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十一岁的那年才正式第一次相亲。

在一起工作的刘姐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自从与前夫离了婚好像就就没有再嫁的想法，一个人整天像天天捡了金元宝似得，说起话来总是笑声先到。可她放着自己的后半辈子不提，却整天给年轻的男女张罗来张罗去的，好像就好红娘这一口。大姐见了我就说，小东啊，老大不小了，我给你介绍给美女怎么样？我装着老高兴的样子说，好啊，你给我介绍个漂亮的！人家女孩子就喜欢你们这样的公务员大学生。刘姐说着，这是她最高兴的时候。来来回回的刘姐还真给我们这层楼上的小伙子、姑娘们的撮合成好几对。

“小东，今晚我给你约了姑娘，在美度咖啡馆见面。”终于有天下午，刘姐把我从办公室里拽出来，神神秘秘的搞得一屋子同事哈哈大笑。谁都知道刘姐又在拉郎配了。我说，刘姐，我谢谢还不行？我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呢。怎么，不是说好让我给你做媒的吗？放心，我介绍的姑娘肯定漂亮。我说，不是不是，那是我随便说的。刘姐就想拧我的耳朵，说，“婚姻大事你怎么随便说！三十多了你父母不急？鬼才相信呢！”说的也是，我父母每次从老家来，总是唠叨要我自己赶紧把终身大事解决了。

“那姑娘二十四岁，在一家大公司做文员，也是大专毕业，人长得没得挑的，和你一定挺般。”刘姐见我没有回绝，马上一股脑地说着姑娘的好处。我说，好好，那我就牺牲一回，给刘姐您这个面子吧。就这样，我第一次走上了相亲的道路。

那一次，刘姐把我们安排在全市最繁华的大成巷，美度咖啡馆。那里晚上灯红酒绿的人头攒动，特别是那些男男女女的小青年，不老又不瘸的却要牵着拽，旁若无人地张扬着。搞得我这个大龄青年压力真挺大的。刘姐那天特别漂亮，在朦胧恍惚的灯光下，借着身材的优势更显高挑柔美。道是那个和我见面的姑娘，原来是刘姐她们家的邻居。低头听名字的时候，我想世界上那么多的丽丽，怎么又让我碰上了呢？说实在的，叫丽丽的长得如同刘姐一样高挑，不仅青春靓丽，而且声音清甜，只是看起来倒像个不满二十的孩子。特别是缺少了成熟和稳重，第一次见面，就和我摆出一见如故的样子，说的滔滔不绝，口无遮拦，话到动情的时候连两颗大眼睛也泛起红潮。那天，我只是在欣赏厅内那悠扬委婉的萨克斯音乐，却没记住丽丽那女孩的一句有意义的话。我只是想，丽丽要是有刘姐一半的成熟就好了。

还好，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刘姐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打将上门，好知道我和她的那个丽丽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可能是作邻居的丽丽早就告了我冷淡的状，依刘姐的性子，当晚还不就去了丽丽家，问个子丑寅卯出来。说话间，一个多星期就过去了。

“小东，你出来一下！”没几天，那个热心的刘姐又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向我招手。这一次，我给你介绍一个美女，是个局里的科长。刘姐还是那么热情，丝毫没有提上次丽丽的事。我就问，比我大，还是比我小？刘姐说，我怎么可能给你找个姐姐呢！我看着这位和蔼的刘姐，竟不觉脱口，说“总不会是你自己吧！”刘姐伸出粉拳，在我肩上狠狠地垂了一拳：没大没小的！

那是周末的一个晚上，按照刘姐告诉我的暗号，身穿一套藏青西服，脖子上系条大红色的领带，坐在公园湖边南面的第9个石凳上，耐心地等我的小晴佳人到来。借着湖边幽暗的灯光，看着青石板上来来回回的人，我感到那个陌生的科长随时都会出现。可是，没有想象的那么神秘，她只是拨通了我的电话，一步步来到我身边。她果然是个有智慧的科长，我一下子对她有了一些好感。我就从9号石凳边迎上去，看清了才互致问候和介绍。开始启动谈天说地的程序。灯如月色，我能看清她那张清秀的脸，只是一副眼镜略显几分书卷气息。她还喜欢足球！我们惊喜地发现，双方竟有许多相同的爱好，真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我站起来说，我去买点饮料去！小晴也站起来说，我去吧！于是，我看着小晴往不远的冷饮店那边走，我突然发现她是个个头不高的姑娘，背影也显得有些丰满。这么优秀的女子，小晴要是有刘姐那样的身材多好。我竟又有了这样古怪的想法。

“刘姐，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有空，我请你吃大餐！”那天，我在单位的餐厅里和刘姐面对面坐着吃午餐。躲着我是不是？是我自作多情，硬要把姑娘往你怀里揣是不是？有多少是一对就上眼的。没出息的东西。刘姐对着菜饭不动就数落着我，还把几块排骨从盘子里赶给我，说她吃多了怕胖，我才知道原来刘姐这样的女人都是靠节食保持体型的。“什么都不敢吃，活着不时太累了！”我也不客气，有意岔开她的话，边说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刘姐用筷子敲敲我的盘子，问我二度失败是不是气馁了？我说，哪有的事，都是我不愿意，不能怪人家姑娘们。刘姐说，我还有个姑娘介绍给你，活泼可爱，有身材有模样，还有艺术天赋，保准你一定喜欢。我笑着说，可以再试！我想就算最后一次，也不能伤了刘姐的心。明天等我电话。刘姐说。

第二天正好是个星期天，直到吃完午饭我才接到刘姐的电话，说马上下楼，她的车已经到我宿舍楼底下来啦。我怎么不知道刘姐也买了车？我赶紧正正衣领，在镜子前瞄了一眼，打个响指就匆匆下楼。“滴滴——”顺着喇叭声，刘姐在一辆红色的polo轿车里招着手。

“这是玲玲小姐，这就是小东！”站在车前还有些茫然，刘姐就给我们介绍完了。随着“你好，小东”的一声问候，玲玲小姐已经把带着白色手套的手伸出车窗，我不自觉地也把手伸过去。你好，玲玲小姐！我感到自己被一只柔软纤长的手抓住了。我不禁看着眼前这位清瘦苗条的女子，高高挽起的头发透出一种难以抑制的活力。

还不快上车！听刘姐一喊，我赶紧钻进香味透鼻的车里。玲玲小姐开着车，感觉要往少年宫开去。我凑到前排坐着的刘姐跟前，问这是去哪，要干什么？刘姐笑着说，我带你去青少年宫，去看玲玲小姐排练节目。玲玲小姐可是我们市著名的舞蹈老师，怎么样，你看人家气质多好，车开得也好！玲玲小姐正全神贯注地开车，听到了，回头淡淡地一笑。“现在路上车太多，不开好也不行啊。”玲玲说着，就问我会不会开车。我说，会开我也不会买的。

玲玲老师在孩子们的簇拥下，轻盈地走上舞台。她精心排练的少年舞蹈节目就要开始了。我和刘姐坐在舞台下面，看着玲玲一身深色的舞裙，两条美腿修长，身段曲线尽现，像一个快乐的小鹿来回移动。刘姐说，怎么样，玲玲今年二十有八，有房有车，温柔贤淑，你可有感觉？我正看得入迷，被刘姐这么一问，竟不知说什么为好。想了想，我问：不知此女家务活怎么样？“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会烧饭。哎，这有什么，你单身这么多年会烧能洗的，还愁什么？”听刘姐一说，我也平静下来，心想，要是像刘姐这么能干就好喽！

不等玲玲她们的节目正式开始，我就有一种回家的想法。刘姐说，总的等人家把节目演完了再走吧。再说，你们到底如何，连话也没说上几句，总不能又看不上她吧？我说，可能是人家看不上我，没房没车的，要是真成了过起日子压力就大喽。再说，都说女人要靠男人照顾，三包型丈夫我可能真的当不好。刘姐说：其实人家对你映像挺好的。“那是人家给你面子！”我边说，边从演出厅里往外走。

“到底什么样的姑娘你才能满意呢？”刘姐跟出来，有些愠怒地问我。我站在广场上，看着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心里一阵木然。我真的被刘姐感动了，我真的想说：我就喜欢你这样性格的人，乐于助人，人漂亮心眼又好，干事风风火火的。可是，当着刘姐的面，我不能说。毕竟人家独身美女一个，虽然年过不惑，但仍风韵犹存，我亦尚未婚配，还是别惹出天大的误会吧。

“你总不会爱上刘姐了吧？”我自己想着也自己笑了。看着刘姐着急的样子，更增添了几分可爱之处。我终于明白了，三番五次地相亲不成，原来总是走不出这个红粉佳人的影子。该结束了，亲爱的刘姐！我感到心里酸酸的。

“你把节目看完了再走吧，我要赶回去有重要的事。”我一挥手，走到一辆绿色的出租车前，拉开车门对着刘姐说。

谢谢你，刘姐！我坐着出租车里，眼中的刘姐离我越来越远。我的眼睛酸酸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