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喔喔——!立于林隐寺墙头的公鸡引颈长鸣了一声后,抖了抖红色鲜亮的羽毛,兴奋地扑扇着翅膀。象一只开屏的孔雀,又象一团热烈的红霞,它以这种礼仪迎接各方前来寺中敬香求佛的善男信女们。
林隐寺与西湖的灵隐寺读音一样,只是前面一个字的写法不同。灵隐寺因西湖扬名中外,林隐寺的名气显然与之无法相比。但从建筑的规模来看,它比灵隐寺的气势更加恢宏。寺中佛殿数座,楼阁亭榭星罗棋布,争相辉映,尽显风流。寺院,三面环水,掩隐在一片葱绿的树木丛中,故名林隐寺。如果登上“观海亭”,抬头一看是烟波浩渺,极目一望是满目苍茫。佛家把这水天一色,茫无际涯的浩湖喻为南海。庙里主奉的是观世菩萨。寺内,一年四季梵音佛乐不断,香火缭绕。木鱼声、诵经声似乎能化腐朽为神奇,可以把世俗心灵的蒙尘洗涤干净。说来奇怪,以前这里的香火并不鼎盛,主要是远地香客居多,当地人说这寺庙的菩萨偏心眼,应远不应近,所以当地人很少登门。自从庙里来了一只上面提到的公鸡后,就使林隐寺声名鹊起,远近闻名。由于这只公鸡不同于一般的公鸡,具有灵性,于是,千里香客奔走相告,前来敬香求佛的人们络绎不绝。接下来,就有了传言,说林隐寺的菩萨非常灵验,说这寺庙的历史非常悠久,是一座千年宝刹!有人说她始建于唐代,有人说是建于宋代,还有人说是建于汉代。不乏有些高雅之士,为考证建寺的时间,问当地人,当地人作了摇头回答;问寺中方丈,方丈扬起一张长得酷似菩萨的脸,只笑不语。但人们认为方丈笑里隐藏禅机,传言更是神乎其神,为林隐寺又笼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寺中僧人众多,有和尚有尼姑,还有这只漂亮的公鸡。一个寺庙里有和尚又有尼姑,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然而,这个寺庙里的怪事很多,最近又出现了一件新鲜事,方丈为寺庙里的这只公鸡还赐了法号。
公鸡得了“觉明”这样一个法号,整日里是欢天喜地,咯咯,咯咯,欢叫不停,一连几天,寺院里到处都是它的身影,它昂首挺胸,意气风发,高高地翘起尾巴,一双粗壮有力的腿好象是在走着正步。它知道,除方丈慧悟以外,其他人都是觉字辈的,它和他们可以平起平坐了。其实,是不是平起平坐,它并不在意,最让他兴奋的是,寺里功德簿的花名册上赫然记载着:“公鸡觉明”!
给一只公鸡赐法号,很是稀奇古怪,可用少见多怪一词来形容。其实,方丈既不是吃饱了给撑的,也没有发神经,而是这只公鸡的确很神奇;况且,他还和公鸡有一段传奇的故事。
去年,方丈慧悟在一个乡村传经颂佛,开悟众生。由于佛经禅深,讲着,讲着,把众生讲出了一脸迷惑来。接着,就有人悄悄地开溜了;还有人干脆坐在板凳上打着呼噜,口水都流出来了。只有当旁听生的这只公鸡却听得入迷,它时而扭动着脖子侧着耳朵倾听;时而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慧悟。慧悟暗想,众生愚钝,还不如一只鸡!于是,他也就不再专心讲经了,他看了看公鸡,调侃道:公鸡,看来你与我佛有缘,你愿去我林隐寺么?我的寺院风景秀美,如果有你这只金鸡报晓,会是锦上添花,会让我佛开颜,我佛定会开口说话。
俗话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慧悟回到寺院的第三天,他见这只神奇的公鸡居然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心里由一阵惊讶替换成为一阵窃喜,这只公鸡有灵性,难道真是与佛有缘?难道是神灵转化?难道……?我寺有了这只神鸡就会声名远播,就会……!他由窃喜再替换为一种极度的兴奋。于是,他合起双掌,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吉兆,吉兆!善哉,善哉!过了一会儿,慧悟喊来了许多僧人。他把他和这只公鸡的传奇故事告诉了众人。众人惊讶得口瞪目呆,表情单一僵化。良久,从惊讶中醒过神来的一个僧人,屁颠屁颠地为慧悟捧上了一碗香茶,方丈,您是佛的化身,您有一双慧眼!那是,那是!另一个僧人在连连哈腰附和着。方丈,有了您,是我佛之幸,天下苍生之大幸!有了您,才有了这只鸡,这只鸡就会成为千里马!又一个僧人在一旁这样说道。公鸡阴着脸,好在人读不懂鸡的表情,否则会造成众人尴尬。公鸡心里嘀咕着,你们别拍马好不好?今天,我是自己找上门的,我不是千里马,我是毛遂!接下来,慧悟分咐人好生照料安顿这只公鸡,并叮嘱每天给它喂二把米粒。一听到自己吃上了皇粮,公鸡连忙咯咯地欢叫了几声,一双眼睛感激地看着方丈,感谢他的知遇之恩。
进寺以来,公鸡忠于职守,工作勤勤恳恳,认真履行职责,每天半夜起床,凭一声声的啼唱,为林隐寺迎来一个又一个的朝阳,得个法号也是理所当然的。
再说,香客们也是因公鸡的神奇,才慕名而来的。进寺后,人们把自己的心里话都掏给了菩萨,又把自己的想法、期盼和愿望一一和菩萨说清楚了后,都想一睹神鸡的风采。这样,公鸡不但要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还要当好一名兼职演员。人们对这只能听懂人话的公鸡咂咂称奇,发出了一阵阵惊呼和赞叹。可以这么说,这只公鸡比现今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明星都要火爆,粉丝不计其数,崇拜者遍及九洲,得一个法号更是名正言顺的。然而,虽然获得了鲜花和掌声,但它太累了,明显累瘦了。一想到为林隐寺的香火赢得了鼎盛,给功德款带来了与日俱增的佳绩,它就来了精神;它又想到功德款可以用于扩建修缮寺院,塑观音菩萨的金身,为天下黎民祈福,普救天下苍生,它更是精神百倍。只是,每次看到方丈见到它就放大一号笑容,让它感到很不自在,心想,自己做得还很不够,方丈,为什么你的笑会是这样的夸张?
二
湛蓝湛蓝的天空上有几朵白云,白云怀着无限的依恋和不舍在缓慢地移动着;地面上各色野花一齐睁开眼睛,望着天上的白云,晶莹的露珠,象她们眼中感动的泪滴。绵绵的柳丝,无精打采,一只相思鸟站在枝头上叫着,声音哀愁而又凄凉。素以热烈著称的桃花们却挤在一块窃窃私语……
公鸡站在寺外的一片草地上,眼前的景物让它感到心里酸楚酸楚的,“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它呆呆地看着桃花,看得神思飘眇,黯然神伤,勾起了心中的往事。
前年,它和母鸡白白就是在这桃花盛开的季节分别的。方丈慧悟讲完经回林隐寺时,他的前脚还只刚刚跨出庄子,公鸡就去找母鸡白白商量投奔林隐寺的事。白白先是一楞,然后死活不依,整日里啼哭。一连二天,白白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它,怕有人抢走它似的。面对伤心的白白,它好言相慰,可白白怎么也听不进去,脑子里就象灌了铅一样。白白哭,老是哭,除了哭还是哭。看到白白伤心,它的心就象扎了把锥子一样的难受。其实,它和白白一样,同样伤心;白白流泪,它也同样流泪,只是流法不同,白白的泪流在眼里,它却是流在心里。怎能不流泪呢?它和白白是一对恩爱夫妻,生有儿女,老大是只小公鸡,名叫龙儿。白白用哭哑了的嗓子很吃力地问道,龙儿它爹,你就舍得丢下我和孩子们么?沉浸在痛苦中的它,半天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它娘,你是知道我的脾性的,只要是我认定的事我是不会改变的,哪怕前面无路可走,那我也要走下去,我是一条道走到底的主。不是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么?是好男儿就不能缠绵在男女私情之中,否则就称之谓英雄气短。它娘,平时你不也是总鼓励我要做一个顶天立地干大事的好丈夫么?当然,丢下你和孩子们我也舍不得,那是万分之万的舍不得。不过,孩子们现在都能自立了,这我没有什么担心的,只是你跟我吃了一辈子的苦,而且你还有一个头痛的毛病,这让我始终放心不下,说着,说着,它嘤嘤咄咄地抽泣着。它自从蛋壳里蹦出来后,这是平生的第一次哭泣。白白一下子将头蹭在它的脖子上,也用抽泣回应着它的抽泣。龙儿它爹,你就不能不走么?白白小声地问着,眼露哀求,心存一线希望。半天,它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的心早就飞到观音菩萨身边去了,菩萨救苦救难,普渡众生的情怀深深地感召着我的灵魂,让我魂牵梦萦。它娘,你就让我去吧,我一生会记住你的大恩大德的!功德圆满后,我就立马回来陪你,到时,家里的事我全包了,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哪怕你的洗脚水我也会为你去倒,我说话算数,一口吐沫一颗钉。去你的!白白一下子被它给逗笑了。那要是你在外面再有了母鸡我可怎么办?白白将头蹭在它的脖子上仍不放心地说。它被白白一下子刺激得长出了一脸难堪,它梗着脖子结结巴巴地说,那,哪能呢,我你还,还信不过?再说,到菩萨身边去是要戒荤,戒,戒色的。白白温柔地哦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
为它送行的那一天,白白一直送它送了十几里,眼里一直噙着泪,比戏剧里十八相送的情节还要感人。走到一片桃花林的旁边时,白白啄下了一根自己的羽毛送给了它。龙儿它爹,看到羽毛你就会想起我,想我的时侯你就看看这根羽毛……
一直以来,公鸡把这根羽毛看得比宝贝还宝贝,在它眼里,它的命都抵不过这根羽毛。它把这根羽毛藏在它眼前这片草地的一棵树底旁,藏的地方十分隐秘。平时,想母鸡的时侯,它就会抽空来看看这根洁白的羽毛。
这一次,它看这根羽毛看了好长时间。它看着,看着,然后用鼻子嗅了嗅,嗯,香!真香!香到我心里去了!过了一会儿,它朝家乡的方向放声喊道:白白--!我还有一年就功德圆满了,你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方丈对我很好,还赐了我一个法号,我的法号叫觉明!我没让你失望吧?!白白--!我的心肝宝贝!你的头痛好些了吗?!倏地,它眼前一亮,白白笑吟吟地站到了它的面前。龙儿它爹,我的身体好着呢,好得可以去当兵。白白说话的声音是娇滴滴的。公鸡连忙晃了晃脑袋,眨了眨眼睛,然后它笑了,笑自己白日做梦。
三
香客们陆续进寺了。公鸡不敢怠慢,马上从寺外的草地上一路跑着回去。进寺后,它又开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
夕阳的余晖把天边涂抹成了一片血红。一些香客们披着红霞,带着满心的希望,伴着林隐寺敲响的晚钟,开始散了。
公鸡拖着疲惫的身子去补充能量,享受一把米粒晚餐。哟,我们的大功臣来啦!尼姑觉仙热情洋溢,声若洪钟地说道。接着,她撒了一把米粒在地上,笑着说,吃吧,吃吧。
开始,公鸡对师姐觉仙的印象还是蛮好的,不是因为她是管理后勤的,为了一把米粒而爱屋及乌,是因为她为人热情,每天按时给它喂米粒,从来没有欺负过它这只鸡,一天二把米粒那是给得足斤足两的。每次吃完米粒,它都会用感激的眼光看着师姐,并且还常常咯咯、咯咯……欢叫不停,为她哼着小调,逗她乐呵。可是,自从它发现师姐和大师兄觉戒偷偷眉来眼去的,它就反感,从心里瞧不起她。一开始它并没有在意。有一次,众僧人进斋,师姐的眼睛全偷偷地落在觉戒的身上。眼睛是怪亮怪亮的,眼神又是邪乎邪乎的,就象白白跟自己恋爱时白白看它的眼神一样。僧人们进过斋,先后都挺着饱饱的肚子出去了,只有觉戒磨磨蹭蹭的,拿他的话讲,我吃饭慢。后来,饭厅里只剩下觉仙、觉戒和它这只在地上寻饭粒吃的公鸡。觉仙挺着夸张的胸脯,摇动着细腰,一路猫步,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向了觉戒。大师哥!她声音甜甜的,脆脆的,磁磁的,又是热辣辣的,真可以称得上是声情并茂。觉戒,虽然长得不难看,有点象乌龙山上的土匪钻山豹,但总是吊儿郎当的,对别人老扬着一张屁股脸,甚至拿方丈的话都不当一回事。然而,他一旦见到觉仙时,面部表情陡然变得异常的丰富,色迷迷的眼睛是贼亮贼亮的,一张脸上就象化了妆一样,尽染淫色。觉仙还只刚刚近前,他就一把搂着觉仙,一双平时很懒的手,此时也变得有激情了,显得特别的麻利和勤快,在觉仙的身体上不停地游走着……
累了吧?我们的大功臣!它不喜欢觉仙和它说话,它认为她说话就是噪音,会污染环境,会影响它的食欲。它阴着脸,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啄着地上的米粒。突然,它听到帘子后面的里屋里人声嘈杂,接着又闻到了酒香!开始它不相信自己的鼻子,心想,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但不信不行,它真真切切地闻到了酒香,而且是浓香扑鼻。它心里嘀咕着,好奇地跑向了帘子后面的里屋。
酒桌上摆满了大鱼大肉,一些僧人们是喝得红头赤耳。顿时,它眼前划过了一道闪电,心里又响起了一个炸雷。它咬牙切齿,心里狠狠骂道,你们这些秃驴!寺里不是有三条戒律吗?戒酒、戒荤、戒色,你们是怎么遵守的?难道你们都是花和尚鲁智深给日出来的?我现在连虫子都不吃了,而你们呢?你们凭什么吃喝?你们吃的喝的是黎民苍生上贡给菩萨的功德款!你们的良心何在?!它眼露凶光,胸中怒火燃烧,它真想飞上桌去把这些酒肉给一脚踢了。但一想到众怒难犯,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心中的怒火给强压了下去。它想,给这些秃驴一点颜色看看?但我的颜色他们是看不懂的,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看懂鸡的面部表情。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想到这里,它就梗着脖子绕着酒桌转了一圈,然后愤怒地出去了。
公鸡一想到僧人们背地里吃肉喝酒的事就气得睡不着。它在心里很刻毒地骂了一句:你们那些秃驴,长得跟鸡巴似的!别想了,别想了,明天还要起早上班呢。于是,它就强迫自己睡,可是越是强迫越是睡不着,它挪了个地方,又挪个地方,在屋里反复地折腾着,但仍是睡不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可它却是越来越清醒。它心里很烦躁,头也在开始痛了,而且是越睡越头痛。妈的,不睡了,它嘀咕了一声后,一骨辘站了起来,走出了小屋。
一般鸡在晚上的视力都不好,可这只公鸡不同,它有特殊功能。它抬头看了看天空,月朗星稀,碧空如洗,只有几颗星星在鬼头鬼脑地相互眨动着眼睛。
大师哥!你真是武术行家,那枪法使得是出神入化!觉仙在床上搂着觉戒的脖子,说话嗲声嗲气的。师妹!你也是运健将,要是参加比赛,得个凹运冠军是绝对没有悬念。她咯咯地笑着,在觉戒的身上掐了一下,你坏,讨厌。觉戒嘿嘿地和着她的笑声,手在她的身体上肆意地忙活着。哎,大师哥,大家都说你的诗作得好,要不今晚你就给师妹我作一首吧。嗯,觉戒点了点头,干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就吟起诗来:弯眉晓月美……明眸春情浓……双峰林荫绿……向阳荷花红。他的手游走在她的身体上,游到哪里就跟着吟了一句,口中吟咏,手却配合着注释。一下子把觉仙撩得笑闹不停,笑得她泪都流出来了。淫荡,在屋中膨胀,胀得屋子里装不下,悄悄地从门缝中溜了些出来。
公鸡在觉戒的房前,把觉戒和觉仙的话全装到了耳朵里,它听得是身上发冷,心里冒火,它暗自骂道,一对狗男女!骂归骂,其实,它的内心里此时也一直在激烈地斗争着:这件事就别管了,再说这件事也不是你管的事,你算老几?充其量只是一个卯日星官……不,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管!寺庙是一个神圣的地方,这里是一方净土,在菩萨眼皮底下做这种下流的事,这二人心里还有没有菩萨?!要是算了,今天你破戒,明天他破戒,后天又有人破戒,那这三条戒律令岂不成了一纸空文?……想到这里,它气血冲冠,它运足了一口气,一声惊天动地的啼叫划破了夜空,寺庙的楼阁亭榭似乎在它的叫声中动摇。
公鸡的啼叫惊动了寺院的所有人。怪事,才二更天,鸡怎么突然叫了?听这叫声很古怪,象怒吼,象警报,还象冲锋号!僧人们心里疑惑着。于是,他们又想到这只公鸡不是一只平凡的鸡,它不仅懂中国话,连外国来宾的话它都能听懂,是一个世界通!它比人精明多了,就差没开口说话,没有事,它是绝对不会轻易乱叫的。莫非是头更火烛,二更贼?嗯,很可能是贼,绝对是贼!方丈慧悟对鸡叫的原因一下子就找出了答案。
都出来抓贼!喊声虽不是很大,但号召力很强,因为这是寺院中具有最高权威的声音。好在僧人们有的才刚躺下,有的还没有睡,听到了召唤后,很快就有许多人来在了方丈的周围,把方丈团在中间,象众星捧月一般。突然,人们见公鸡一路朝他们跑过来。谁知,公鸡刚近人们的身边又扭转身子朝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并且不断地扑扇着翅膀,咯咯地呼叫着。大家愣了下神,然后明白了,于是,他们跟着象指挥员一样的公鸡一路跑去……
一会儿,觉戒和觉仙就都被送去面壁思过去了。众人在小声议论着,有的指责觉戒和觉仙有伤风化,在菩萨面前色胆包天;有的夸赞公鸡,把它吹嘘得更是神乎其神。而在众人面前的慧悟却显得很平静,抢眼一看,看不出什么,还是那张菩萨脸,慈眉善目的,口中念着阿弥陀佛,手捻着佛珠。但此时他的心中却是暗流涌动:哼,平日里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骄横傲慢……慧悟的嘴角上挂起了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笑,此时,他心里十分感激这只神奇的公鸡。
公鸡为净化风气,捍卫这块净土立了一功,众人眼中它就是英雄,它做了一件别人不想管而又不敢做的事。一连几天来,它漂亮的身子上落满了惊叹、赞赏、钦佩的眼睛。当然公鸡也更得意,又常常在寺院中到处走着正步。
得意归得意,但它并没有骄傲自满,工作照样勤奋,整日里忙碌着。它太劳累了,有时吃过晚餐,刚进屋就睡着了。
可能是它忘我的工作精神感动了菩萨,一天下午,天上陡起风云,香客们早早散去,让它一下子清闲下来了。而它却趁着清闲去一趟观音殿,去看一眼它心中的菩萨。它心里装着很多观音菩萨美丽的传说和一些动人的故事,它想,自己功德圆满后,回家天天跟白白讲观音菩萨的故事,白白一定会是满心欢喜的。想到这里,它便加快了步伐。
正佛殿上,高大的观音菩萨端坐着,面容慈祥,似笑非笑。说是笑,但眼中似乎隐藏着一种忧虑;说不是笑,又象是笑,嘴角、眼角上挂着一种难以让人读懂的嘲笑。佛殿很高,而且宽敞,是寺庙里最大的一个主佛殿。她气势雄伟!夸张地说,她可容山川河流,可纳天下九洲。而坐在佛象旁边的觉清和觉廉显得太小了,如果不是刻意去找,似乎很难发现他俩。
觉清每天负责记帐,觉廉负责收取功德款。一个收钱,一个管帐,是寺庙里的财经要员。
公鸡虔诚地看了看菩萨后,悄悄地来到了觉清和觉廉的旁边。公鸡对功德款的收入是很关心的,而且是一向关心,它的关心程度不亚于方丈慧悟。关心的原因很简单,它想早日塑菩萨的金身,要让菩萨金光闪闪,佛光普照……
觉清和觉廉一直在说着悄悄话,说得很专注投入,表情是神秘兮兮的,自然也就没有看到这只英雄的公鸡。公鸡虽然有着英雄的高大形象,但在这空旷的佛殿里却是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另外,它走路总是悄无声息的,这就无怪觉清和觉廉无视它的到来。
师弟,今天收了多少钱?觉清小声问道。一万四千块,觉廉把回答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今天天气不好,香客少,觉廉又忙着补了一句,一脸遗憾之色。觉清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看了看门外后说道,这样吧,我在帐上记一万一千块,你我各一千,还有一千你就给那一位送去。觉廉会意地点了点头,脸上堆着笑容。
好哇!你二个秃驴,口中念阿弥陀佛,心里居然是这样的龌龊,功德款是黎民苍生的,是造福天下的,这样的钱你二人也敢贪,你二人的良心给狗吃了!你一千,他一千,还有你俩所说的那一位到底是谁?!公鸡的两只眼睛,被胸中熊熊燃起的怒火给烧红了,战斗一触即发。
觉清记了帐。觉廉笑眯眯地把一千块钱递给了觉清,然后又将二千块钱迅速地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接着,二人对了一下眼神,从心底里轻轻地发出了嘿嘿的笑声。
阿咬——!公鸡发出了一声地动山摇的吼叫,接着扑扇着翅膀,然后展翅飞了起来。它矫健的身姿犹如空中盘旋的雄鹰……阿咬——!它一声愤怒的吼声,觉清的光头上就被它尖锐的嘴啄了一个口子。瘟鸡!哎哟——!觉清狠狠地骂了一声后,用手捂着鲜血淋漓的头恼怒而又痛苦的嚎叫着。阿咬——!又一声怒吼。接着,觉廉也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嚎叫。它象索命神一样,两眼血红血红的,佛殿里不断地传出觉清和觉廉鬼哭狼嚎的叫声。
许多僧人听到了神鸡奇怪的叫声便觉得不对头,听叫声十分的凶猛又十分的恐怖,他们知道可能是又有事情发生了;接着又听到人发出的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就断定肯定又是有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见一下子来了许多人观战,公鸡的斗志更加旺盛,它在空中作了一个盘旋,然后俯冲直逼觉廉。觉廉惊恐万状,双手护头,刹那间,他上衣口袋的二千块钱就被公鸡给叼了出来。公鸡再接再励,一鼓作气,用同样优美而又连贯的动作叼出了觉清身上的另一千块钱。慢慢地,人们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他们用崇敬的眼神看着这只英雄的公鸡;接着,又冷冷地盯着十分狼狈的觉清和觉廉。觉清和觉廉瘫软地坐在地上,面色惨白惨白的,惨白得没有一点活气,虽然呆泄的眼睛还能缓慢地转动着,但仍然不能看出他二人还象一个活物。
四
觉清和觉廉平时仗着方丈的信任,加之,手中握有财经大权,他俩眼中除了方丈以处,其他的人在他俩眼中根本算不上是人,自然,对他俩有意见的人就会很多。俗话说,墙倒众人推,一些人终于找到了借口,结伙去找方丈,要求方丈彻查觉清和觉廉贪污的事。去的人,一个个脸上和着了火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是慷慨陈词,对贪污功德款是深恶痛绝,义愤填膺。慧悟侧卧于榻,用一只手撑起头部,半眯着眼睛,象一尊睡佛。大家把该说的都说了,也确信方丈听进去了,然后就纷纷把眼睛投到了慧悟的那张菩萨脸上。见大家安静了下来,慧悟就把睡姿改为打着坐,手里不停地捻着佛珠,慢慢地,也开了菩萨的金口:你们的怀疑也是有道理的;但据觉清觉廉反映,是公鸡进了佛殿,他俩怕它拉屎脏了佛殿就撵它,结果就发生了人和鸡的冲突。在场的人是万分之万的不信觉清和觉廉的谎话。于是,就有一个人说,方丈,您想一想,这公鸡灵性非凡,它的智商比我们寺庙里所有人智商的总和还要高,当然,当然,这所有人里不包括您。话还没落音,就被一阵笑声打断了下文。这个人摸了摸溜光溜光的头,红着脸又说道,是嘛,它是很有灵性的嘛,大师兄和小师妹私通的事不是给它逮着了吗?话一说出口,这个人就后悔得吐出了舌头,接着又引来了一场哄笑。静下来后,慧悟就来了个菩萨再开金口:这只公鸡是一只神鸡,它的灵性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它为寺庙作出的贡献也是巨大的。但凡事都要讲证据,说实在的,不仅你们怀疑觉清和觉廉,连我也感到事有蹊跷。他摇了摇头后又说,但证据呢?他的话刚落音,又一个人发了言,方丈,公鸡从他俩的口袋里叼出钱来,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慧悟微微一笑,两手分开,又掌朝上,难道他俩的口袋里就不能装有私人的钱物吗?接着,他又神情庄严地说,我佛慈悲,不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一切凭证据说话;这样吧,叫觉清和觉廉上我这里来一下,你们不便说的话让我来说,也该给他俩上上课,敲敲警钟,拿尘世中的说法,叫防患于未然嘛。大家对慧悟作出这样轻描淡写的处理,虽是从心里不满意,但又说不出理由来,就是有理由也没有谁敢在慧悟的面前说出来。转而,想想方丈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凡事要讲证据。怪只能怪大家当时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头,在现场就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该说的时侯不说,该做的时侯不做,事后再来马后炮,连一个蚊蝇都没有打倒。
觉清和觉廉显出一张苦瓜脸,站在慧悟的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慧悟一改平日的容貌,脸上乌云密布,他一言不发地怒视着站在他面前直打哆嗦的两个人。屋子里,有着死亡一样的寂静,只有墙上的猫眼钟在滴溜滴溜地转动着惊恐的双眼,发出了一阵阵滴哒滴哒的心跳声。沉默了好一阵子,慧悟用手凌空朝他俩指了指,废物!接着,又骂了一句,蠢猪!……他骂够了骂累了,屋子里也在逐渐升温解冻。觉清看了看慧悟的脸色,硬着头皮鼓足勇气地说道,方丈,不是我和师弟无能,是这只公鸡太狡猾,说话的声音象只蚊虫在叫。是呀,是呀,方丈,一连两天,这只公鸡象瘟神一样常常盯着我俩,眼睛血红血红的,盯得人头皮发麻,身上起鸡皮疙瘩。听到觉廉说的话,慧悟心中突然惊涛拍岸,双眉紧锁,他想……这只公鸡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哪一天也会把他炸得血肉横飞的!他吸了一口凉气,慢慢地眼中露出了刀光剑影。要么近快地把这只瘟鸡赶出寺庙?说话时,觉清看着慧悟的眼睛,象工兵探地雷那样的小心翼翼。哼,这只公鸡名气大得去了,虽是一只鸡,但比名人还名人。怎么公开撵出寺院?那众僧怎么看待这件事?这样做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那我和师兄晚上……觉廉用手掌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慧悟马上就眯起了双眼,手又在捻着佛珠,这是你俩的事,你俩看着办,反正我不知道。他俩对慧悟的意思心领神会,正准备起步出门时,被慧悟叫住了。这事先别急,等先放了觉戒和觉仙再说,他(她)俩也恨……慧悟突然来了一个急刹,刹住了下面要说的话。而后,慧悟闭着一只眼朝他俩神秘地一笑,今天我就送你俩一个人情,你俩对觉戒和觉仙说,是你俩帮他(她)俩求情,我才同意放人的。放出后,顺便叫觉戒上我这里来一趟。觉清和觉廉连连点头应诺。
出门后,他俩仔细地想了想慧悟的神态和说过的话,终于恍然大悟,悟出了其中的禅机,接着,他俩乐了,乐得脸上开了花。他俩从心底里佩服这位德高望重而又处处为他俩着想的高僧,心想,高!实在是高!
慧悟端坐着,两眼如锥地看着站在一旁的觉戒,一言不发,而手中却在不停地捻着佛珠。画面滑稽可笑。时间一分一分地流逝,觉戒觉得一分钟有如一个世纪一样的漫长。过了好一会,慧悟用二根指头在桌上漫不经心地敲着。敲桌子与敲木鱼有点类似,都是有一声无一声的,但仔细听还是有区别的:木鱼发出的声音是脆脆的,让人听来有着一种心静的感觉;而咚咚的敲桌声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咚咚的敲桌声,特别是让处于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中的觉戒听来,那真是听得心惊肉跳。慧悟敲足了后,先是品了一口香茶,然后看了一眼昔日一身傲慢、睥睨左右、顾盼自雄,而现在却变成了俯首帖耳低眉顺眼的觉戒,他心里笑了,他有一种极度的快感。一阵快感过后,他收拾了一下不经意中爬在脸上而又不应该出现的表情,端着一本正经地问,你知道你俩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寺庙里大家的反响是多么强烈吗?觉戒一脸羞愧,不敢抬头。你触犯了清规戒律,你知道是如何处置吗?回方丈,逐出寺院,从功德簿上除名,觉戒的身体在颤悠着。嗯,知道就好;但我念你是我的大弟子,我力排众议,把你俩给保了下来,现让你在菩萨面前思过,以观后效。他把前面的话说得是声情并茂,后面的话说得是一字一顿。谢谢方丈开恩,谢谢方丈……觉戒说话声音哽咽,眼泪也在哗哗地流着。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慧悟口中念念有词。
五
西边的天空上乌云密布,把还没有到站的太阳早早就给吞噬了。公鸡骂了一句,狗日的天!其实,它并不是跟天有仇,是它这一连几天的心情很不好,可以说是坏透了,看什么,什么都不顺眼,嘴里老是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当然,造成它情绪不好,其根源还是在觉清和觉廉贪污功德款的这件事上。它认为,觉清和觉廉应该严肃处理,贪污功德款是一件大事,可以上纲上线,为什么不作任何处理?!当它听到人们私下议论,没作处理的理由是缺乏证据。不听则可,一听就更加来气上火。它认为,这件事是它亲眼所见,假帐也做了,钱也进了口袋,这不是证据又是什么?!事后,它嘲笑自己,气有什么用,还不是干瞪眼,他俩不照样是神气抖抖的!但能让它感到唯一欣慰的是,绝大多数僧人和它的观点一样,认定觉清和觉廉贪污是铁定的实事。它从心里感激众僧宁可相信它这只公鸡也不愿意去相信那两个人,更不轻易相信他俩自圆其说的谎言,相信它这只公鸡和相信硬道理一样的执着。因大家的信任,又反而让它感觉不安,它觉得辜负了众僧对它的期望。它常常为自己只有灵气却不会和人说话的这一缺陷而深深地感到遗憾。一想到自己的缺陷,就让它想起另一个人来,而这个人是一个神仙。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它刚从蛋壳里蹦出来就见到这个神仙笑眯眯地看着它说,你来到这个尘世来得好,这个世界不能没有你!但我只能赋予你的灵性,却不能让你开口和人说话;否则,灾难就会降到你的头上。话刚落音,神仙就踪迹渺然。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后,它想,要是神仙能让我和人说话多好,这样我就会主动去找方丈,把觉清觉廉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方丈听,如果这样,那么这两个秃驴也不会至今逍遥法外。想起方丈,它眼中就露出了敬佩的眼神,方丈是个好人,他那张菩萨脸我喜欢,这叫形象好;他收留了我,这是心肠好,这叫做有爱心。想到这里,于是,它胸中跃红日,眼前的烦恼就荡然无存。它笑了,它终于笑了,这是它一连几天来的第一个笑脸。说来也奇怪,情绪一好,什么也就顺畅了,一连几天它气得什么都吃不下去,现突然感到饿了,肚内是饥肠辘辘的。
它来到了食堂前,看到了觉仙!它愣了一下神,心想,奇怪了,不是罚她面壁思过一个月吗?怎么才十来天就给放出来了?是不是幻觉?它晃了晃脑袋,又眨了眨眼睛,不,不是幻觉!它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觉仙,只是她往日眼角眉稍上挂着的风情花月不见了,替代的是一张阴沉沉的脸。它看到,她正在怒视着它,还把嘴巴噘得老高老高的。它想,你噘嘴就噘嘴,最好老那样噘着,哼,你噘着的嘴和我白白的屁眼一样,不,还没有我白白的屁眼好看。你给我脸色看,那你就给吧,难道我怕了你不成?虽然你提前给放出来了,但你总是被关过的。寺庙里叫面壁思过,但尘世间叫坐牢,性质是一样一样的,只是叫法不同。哈哈,你是一个坐过牢的人!何况你坐了十来天,哪怕你只坐了一天,那也是叫坐牢,有本事你把档案给改了。接着,它昂首挺胸,咯咯地叫着,一路正步一路歌地朝她走去。
觉仙一脸怒色,她给它撒了半把米粒后,转身扭着屁股就走了。啊嗬,坐牢还长了脾气不是?坐牢还把你的权力给坐大了不是?你凭什么克扣我的粮饷?!它气愤地抖了抖象着了火的羽毛。
公鸡窝了一肚子的火,一口气就把这半把米粒给吞到肚子里去了,米粒的香味它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味同食蜡。吃完后,它气乎乎地朝自己的小屋子走去。半路上,迎面碰到了觉清和觉廉。真是冤家路窄!觉清和觉廉看到它,脸上顿时风起云涌,在刮风下雨,在落雪、落雹子、下刀子。哼,看什么看,一看你俩就不是什么好鸟,连功德款你俩也敢贪,今天要是有刀,老子非把你两个秃驴给宰了不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它用血红血红的眼睛和这两双邪恶的眼睛硬生生地碰了上去……
夜,漆黑,漆黑的夜,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猫头鹰恐怖的叫声。它站在它小屋子旁的一棵树桠上,虽然,风吹得让它感到有一种钻心的寒冷,但它仍不敢轻易地进那间温暖的小屋子里去睡觉。它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为什么,它只是凭一种感觉,而这种感觉源于觉清和觉廉看它时的那两双穷凶极恶的眼睛。它不敢轻敌,它要严阵以待,它用一双比探照灯还要亮的眼睛在警惕地搜索着。
大约二更天时分,觉清手里拿一把手电筒,觉廉手中拿了个布口袋,在公鸡的小屋子前鬼鬼祟祟的。正准备实施罪恶时,一声天崩地裂的怒吼声突然响起:阿咬——!这一怒吼,仿佛来自天际!他俩抬头一看,隐约感到公鸡从空中朝他俩俯冲过来,他俩一下子就吓得都瘫在了地上。接下来,他俩就象死了爹妈一样,叫着,嚎着……
六
觉清、觉廉被公鸡啄得面目全非,送往医院里冶疗去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慧悟心里很是恼怒。他本想把觉戒和觉仙放出的当天晚上就对公鸡下手,这样可以做到一石三鸟:一是把大家的猜测引到觉戒和觉仙的身上,达到以舆论保护自己哼哈二将的目的;二是消除了别人对自己清誉的疑问;三是在除去了自己的心腹大患的同时还保全了自己慈善的面孔。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只公鸡比他想象的还要神奇,神奇得令他头痛。现在他常常感觉到有一双血红血红的眼睛始终在盯着他。这鸡非除不可!他在心里下着决心。怎么除?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里在盘算着。
一会儿,觉戒就被人叫到方丈那里去了……
众僧也接到通知先后来到了慧悟这里。见人到齐后,慧悟简明扼要地把昨晚公鸡啄伤觉清、觉廉的事说了一下。然后他说,到底谁是谁非?由你们的大师兄全权处理。话音一落,他就举着张菩萨脸,眼睛眯缝着,手捻佛珠……
觉戒干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然后看了看慧悟,他底气十足地说:众所周知,两个师弟先后二次遭到公鸡的袭击,造成他俩人身伤害。这只鸡不是什么神鸡,它就是一只疯鸡!它会给寺庙带来灾难!当然,处理这件事原本不需要这样兴师动众的,但这只公鸡有正式法号,它的名号记录在功德簿上,它是我寺弟子。根据我寺前辈高僧立有的规矩,要逐出本门弟子,事先要在全寺上下正式通报。下面,我宣布,为给觉清、觉廉两个师弟的一个公道,现取消公鸡觉明的法号,并从功德簿上予以除名,立即逐出寺院!
觉戒的话音一落,就象一颗重磅炸弹,引起了轩然大波。不提觉清、觉廉则可,一提及他二人,许多人就来气。自从上次大家在方丈面前告他俩贪污的事后,就使他和许多人的矛盾公开化,激烈化。怪只怪这两人没修养,德性差,怀疑谁就骂谁,经常和人撕毁脸皮,争吵不休。这时,一个僧人高声喊道,大师兄,觉清、觉廉恨公鸡,你总不会也恨吧?!话音一落,就引来了一阵哄笑。又一个僧人说,怪事,这只公鸡偏偏啄他俩,这不感到奇怪吗?大师兄,你找出了原因了吗?没有找出原因就开除本寺弟子,有点说不过去吧!就是,就是!许多人齐声咐和着。昨晚,他俩拿布袋到底是干什么?!总不会是去开杀戒吧,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只公鸡为寺庙赢得了鼎盛的香火,它功不可没……大家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公鸡感激大家为它说了公道话,它感动得恨不得要放声大哭一场。奇怪,它是怎么听到大家为它说了公道话呢?然来,这只鬼精鬼精的公鸡一早就见大家纷纷到方丈这里来,它估计就是处理觉清、觉廉昨晚谋杀案的事。之前它还暗暗高兴,它认为这两秃驴此次是在劫难逃。于是,它就悄悄地来到了方丈的屋子里,只是站在门旮旯里没有让人看到它。当然,它并不是一只不光明磊落的鸡,是屋子里没有它的位置,它只是一只鸡。
觉戒见难以控制局面,立即一挥手,几个带着棍子的僧人就上来了,站在了觉戒的左右。去,你们现在就去将那只疯鸡撵出寺院!觉戒底气十足,声若洪钟,说得是斩钉截铁。一个棍僧问道,大师兄,这只鸡鬼精鬼精的,它要是反抗不出寺院呢?觉戒来了一个劈掌的动作,可以采取一切断然措施!一问一答,一气呵成,跟事先导演好了的一样。
觉戒的话再次激起了波澜。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佛慈悲……大师兄,宣布除名和下驱逐令,你是无权作出的,只有方丈才有这个权力!一个理直气壮的声音响起,赢来了众声咐和,对啊,对啊!
慧悟陡然睁开了眼睛,那张菩萨脸上刹那间就升起了原子弹一样的蘑菇云。我说过了,由他全权处理!还要我重说一遍吗?!他说话的声音虽不是很大,但立即就使场面稳定了下来。人们只能暗暗地为公鸡叫苦叫屈。
公鸡终于认清了慧悟,它眼中由希望到失望再到愤怒。它看着这张菩萨脸,变得五官挪位,尤其是那张嘴严重歪斜!它从门旯旮里大步走了出来,站在了众人的面前,它抖了抖象着了火一样的羽毛,扑扇着翅膀,呜呜——!一声仰天长鸣。这啼鸣,象是无奈象是愤怒又象是嘲笑。接着,它展开翅膀,在人们的头顶上盘旋着,象一只涅盘后的火凤凰!
人们惊奇而又啧啧地称赞着。而慧悟却是一脸惊恐,样子如同毛泽东主[xi]笔下的那只“蓬间雀”。
公鸡飞出了屋子,飞到了正佛殿的上空作了数个盘旋,它在心里呼唤着,菩萨!我虽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我心里永远离不开你,我会把你融进我的魂里,带入我的梦里!它望着佛殿,眼中流下两滴清泪。
(此作是我的[ch*]女作,很青涩,望编辑老师和文友们多提指导性意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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