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老孙不是那个能腾云驾雾的老孙,不过这个老孙也可以只花几分钱就可以走几千里路,当然不是现在的时代而是在那个特殊的时期,那个时候还有我们最敬爱的毛主[xi],也有着一群人一起劳动一起吃饭却吃不饱的年代。
老孙那时候只有二十出头,家里人都叫他“长河”,他小名叫长河,不过他长得没有长河的气势,具体形容一下,就是五短身材,却不粗壮,像个大号的豆芽似得。是那种很精神的豆芽,因为他的眼睛一直放着光,时刻精神着。眼珠一转,一个点子,眼睛一转,一个主意。家里兄弟好几个妹妹两三个,好像从他有记忆就没有吃饱过,一开饭一大家子弟弟妹妹就像一群饿慌得狼崽子都瞅着那个黢黑的锅。长河听说"下东北"能吃饱饭,就整天琢磨怎么样才能下东北。不过去东北的路费对于这个家庭无疑就是个天文数字,借也借不到,因为大家都没有钱。不过青年的老孙还是决定去东北,老妈烙了几个饼带在身上就是干粮。背着铺盖卷就去了火车站,到了站买了张站台票就上了火车,那个时候一张站台票五分钱,买完票老孙身上剩下七分钱,那是他的全部家当。
火车行驶在铁轨上,车厢里嘈嘈杂杂,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靠着的,大包小包像杂货铺,满满当当,老孙就窝在那里,旁边是个中年妇女,大嫂带着两个大大的包,老孙和大嫂聊着:“你这是上哪里去呀”?
大嫂说:“济南。”
老孙笑了,“济南我熟,我在哪里好几年,你去干嘛?”
大嫂"去俺大姨家,十好年没去了,也不知道还在那里吗。”
老孙“我领你去,一找就找到了,我熟,济南就给俺家样.我带你去可以,一会你得帮我个忙,查票的来了你查完在背后把票递给我,我就带你去。”
大嫂“行,不会出什么事吧?”
“没事,有事找我”
过了会戴红袖标的来了“把票都拿出来,查票了!”大嫂把票给了他看看了看,然后迅速的在背后扔给了老孙,老孙低着眉懒洋洋的举了下票就应付过了。
到吃饭的点了,老孙拿起大嫂的茶缸就去倒水,然后屁颠屁颠的送给大嫂喝,大嫂说“我有带的吃的一块吃点吧”,老孙:“那多不好意思,”“吃吧,我拿得多”
后来老孙去上了个厕所,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大嫂。也没能带大嫂去亲戚家。只是用了三言两语换得车票和些吃的。
就这样一直到了东三省,吃着别人的东西,吸着别人的洋烟,拿着别人的车票一路来到哈尔滨。在哈尔滨地界上老孙已经适应了火车上的生活而且还给别人传授起来经验,他带着六个人说跟着我可以省钱,那六个人我他奉作老大供着他吃喝,抽烟。等戴红袖标的又来了由于人多票传不过来,就都被逮到了。在派出所里几个人都低着头被公安大声的训斥,老孙却不理睬。
“你们是一块的吗”?
老孙:“不是,谁给他们是一块的!”
“那你是干嘛的,你的票呢?”
“我就是到郊区转转这还没下车来,你们就找我了。”
“到郊区也要买票,票呢,补票去吧!”
“我就七分钱在鞋底下你要吗?”老孙脱下来臭烘烘的鞋抠出来在里面已经放了好几天的钱。
“算了,那你走吧!”
“我不走,外头那么冷,你这里暖和的,多好。我暖和暖和。”
老孙就这样又蹭了公安的几杯热茶临走了瞥了那几个人一眼嘟囔了一句“笨熊”晃晃的走出公安局。
老孙在公社找了个活干,每天挣工分,开始他讲了个条件“俺是刚来的,什么都没有。俺要一边支钱一边劳动,要不俺就吃不上饭,吃不饱就不能干活”。队长:”行,好好干。”从此老孙三天两头的支钱,支粮食,有一天队长问他怎么还,他说“年底结账多退少补”就走了,他把支来的粮食卖掉换来了被子、衣服、用品。总之没有多长时间别人有的他都有了,别人没有的他也有了,到了快年底了由于会计账本丢了几本老孙只欠大队二百多块钱换掉公分还分不少钱,有人提意见,老孙说了一句“亲兄弟,明算账。欠条多少还多少。”老孙最喜欢和队长在一起,老孙做菜很好吃,而且勤快,每天别人下地他就去赶集,回来就炒菜和队长喝酒,然后拿着比别人还高的工分。
有一年公社里的粮食都交了上去没换回钱,老孙想离开这里了,走了却拿不到钱,很不甘心。他每天早上去队长家,到了就不走 一待一天混两顿饭,由于是年底队长家备了年货,他天天去吃。后来队长的媳妇就不给他做饭,他就自己做,然后还喊着队长“来队长,上炕,喝盅吃点”一连多天队长终于受不了了。就给他开了张票去大队要粮食。粮食抵公分,老孙却犯愁了,那么多粮食怎么带走啊 ?队长:“我借给你马车你拉走”。
老孙来到公社拿着条大声说“队长让我领粮食,回去发给老百姓过年,要好粮食!”看粮食的看了一眼就给他称量装车。然后他驾着车用力的抽着马,快速的行走在崎岖的路上,一连几个小时疾行,这一天是农历的大年三十晚上十点多钟他到了一个亲戚家,叫开门“姑!我是长河这到你们家门口了,我去我弟弟那里还老远,我在这里歇会,马也要喂喂。”姑说“正好水饺熟了,趁热吃。”人饿马乏吃完喝完低头睡了一会就又上了车,老孙想和弟弟一起过年。大年初一四点左右老孙终于到了弟弟那里,叫弟弟卸了车,喂了马。老孙在下午的时候又快速的把车给队长送回去,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过了一个特殊的年。
后来老孙在工地上给别人做饭,就是那种大锅饭要做几十人的饭还要去买菜,蒸馒头,蒸菜包,蒸卷子。老孙喜欢别人恭维他,你夸夸他他就给你多盛些菜。带多点肉。你越骂他他越坑你,记得有一次一个工人嫌他做的馒头不好吃他就给他吃凉的,那个人不吃还骂他。他就蒸了一锅不熟的馒头给他吃,什么时候吃完了这一锅半熟的馒头,什么时候再做新的。整的那个人最后叫老孙哥,宁愿吃凉的也不吃半熟的,还有一次别人嫌他炒菜太少不够吃,他就去街上买了肉,买了咸菜,辣椒,咸菜切的细细的大大的肉多多的盐,点缀上辣椒,炒了一大盆,开饭前他喊了一句“今天菜多肉多随便吃,自己盛,能吃多少吃多少,想吃几碗吃几碗。”工人撒开了腮帮子大吃了一顿有的干脆只吃菜不吃饭,虽然有点咸,可是有肉啊。不过吃完饭了水还没烧开,工人问“老孙水什么时候开”?老孙“碳泥不旺,烧不开,等会吧”。一等就是一天,一天老孙也没烧开水。可怜了吃了一肚子咸菜的工人,只好喝桶里的凉水,适应的还好,不适应的都拉肚子,一夜跑了不知道多少趟。
老孙什么都会,什么挣钱他就做什么。开过三轮,干过饭店,理过发,贩过菜。能干的不能干的都干了,吃苦的享福的都干了。老孙真的老了,不老的只有他的那双眼睛还是那么亮,那么精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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