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期待着这样的结果:没有痛苦,没有牵挂,没有忧愁,没有活色生香……什么也没有。从什么地方来,到什么地方去。其实这样挺好,去到那人人都要去的地方,先去后去,迟早得去,去了便是解脱。
想象着此刻,你正平静地躺着,身上盖着冰凉的织锦,清癯的脸上露出些许疲惫,像熟睡在深深的梦中,仿佛可以听得到你均匀的鼾声,你可真让人羡慕。
你终于走了,于你来说,这个世界便不再存在。虽然这个世界上仍然有着无数爱你、牵挂你、在乎你的人;虽然这个世界上仍然留有对你深深的记忆……但属于你的这个世界,已然坍塌——正如玛雅人的精确预言:你的太阳已经落下,而且将永不再现。
可是,可是,那些爱你的人呢?
你曾经说过,《思念是一种说不出的痛》;你说,《陪你取暖,难说再见》;你说,《你不来,我不敢老去》……可终究,你是个骗子,不敢老去却偏偏老去。我为那些爱你的人叫屈、喊冤、鸣不平。
其实,你真幸福啊。倘若哪天我也老去,有谁会为我牵挂、为我流泪呢?
早就知道你患了肝硬化。朋友曾问我,肝硬化如何可治。我说肝硬化无法可治,是个慢性“癌症”,甚至还有可能转化为真的癌症。朋友听后难过极了,她说他是她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这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原来竟是你!虽然一直同在烟雨,我们却没有过多交集。
今年三月,朋友又问我,“诊断肝癌最多可以活多久,他肝硬化转肝癌了。”我说三个月到半年。
三个月到半年,这是命运对你无情的宣判。即使是掌握现代最先进技术的医师,对此也是无能为力。朋友为此不知一个人默默地流了多少泪。朋友说,《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可自从你患病以后,你知道,她的天空里早已是乌云密布,哪里还有过曾经诗意朦胧的半窗红日?
时钟滴答、滴答、滴答……它每滴答一声,你的生命就少了一秒。
这短短的一秒,于我们而言,甚至注意不到它的存在。而牵挂你的亲人,时钟每“滴答”一声,她的心脏便会“叮咚”一痛。这种痉挛的心痛,我自深有体会。当年我的母亲大难不死,后来我的父亲溘然长逝,直到身边至亲偶有身体痛痒,我的心都会这样一紧、一紧。
也许是你顽强求生的意志,让你又多熬活了几十个日夜。你的每一阵痛楚,都牵扯着那些爱你的人的神经。
天上的雨丝飘啊飘,河里的清水流啊流,我已然分不清哪一滴是天上的雨水,哪一滴是你亲人的泪水。朋友曾深情地对你说,“等你归来”,“想你时你在天边”,“思念,那么痛”……而你却那么狠心,一任她的心那么地为你伤痕累累,痛到流血。
你!你!你果真是一个铁石心肠!
八月二十五日凌晨二点三十分,你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从此你的世界里便是无色、无声、无香、无味……你疲惫的心灵已然成功逃离这纷扰尘世无尽的喧嚣,飘然直上那浩渺无边的旷宇。当你洁白的灵魂俯瞰这红尘曾经的绝世繁华,你明亮的眼眸可否寻找得到,你曾深深记挂着的那一缕迎风而起的长发飘飘?
一切等待,不再是等待。安息吧!朋友,一切已成过往的记忆。该去的终须要去,该来的也一定会来——我始终相信这一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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