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是一剂毒药,如罂粟般摄人魂魄,沁人心脾,有多少人就这样被甜蜜着,被盅惑着,宁死也不肯放手 。 ——题记
昨晚,刚要入睡,朦胧中收到老同学王丁的短信:“我终于帮你打听到了英子的消息……”我偷眼瞅瞅睡在身边的妻,她双眼微合,满脸安详,已经恬然入睡。我轻轻爬起,穿上拖鞋,悄悄溜进卫生间。拨通王丁的手机号,“喂,赶紧发短信把她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现在说话不方便,详细内容,天亮我再打你电话。”
不一会儿,手机信息提示响起,我迫不及待的点击阅读“她后天中午在省城下火车,然后回老家。据说就她自己带个孩子,老公没跟着。”我悄悄回屋躺在床上,再也没有睡意。
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身影,那个让我默念千遍万遍的名字,那个我苦苦寻找了十几年的连手都不曾碰过的喜欢穿红色上衣的女孩子,如今终于让我得知了她的下落。王丁在她老家所在的乡当派出所所长,我早就托他帮我打听过她的去向,可一直杳无音信,我曾经怀疑是他故意不告诉我,因为上学时他也对英子深有好感。
如今她就要回来了,我决定开车去省城接她。我脑子里装满了对她的思念与愧疚,哪怕只为接她送她一程,哪怕只为仅仅看她一眼。我在琢磨该穿哪一件褂子,哪一条裤子,哪一双鞋。我还在演习怎样说第一句话,我甚至推测她见到我会有怎样的表情,怎样的言语,她会不会哭。
我一夜未睡,脑子里全是关于她的一些记忆,那个曾经受人之托,替别人写情书给我的女孩子,那个独行特立,个性张扬,桀骜不驯的女孩子,那个在演讲比赛上与我不相上下,并列夺魁的女孩子,那个难以捉摸,忽冷忽热,忽近忽远,过尽千帆终不见,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女孩子,她曾经那么顽固的占据我整个心。以至于每次搂着妻子入眠我都幻想着是她,是她,应该是她。
天刚微微亮,我就迫不及待的穿衣出门,给王丁打电话,确定她的乘坐列车车次,到站时间。我还要做些准备,我要把以前曾经写给她的却未能发出的信找出来带上,想以此来证明我爱的真实而深刻,用情专一而浓烈。还没等我收拾完毕,车行伙计就打来电话说是有一辆宝马车他们找不到毛病让我赶紧去看一看,我急忙把信压到枕头底下,下楼开车去店里。忙活了半天终于把车修好,交代几句,继续回家收拾,我还要去理发店修个发型,上网查一下省城火车站附近好一点的宾馆一天要多少钱,或者只要一晚上甚至几个小时多少钱。
回到家里,被褥已经被妻子叠好,唯有枕头还在那里,信还在枕头下面,貌似纹丝未动,可我很明显感觉妻子已经动过了,然后又照原样放了回去。因为她从来不允许唯独一个枕头放在床中央,每次她都会把被褥叠好收起,枕头拿走,把床单抖擞得干干净净再重新铺回去的。我把那些信装进包里,做贼心虚般的注意着妻子,可她并没什么异常,但愿我的担心纯属多余,纯属意外。
天黑了,我告诉妻子,明天我有事要去省城一次,她只嗯了一句,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问东问西。晚上,我搂过她,心虚地想给她一些温存,我发现她的枕巾却是湿的,在微弱的床头灯的照耀下我发现她的眼睛泪光朦胧。她执拗的别过脸说:“关灯睡吧,明天你还要开车出去。”
我想起了我们的曾经,妻子与我是大学同学也是高中同学,在我与英子为了某事闹别扭期时,她就一直默默的在我们身旁不言不语,直到我俩“很巧合”的考到一所大学,而英子却报考了别地。后来我始终记不起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和英子吵架赌气然后互不理睬,直到我伤心欲绝,后悔无比想找英子道歉和好如初时却再也没有她的讯息。而妻子却一直陪着我,始终默默不语,在我最痛苦最无助,最失意的时候,是她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温暖如春的陪伴。后来很自然的我们就走到了一起,结婚生子,过日子。可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影子,我知道我终究不会忘记,也许妻子也知道。
天终于又亮了,我穿戴一新,收拾完毕,开车起程。儿子爬上我的车子怎么哄也不肯下来,我恼怒不已,我知道带上他是绝对不可以的,我害怕妻子会像往常一样说:“那就带他去吧。”我心虚的望望妻。很意外,她并没有说那样的话,还很卖力的哄儿子下车,后来实在不行,她就使劲儿抱走了哭闹不止的儿子,然后对我说:“走吧,他一会儿就不哭了。你开车慢点儿,早去早回,今晚吃涮羊肉,我们等你。”
我感激的看看妻,启动了车子。我要去见我的恋人,我的初恋,我的最爱,我的心像小鹿狂跳不止……
我所在的城市距离省城大概要一百公里,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我看了看车次火车要四十分钟以后才到站,我把车停好,找了个最有力的位置守在车站出口处,我要拿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领,决不能让英子从我的眼皮底下走掉。我不断地踱着步,感觉时间极其缓慢,每一份每一秒都如同针尖在我心头扎过。我不知道小英子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是高了胖了?白了还是瘦了?我不知道她是恨我还是爱我?抑或又恨又爱我?我不知道她找了个什么样的老公?有没有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希望是个女孩子,如若可能,我希望将来我的儿子能和她的女儿结婚。
就在我感觉时间过得极其缓慢,胡思乱想,到处乱窜时,铃声响起,火车到站。我瞪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个人都不敢放过紧紧搜索着那记忆中的身影。大部分人群都过去了始终看不到她的影子,我的情绪几乎要因过分的紧张而低落到极点。这时候,我远远发现在最后面一只手拉皮箱,一只手牵着个小男孩的正是她,正是我千寻万找魂牵梦绕的英子。我在站口大喊她的名字,她愕然的望过来,脸上有一刹那的惊喜。我接过她手里的皮箱说:“我等你好久了,我是特意来接你的啊。”
我们上了车,我说“走,先去吃点东西吧。”我找了一家很不错的餐厅,她跟孩子坐在我对面,我发现她一点没变,除了少了一点调皮多了一点沉稳之外,她还是当年的摸样,还是我心目中的样子,她就像一只我永远都无法征服的小兽,永远具有摄我心脾,令我无法抗拒的魅力。我们一边吃一边不着边际地聊些话题,我发现先前的草稿丝毫没有用武之地。虽说模样一如从前,印象依旧如昨,可我感觉还是有了太多太多无以言状的生疏感。
吃完饭,不知什么时候她已趁去洗手间的功夫结完了帐,我心里莫名的沮丧起来。她总是这样,丝毫未变,始终不给别人显示的机会。吃完饭,她问:“现在去哪里?”我想要说,我们找个地方歇一歇吧,况且我们也应该有好多话要说,不是吗?可是还没等我开口,她的手机就响了,只听她亲切地说:“老公,我下火车了,放心吧。再有两三个小时就到老家了,到时我给你打电话。你开车千万别喝酒,记住了哈。”我注意到她脸上的笑容优雅而恬静,语气亲切而自然。与此同时,我的手机也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爸爸,妈妈说,让你开车慢一点,天黑前一定要赶回来,我们等你吃饭。”一种莫名的失落与懊恼忽然席卷而来,到嘴边上的话还是被我一赌气生生咽了回去,我终于明白,这个女子不再属于我,她只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不管我怎么念念不忘,痴心未改,终究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我咬咬牙说:“走,我送你回家吧。”她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无奈,然后上了车。
省城离她的老家不到200公里,走高速要不了三个小时。她坐在后座上,我从观后境里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言语不多,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样一直沉默着。孩子已经伏在她膝盖上睡着了。她说“慢一点吧,不着急的。”我说:“嗯,”猛一回头,发现她哭了,眼里满是晶莹的泪花。她说:“我晕车了,好难受,停一下吧。”我把车子靠边停下,她出来,蹲在地上。一阵风吹过,把她的头发吹到脸上,我情不自禁的摸摸她的头,撩起她的发,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花。这是我们十几多年第一次亲密的接触。我多么想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我多么想轻轻吻她流泪的面颊,我多么想夜夜拥她入眠,时时与她缠绕……可是,我知道她不是我的,我也不是他的,我们如同两条已经相交过的直线,再也没有交点,只能越行越远,远到万水千山,远到天涯海角,再也无法触及。
她抬脸问我:“难道跑这么远你仅仅是为了送我回家吗?”我无语。不送你回家又能怎样?去住宾馆吗?住一夜又能怎样?终归你不是我的,我不是你的。我沉默了。她上车,我们继续前行。每过二十分钟,她都会自言自语,“我快要到了。”“我快要到了。”我知道她是希望时间能够慢下来,慢下来。我何尝不希望?我何尝不希望忘却过往,淘尽风沙,让时间就此停留。我多么想开着我的车,带着我的最爱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可是,现实告诉我不可以也不可能。我们无能为力,我们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我分离,越来越远,直到再也消失不见。
回去的路上,我把车停到路边,不能自已,哭了好久,好像要把所有的思念与爱恋都哭出来。然后,我用矿泉水洗了脸,朝着家的方向绝尘而驶。我知道那里有我的爱人,我的儿子,那里才是我温暖的家。
文花开彼岸于2012年7月27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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