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勉县月下寻桂子

青云在抽调到1101西线分指挥部之前，曾到汉中火车站当过一两个月的学习货运员。

青云在完成了通车典礼彩车广播材料后，很受了处段领导的重视。青云窃意要利于这个好时机为自己调换个足以安身立命的好工作。

青云最想的是干车务，到车站上当个货运员。

青云为什么要干货运员呢？

干工务，养路、起道、拨道、上碴、卸车，都是重体力劳动，青云体力不如人，况且谁没有点好逸恶劳的天性呢！

干机务，开火车，虽然风光，但那时的蒸气机车要一锨一锨往炉膛里不停送煤，青云也没那个体力。

算来算去，也只有对车站的活比较适应。

车站上的活，有运转，就是摇旗接发列车的，调车，搬道也属于运转。那技术性、专业性都比较强，一般至少是运校毕业的才能胜任，青云不具备。青云能干的只有货运员了，况且，当时有“穷运转、富货运”之说，干货运，百货公司运什么都通过你，总是好买些紧俏东西！

青云到汉中火车站时，正值筹备开站时期，车站人员由新运处和西安铁路局两单位组成。

为什么一个车站有两个单位的人组成呢？因为这条线路正式开通后要交给西安铁路局的，而现在还属于临管运输，新运处的人员不够用，西安局就把他们的人事先安排进来了。

当时，由于筹备开站，没有什么货运任务，青云虽然急于学习货运员业务，却不知道从何学起，可以说没有多少事可干。

很长一段时间车站还没通电，晚上大家感到无聊，就坐在一起瞎吹牛。

有天晚上，大家说起鬼来了。

有一个西安铁路局调来的小伙子叫小黄，小提琴拉得很棒，他听大家说鬼，吓得直往人多的床上挤。有个人说，小黄最怕说鬼了。

青云感到奇怪，就问小黄是否有啥特殊的经历。别的人说，小黄小时候有过一段很奇怪的经历。青云和几个年轻人再三要求小黄讲讲。要求了好长时间，小黄推却不过，就颤颤畏畏讲了他小时候的一件事。

小黄说，他小时候，从记事起，每到晚上睡觉，就有个老太婆伸看冰凉的手摸他，他吓得就哇哇大哭。

青云非常好奇，就追问各种细节：“你看到那老太婆穿的啥颜色的衣裳？”

小黄说，穿的衣服白查查的，跟那藕叶子背面的颜色差不多。

青云又问：“只在夜晚见吗？白天见过没有？”

“太阳落山天擦黑时见过。”

“你父母看见过没有？”

“见过。有天，天擦黑，我妈正拿升子挖面做饭，我看见那老太婆从关着的门缝中一扁身子就进来了，我大叫来了，来了！我妈一回头，看见了，用升子砸，哐当一声，升子落地，什么也不见了。”

“这情况一直到什么时候？”

“一直到我九岁。”

“是怎么好的？”

“闹得时间太久了，全家人都不得安宁，九岁那年，我妈请了个神婆，神婆叫找来三个萝圈，立在地上，地上还用石灰撒了些白圈，神婆叫我从这个箩圈钻过去，在地上绕一圈，又从那个箩圈钻过去，钻了一阵子，自此以后，就再没有那样的事了。”

青云觉得这个世界的确很神秘。

在汉中，好游历的青云去过汉台游玩过。汉台很小，那时汉中广播站设在汉台。

青云还去过马岱斩魏延的地方，是在一个公路旁边，有块石碑上写：“马岱斩魏延处”。

青云在汉中火车站呆了不久，处里就又通知青云到勉县1101西线分指挥部政工组去工作。

青云从心里不愿意，但却不得不服从。

没办法，青云到勉县报到了。

1101西线分指挥部设在勉县的县委招待所。环境不错，院子里花木丛笼，还有果树，每栋房子都建在一个高出地面二、三尺的平台上，既防潮又气魄。

陕南勉县，在汉中盆地西端，北依秦岭，南垣巴山，滨临汉江，山环水抱，江山秀丽，气候温润，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人杰地灵，有“西北小江南”、“陕西后花园”之称，是三国时期魏蜀相争的战略要地，是《三国演义》中诸葛孔明巧施“空城计”的地方。

在勉县城南，有12个并列的山峰，便是历史上黄忠斩夏侯渊的定军山了。定军山下有武候墓，是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诸葛亮的陵墓，诸葛亮病死五丈原军中，留下遗嘱归葬定军山，蜀汉朝庭按其遗命安葬于此。

在勉县两三年时间里青云曾无数次前去武侯墓游玩，那时的武侯墓大殿和其他建筑已很显破败了，但里面还有许多匾牌对联，是历代名人瞻仰时赞颂之辞。有“三代遗才”、“功盖三分”、“两汉以来无双士”、“千古云霄一羽毛”之类的褒辞。大殿后有武侯墓有真、假两冢，青云自衬是为了迷惑盗墓贼而设的迷局。一抹斜阳，巍巍高冢，青云不禁兴起“兴亡遗恨，一丘黄土，千古青山”之感。墓后有护墓双桂，巨大的桂树高六、七丈，树冠如盖，浓荫蔽日。墓区有苍松翠柏，芳草杂树，郁郁葱葱，青云在此前瞻青山隐隐，耳畔汉水淘淘，清风徐来，松涛阵阵，觉无比清雅幽香。那两株桂树，当地人称它叫它汉桂，说是三国时候所植。每逢秋天，金黄金黄的桂花灿若云霞，几十里地之内都能闻到那种淡雅的清香。有一年青云去游览时，可惜桂花己经开败，地上落了厚厚一层细碎的花瓣，可见那桂子盛开时节香飘数十里之说并非谬传。

1101指挥部的领导叫指挥长和副指挥长，开始的指挥长是汉中军分区的参谋长叫侯天德，以后是西安军分区的政委叫军烽，副指挥长是西安铁路局的曹昆之。

部队上的领导比较严肃，那个副指挥长曹昆之却是慈眉善眼，和蔼可亲。

指挥部的人员由铁一局和西安铁路局两部分人组成。

铁一局参加1101西线分指挥部政工组的人员有赵永瑞、余中亮等人，管机要文件的是个女的，年轻一点的同志叫她老姜，老姜有两个双胞胎儿子，一个叫健健，一个叫康康，两个孩子很可爱。西安铁路局有王昆等人。后来大家都成了好朋友。

青云到1101西线分指挥部后，领导让青云和余中亮跟随生产组长周栋（周栋原来是三处处长）到刘家沟隧道蹲点。青云一行到刘家沟隧道工地后，除了开会，布置任务掌握工程进度，编写简报外还直接参加劳动，和民兵同志一块和水泥，出石碴，打边墙。

青云三个人吃饭也在民兵的食堂里。食堂的饭菜都很低劣，少滋没味的，久了，肚子缺油水，嘴也馋了。

一天逢刘家沟大集，余中亮和青云商量想买只鸡做做吃，青云就在黑水河桥头等。一会，来了个女人，抱了一只大公鸡，青云问要多少钱，那女的说9毛钱，青云给了1元钱，那女的没钱找也就算了。那只公鸡有三斤多重，那时1元钱就买个大公鸡。

鸡买来后，害怕周栋批评“就你们嘴馋，叫民兵同志知道了啥影响！”，就把鸡的两腿绑住放在床下。

周栋回来后听到床下嘎垃拉响，问：“啥东西？”

青云很难为情的回答：“鸡”

周栋又问：“哪来的？”

“买的！”青云只好实话实说：“肚子缺油水，想晚上杀杀明天做做吃！”

不料周栋说：“买的，又不是偷的，自己吃自己的钱，怕什么！”

这个话就是认可买鸡的做法。

当晚青云和余中亮便杀鸡拔毛，借用老乡家的锅灶把鸡做了，虽然没啥香料，就是放了些盐，那味道也是真香。周栋也吃了不少。

吃了后，周栋从衣袋里掏出30元钱给了青云：“下个集多买点！”

青云心里笑道，领导也馋呀！

青云从刘家沟蹲点回来，正值汉江2号桥架梁，一天晚上，青云在工地值班，发生了重大事故，一片已经放在桥墩上的钢筋混凝土梁侧翻掉进了江里了。

当时，北边那半片梁已安好，南边那半片梁己经就位，但是下面的千斤顶突然爆了。

梁上有两个工人听到爆裂声，北边那半片梁上的人慌忙跳到南边那半片上，南边那半片梁上的工人慌忙跳到北边那半片梁上，结果跳到南边那半片梁上的工人连同那几百吨重的梁一起侧翻到汉江里了。

只听轰一声巨响，如天崩地裂。幸好那位工人师付安然无恙，又从水里爬出来了。青云赶快拦了个车把那工人送到医院并立即向指挥部首长作了汇报，使领导第一时间掌握了情况。

那时指挥没有饭厅，大家吃饭都是打了饭菜在食堂门口的空地上蹲着吃，一群麻雀飞来，从上面往下面拉屎。青云生气，就从屋内取出汽枪，装上铅丸，举枪就把卧在高高屋脊上的一只麻雀打了下来。

军政委一看：“哟，小伙子枪法不错嘛！”。

后来，军政委知道青云的父亲是新四军5师的，李先念的部队，夸青云说“噢，怪不得枪法那么好，将门之子嘛。”

在勉县，青云常去石碴厂找潘羽翼和李克胜玩。

潘羽翼是华东师大中文系毕业的校友，祖籍苏州，世代书香，解放后其祖上曾向故宫博物馆捐献司母毋鼎。李克胜是青云在嘉峪关工务队就认识的一个朋友，两人很是投缘。

在嘉峪关工务队时，李克胜见青云身体较弱，就提议教青云武术以强身健体。李克胜是甘肃甘谷人，自幼习武，各种兵器都能玩。李克胜对青云说：“一年棍，三年刀，一辈子枪。学棍可以速成，别看是一条木棍，舞起来呼呼生风，其力道之大足可以震断刀剑。刀法就比较难学一些了，至于枪法就更难了，那是一辈子的功夫。长枪在战场上威力很大，使得好，如蛟龙出水，所向无敌。根据你的特点，我就教你用剑吧，我教你一套青萍剑法。”

青云听了很高兴，也愿意学剑。想起《离*》上的“带长铗之陆离兮冠且云之崔嵬”，觉得文人学剑很合身份。

青云每晚跟李克胜学剑，李克胜教的很认真，并详细讲解每个招式的意义　。李克胜说：“这青萍剑法，不同于表演用的花拳绣腿，它是实战用的，招招都可取敌性命。而且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比如这剑尖直指敌手眉梢，这既是虚又是实，说它虚，如果敌人用兵器抵挡，你就回抽向下伤他腿部，如果敌人挡不住，你就划伤他眉目，这又是实。”

在李克胜的细心指教下，青云练了半年有余，居然能仿佛个六七分。

一天，勉县武术队在招待所球场上集训，青云跑去看热闹。见一姑娘，穿运动服，圆盘脸，红朴朴的，身材婀娜健美，手执宝剑，英姿洒爽，练了一套剑法。青云看着手痒，过去学剑时都是用一根本条当剑，现在看见那白亮白亮的真剑，非常喜爱。等她休息时，青云就走上前说想玩一下她的宝剑。那女子把宝剑递给青云，青云练了一套青萍剑法。

常言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那女子看出这套剑法非比寻常，就要拜青云为师，请青云传授。青云说：“我也愿意教你，只是我天天要下工地，实在没有时间呀！”

姑娘听后一脸失落。

1101指挥部隔壁是勉县民兵师，民兵师部有个女打字员，30多岁，年轻人都叫她马大姐。因为指挥部文件多，打字员打不过来，常请民兵师的马大姐打一些。

一天，青云送文件到马大姐处，马大姐对青云说她有个邻居在招待所对面小学当老师，今年二十岁了，好人才，漂亮，想从你们铁路上找个对象，有合适的你给介绍一个，人要英俊些。

青云听了高兴的说：“我有个朋友叫肖剑，人很英俊，是我朋友中最英俊的，湖南人，父母都没有了，他是跟他姐长大的，姐夫是新疆军区部队一个大校，这肖剑是建筑处的架子工，就在勉西盖楼，星期天我领来你看看！”

星期天，青云果真把肖剑领去了，马大姐也把那个老师姑娘找来了。俩人一见面，很对眼，不久就领了证。

那时结婚没有摆宴席之说，许多人连瓜子糖也省了。只要有证，关上门就是夫妻。

青云连块糖都没吃上，但青云很高兴，党得自己做了件伟大的事。

一天，青云又去请马大姐打文件。

马大姐说：“叫你给那姑娘介绍，你咋不把自己介绍介绍呀？把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让给了人家！”

青云说：“你也没说有那个意思呀！”马大姐嘻笑着很放肆地用指头在青云额上戳了一下：“你呀，还青云呢，木头，不开花！”

青云不服，以后写文章就取笔名“木有花”。

一天，青云到采石场玩，天下着小雪，回来晚了，招待所大门已锁，只得拍门喊叫。那晚是招待所的大苗在门房值班，大苗是个不到30岁的女服务员。大苗听到后穿了一身桃红秋衣起来开门。青云进大门后示意大苗快进屋去，自己把大门锁上。当青云锁好大门要回时，见大苗在值班室门里一手扶着门框向外探出半边身子勾眼抿嘴地笑着说：“青云，你冷不冷呀！”青云心中一震，回说：“不冷不冷。”

大苗是城固人，早听当地人说城固洋县的女人开放，那大苗像五月的石榴花一样鲜艳浓烈。

后来，大苗跟她男人离婚了。那男人不愿意离，大苗执意要离，那男的提出一个荒唐的条件：要大苗跟他在旅社过一星期才离。大苗只得同意。一星期，那男人搂着大苗的身子，好像要把自己渗透到大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是一样。

在1101西线分指挥部青云写过许多期情况简报和有影响的好文章。

有一天，新运处军代表到1101西线分指挥部找分指军代表，要借用青云半个月回新运处写一篇有关新运处军管工作文章。

青云到新运处时，军代表、处长都给青云抬床、搬桌子，夜里军代表还亲自给青云送吃的。十天之后，文章完成，领导们很满意，青云也好像成了新运处的第一才子了！

在阳安线即将通车之际，铁一局文工团来到阳安线。青云曾代表1101西线分指挥部带领铁一局文工团在沿线进行慰问演出。因此，青云认识了局文工团的不少演员。文工团演出的主要节目是大型话剧《金光大道》，在话剧之前，有些新疆的歌舞表演，很令当地民兵师的同志大开眼界。那观众之多，场面之大是前所未有的。铁一局文工团是水平相当高的专业文工团，其前身是延安时期的儿童剧团，为那时铁道部仅有的两个专业文工团之一。

1973年3月，青云入了党。

不久，局里下令调青云到西安铁一局中学当老师。

青云结束了五年书剑飘零的生活。

青云在艰苦的磨炼中走向成熟，青云的道路是一个迎难而上积极进取道路，不管顺境或逆境他都执着地坚持着一个信念，真诚地对待人生，勇敢地融入社会，严肃地走向生活。

昔日艰苦的岁月给青云留下了永久甜蜜的回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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