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深秋,天空里团团白云象弹好的羊毛,慢慢漂移,山里很多树叶怀着牵念零落,唯有枫叶红红火火,把田野里沉甸甸的稻穗染得透红,风吹来,稻穗随风而晃,好似阵阵红浪,红浪间,飞扬着张张笑脸。
身处这么好的景致,我却开心不起来,心里象塞满铅似的沉重,想到县城逛逛。终于熬到个闲暇的星期天,随便换件衣服,坐上了去县城的客车。
到了县城,遇到几位朋友,大家在一起闲聊,其中有位是七十年代初就开始写作,至今笔耕不辍、成就颇丰的文人。
我们随意天南海北狂聊,一阵后,我说到我们办的文化报,文人挺感兴趣,一字一顿、语重心长说:“早有所闻,你们那里已形成一种文化氛围,有这样好的平台,要好好的办下去,写下去,但……注重一点,千万不要泼冷水”。
提到泼冷水,我的心就象块石头投进来,激起阵阵波澜,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中。多年前,为发掘当地文化底蕴,推出风土人情,我们几个酷爱文学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热血青年合议办起了文化报,说是文化报,不如说是习作园地。一天下午,天空中飘着毛毛细雨,风吹来,冷不防会打个寒颤。我们几个所谓的编辑在为出报审稿,审到作者小荒的稿件时,我说,请大家相互传阅,然后发表意见。也许是顾及面子,大家看了稿件后一言不发。小荒是文化报的发起人之一,人年轻,长得机灵,对写作很钟情,时不时还在地区报刊上发表“豆腐块”,同事们都敬称他为文人。然而不知怎么搞的,这篇稿件写得前言不搭后语。我这人是个热肠子,见大家闷着嘴,居于弟兄间的情感及对他负责的态度,直言不讳给他指出了弊病。可想不到的是,他的脸立即阴沉下来,大步走出了审稿室。从此,没见他写过什么东西。
此事过后,我心情一直不好,恨自己直言,恨自己夜郎自大。是啊!作为人都有不经一击的地方,何况是文人?文人,大部分心都很脆弱,有时脆得像滴水珠,一触即碎。古时候世界上好多文人,因为世情、恋情、“一句话”,弃官、轻生的事常发生。这位年轻气盛的“文人”,在为生计奔波的同时,还抽时间、挤精力提笔,真了不起!可忠于写作的激情,却被我不经意的一瓢冷水泼没了,有望在文海里搏击的年轻水手就这样湮灭了。
写东西是一种个人兴趣、爱好而已,没有多少人会去靠“写”来过日子,没有多少人会去想要写出个什么名堂。写东西是件辛苦的活路,有时为了一个字,都要冥思苦想一个晚上、两个晚上,甚至几十个晚上。尤其是功底浅、有不良习惯的,更是糟糕。像我,算不上文人,只要提起写东西,坏习惯改不了,非抽烟不可,有时写首小诗,那烟呀,简直是一支接着一支,转眼,鼓鼓的烟盒空了,墨黄的烟头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象条条毛虫爬上心际,诗却不成诗。
靠烟撵出文字,靠烟雾摆布文章结构,费神费时不说,既伤身体,又造成了浪费。曾有位朋友开玩笑说,我写的东西都是臭烟味的。
“不抽不行么?”有好心人劝,“行呀,可要改变一种长期养成的坏习惯,需要用毅力慢慢来。”“不写不行么?”好心人问, “不行呀,虽然写不出什么好东西,可就是爱这玩意儿!”好心人的话,像荷叶上的露珠儿,沁入我的心脾。
写东西的感觉,真好!细细的笔尖,舞动在窄窄的方格纸上,牵动着热热的心,有时象与恋人窃窃私语,有时象与圣者亲切交谈,有时又像与战场上的敌人进行酣畅淋漓的拼杀……。
不知是谁说过,有文化的的地方才有发展。这句话诠释了文化的真谛,道出了文人在当今社会的含金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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