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江湖总是充满了无奈的。

1、

今天，我被人嘲笑了。

笑我的人据说是江湖上从来没有笑过的人。

他的名字叫做老黑。

他还有一个绰号。

——死也不笑。

他今天本不该笑的。

可是他笑了。

所以他死了。

2、

我不是因为老黑嘲笑我才杀死他的。

我发誓。

他是我最后一个挑战的目标。

打败他，我才能完成我的诺言。

谁知道，一时失手，他竟然死了。

这是因为他嘲笑了我。

但不是因为他嘲笑了我，我才杀他的。

因为他的绰号叫做“死也不笑”。

他笑的时候。

岂非正是他该死的时候？

我发誓。

我不是因为老黑嘲笑我才杀死他的。

3、

我学武多年。

我拿起剑的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她。

然后，我的剑啷然坠地。

为此，师父把我吊在门前的歪脖老树上暴打了一顿。

他说：“一见到女孩子连剑都要掉在地上的人不配到江湖上去现眼。”

她却坐在树下的石头上一边吃月饼，一边微笑。

我真的不明白，既然见到女孩子手里的剑不论是掉了还没掉，去了江湖也都一样是现眼的，为什么我还要受到惩罚？

到了现在，也还是一样的不明白。

更何况，要不是她把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温柔地丢到我的头上，我怎么会把手里的剑都掉了下来？

要知道，我是一个剑客。

从第一天拿起剑就已经是一个注定要扬名四海的剑客。

而剑。

是剑客的生命。

那个时候，要不是真的实在太痛。

我是决不会松手的。

死也不会。

因为我是一个注定要扬名四海的剑客。

因为我学武已多年。

4、

我是个遵守承诺的人。

我答应我的师父要为他打败那些江湖上的人。

因为他们当年打败了他。

从而毁了他在江湖上的一切。

然后，我就可以去闯荡自己的江湖。

老黑是最后一个人了。

可是我却把他杀了。

师父会不会再一次把我吊在树上说我又跑到江湖上去现眼？

她会不会还坐在树下的大石头上一边微笑，一边吃又香又甜的月饼？

5、

我第一次离开家，去寻找当年打败师父的人时。

她送给我一个小小的荷包。

她说，那里面是我和她多年来相识的一点感情。

我伸手进去，摸了又摸。

在指尖传来一阵刺心的疼痛后。

一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乌龟咬着我的手指，从荷包里被拖了出来。

后来，我每一次决战的唯一观众就是这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乌龟。

但是，昨天晚上，我在决战之后发现它失踪了。

确切地说是逃逸。

因为我在寻找它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它在湖边伶仃的身影。

可是当我走向它时，它却用一种异常优美的姿势翻身滚进了湖里。

于是，这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乌龟就这样离我远去了。

在失落了片刻后，我起身。

因为还有一场恶战在等我。

她在家里等我。

并为我准备了一碗炸酱面。

很香。

但没吃饱。

然后她在监督我洗完所有的碗之后，正在刷锅的时候问我。

“我送给你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呢？”

——“风萧萧兮易水寒”不是一句诗，而是她为那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小乌龟起的名字。

我眨了眨眼。

回答。

“小龟一去不复返。”

然后我看见了漫天的星星。

紧接着听见城里戏班子唱“大闹天宫”的鼓点。

最后是钻皮扯骨的痛。

不久后，脸上便燃起了一把火。

6、

今天早上，我在湖边等老黑来。

路过的人们都在看我。

都指着我不知在说些什么。

然后老黑来了。

还没说话。

他就大笑。

“你小子的脸怎么肿得活象只猪头？”

然后他出手。

据说老黑的出手是又狠又辣又平稳老到的。

为此，我还下了苦功。

可是今天，他的出手却叫我大大的失望了。

——难道，这是因为“死也不笑”的人忽然笑了的缘故？

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7、

我打败了老黑之后就回家了。

在回家的时候，顺路到城里去了一趟。

我要买一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小乌龟。

——我可不想让我另外半边脸也肿得像猪头。

我决战的湖在城外东五里。

我的家在城外东十五里。

我去买眼睛瞪得大大的小乌龟的地方是西城下的鱼肆。

可是我找遍了整个鱼肆都没有看到一只眼睛瞪起来的小乌龟。

但是有个小老太婆指着我说：

“老板，这个猪头切半个给我。”

8、

我是一个很顽强的人。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

所以，我终于在菜市场的一角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摊子。

有个老头在卖小小的鱼苗。

我在盆子里发现了一只眼睛瞪得又圆又大的小乌龟。

我要买下它。

老头说：“给五文钱，你拿去吧！”

可是我翻遍了口袋甚至鞋底也没有找到一个铜板。

于是忽然想到，我的身上是从来都不曾放过钱的。

老头看着我。

然后摇了摇头，伸手指着我的剑。

他说用东西换也可以的。

9、

我终于带可以着小乌龟回家了。

我已完成了我对师父的承诺。

真正地扬名四海。

夕阳在我身后灿烂着。

而我的家却在前方。

10、

那是一间小屋。

屋子前有一棵歪脖老树。

树下有一块大石头。

而她就坐在石头上。

我把小龟放在她的手上。

我说：“我找回了它。”

她看着我，把小龟翻开。

在小龟的肚皮下有一张薄薄的纸。

纸上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嫁给我吧！我会好好爱你。”

她的脸红得就像是夕阳。

伸出手指戳着我还没有消肿的脸。

“猪八戒也是要娶媳妇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