在偏僻的乡村小院享受着那份清苦与祥和。她如今就像是一只小巧精致的优盘,老屋、院子、萝卜灯,还有陪着我的高天厚土,都一并复制在脑海中的“硬盘”里。随手轻轻点击记忆的鼠标,童年的一切浮现在眼前,梧桐树下石台上的花纹历历在目,东墙兔子窝的“灰兔子”生龙活虎,西墙的鸡窝是小院里唯一一座“两层楼”的建筑,鸡窝虽简陋却不失秀巧。那个永远温馨的院子被永远复制在脑海里,模糊也清晰,清晰也模糊。
至今还记得,有一年母亲看着家里的鸡窝告诉我,咱还不如鸡住得好呢,鸡现在住的是“楼上楼下”,咱还是住着低矮的草屋。我接着给母亲说,咱以后不光要住“楼上楼下”,还要“电灯电话”,母亲听了我的话,撇撇嘴,点点头,然后笑了。
前不久母亲来我家小住了几天,因住得不习惯就急着想回老家,说一辈子住惯了平房,住楼房就像被关在笼子里。我说咱终于比鸡住得房子好了,就多住几天呗!母亲说你住得楼房不如鸡窝好,连个院子都没有,见不着太阳,憋死人了。我没敢久留母亲,我知道她老人家舍不得那些下蛋的老母鸡,也舍不得老家满院子的青竹花草,更舍不得生活了一辈子的家。
母亲不愿进城,是她老人家更多地感受到了城市里钢筋水泥的冰冷。我很少回老家,是不忍心看着乡村在渐渐蜕化。其实我也希望老家的院子一直被母亲打理着,那里有我尘封已久的回忆,那里装满了我不可复制的童年。
离开家,一个人来到这座小城里谋生转眼已是三十年了。为糊口而忙绿,身也倦过;为琐事而烦恼,心也累过。但无论何时何地,始终不能忘记自己快乐的童年。与今天居住的这个钢筋水泥组成的城市相比,乡下那个温暖的小院留下了我太多太多的念想,那是我终生难忘的家园!她连着高天,承接地气,一草一木,活活生生。
我不清楚下一代人的童年是什么样子?若干年以后,是否也同样值得他们去回望?我担心的是,一个在温室里长大的童年,她们的身心会健康吗?一个连蚂蚁都很少见到的童年,她们心灵的田园能不荒芜吗?一个泡在网吧里的童年,她们的精神家园能不颓废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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