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丫头了,也就四五天不见吧,今儿就想她了。电话打过去,丫头接了,懒懒地声音夹杂着微笑从那头传过来:“有事吗?”。我知道这家伙怀孕了,什么都懒得做,连说话都想压缩。于是找了个逛街的理由,故作嫩而扭捏地说:“咱逛街去吧。”丫头正中下怀,会心地一笑:“好,散心去。”我周围的朋友里也只有在丫头面前我才可以如此娇柔造作,而丫头她也买我的帐。
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大街上。天气难得的晴好,如洗的碧空下,一切都是那样明朗,人的心情如音符一般地欢快地跳跃起来。满眼里是今年的流行色,那些青春年少的妙龄姑娘,脚上的长筒靴子,没及膝盖以下的棉裙,一袭长款的风衣动感十足地走过。我指给丫头看:“瞧,多漂亮。”羡煞我这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啧啧地称赞她们的时候,突然对自己的女人称谓知足起来,我是女人呀,妙龄姑娘有她花季的美,娇艳欲滴;三十几岁的女人有她成熟的美,风韵尤存。我可以幸福着有老公娇宠着喊一声老婆,我可以骄傲着有女儿稚气地喊一声妈妈。这些还不够我受用吗?丫头拍拍自己的肚皮头一扬笑着说:“其实呀,我才是最漂亮的。”我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羞呀。”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腹部,谁又能怀疑她此刻的幸福呢。从大姑娘到小媳妇的转变,从孕育生命的那一刻起,女人的美丽都绽放在创造生命的奇迹里。
街边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前围着三三两两的年轻人,摊主是一个操南方口音的女人。我们走近的时候,她正在用干净的毛刷在串好的山楂上面上糖浆,然后熟练地把泛着光泽的红果去沾粒粒生香的芝麻。不要说吃,就是看到她制作糖葫芦的简单过程,口水已经决开堤地满口里淌了。丫头指着那一串串排成行插在泡沫板上的等待出售的糖葫芦把脸转向我:“要吃。”我嘿嘿地笑着:“你怎么那么了解我呀,你怎么那么知道我的心呀。”其实不只是喜欢它酸酸甜甜的味道,更是喜欢那一颗颗山楂串成的故事。一对恋人走过摊前,女孩子羞涩地央求男孩子买一串来吃,男孩子爽快地答应后,左挑右挑,生怕女孩子不满意,选了一串颗粒饱满,色泽鲜艳沾满白白胖胖芝麻的糖葫芦,送到满脸红晕的女孩儿的手里,然后又一把夺过,命令似地说:“来,我喂你吃一口。”女孩娇媚地眼里淌满期待和依赖,然后你一粒我一粒地品味着幸福,那一枚枚红果里串满了爱情的芬芳。若不是在县城里,我一定会大声对他们说:“祝福你们。”一个小男孩儿牵着妈妈的手,不知闹了什么情绪哭闹着,无奈下妈妈来到摊前,拿一串送到小儿手中,小儿破涕为笑,眼里含着泪花儿脸上绽开童真的笑,那笑容无邪而美丽。像领略一本故事书里精彩,心情怎能不愉悦呢?把两元钱钱递给摊主,跟丫头迫不及待地你一支、我一支地挑拣在手后,还不忍离去,老板用疑问地眼神看着我们,我催促着老板说:“找钱呀,应该找给我们五毛钱的。”,老板满脸善良地笑了笑:“对对,老主顾,应该优惠的。”揣着老板找回的五毛钱,捡了一个大便宜似地嘻笑着一路走去,一颗颗红果子在嘴里满口生香,一串串笑语留在身后,我这个三十几岁的女人,也可以在一串糖葫芦的红果子里寻找少年的轻狂,心情也飘然起来,才猛然感觉幸福原来可以如此简单。
路过集市边一棉布摊,素来喜欢看那一丝丝经纬里五颜六色走出的生动和鲜活。在县城里,那些大块的棉布上总是充满乡土气息的图案居多,但这并不影响我对它们的欣赏,乡土两个字,几多亲切,几多温暖,就像我老家的那些乡亲们,见了面总是给你无法拒绝的热情,捧在你面前的总是大碗的面,大块的肉,生怕你会吃不饱似的。这摊子的主人是一个年方二八的小伙子,他的摊位前并没有顾客,可他却趁此一边忙着抻挂布的绳子,一边嘴里哼唱着小曲儿,我听得出来,那是刀郎的《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场雪》,他嘴里哼出来的歌字并不正,腔也不圆,但快乐而悠然,没有一点卖不出去货的困惑和沮丧。他带着破音的歌声并不防碍感染我们的心情。丫头说:“真是一个懂得生活的人。”是呀,懂得苦中作乐的人,那么苦也不称其为苦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一切都有它的定数,快乐是它,忧伤也是它,如果忧伤徒增牵绊,那不如放下这块石头,轻松地前行,前面毕竟是个晴朗的天。何不边走边唱,一路唱着迎接阳光呢?我欣赏这棉布的经纬里走出的故事,但这个小伙子的歌声一定不是这些经纬线所能描述出来的生动吧。
蓦然想起手里还有十斤要到期的鱼票,跟丫头一起走进水产店,小姑娘接过鱼票,用网子捞上来四条活蹦乱跳的鲤鱼,问我:“就它们吗?”我说:“行。”“那么是不是杀了带走呢?”心有些紧缩地只会说一个字了:“好”。然后看着这些鲜活的生命,在小姑娘木棒下顿时化生灵为腐朽,我跟丫头说:“咱是不是太残忍了点?”丫头嘲笑我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不是出家人,一切都有它的自然规律,该去的去,该来的来,世界就是如此在生生灭灭中伦回,也许正是因为我们吃它,才促进了鱼的进化。”我哈哈大笑着说:“没想到你还有这些臭理论呢?”但心却释然,心念也许我们就是食物链中其中的一扣吧。看着小姑娘刮鱼鳞,丫头故作惆怅地说:“我都替你发愁,你说这十斤鱼你怎么能一下子吃得了,亏得你想送我两条,让我帮着你解决难题。”我咯咯地笑着说:“不成我还得感谢你呢?”丫头一脸城俯地说:“我替你分忧,你借花献佛,两全其美。”这什么逻辑呀?太不讲道理了吧,可就是这不讲道理的逻辑,成全的是两厢情愿,各得其所。
鱼煮在锅里,冒着香气,生活也许就在这香气里充满温馨。看女儿睡了,老公讲起我们结婚前夜的故事。也是冬夜。怕弄乱了洞房里的布置,他跟从外地赶来参加婚礼的同学们一起住在家门口学校的教室里,若大的教室里没有炉火。老公说:“可一想到第二天就可以搂着小妮儿睡觉,那心劲就来了,也顾不得冷了。”我静静地听着,装做不知地问老公:“那个小妮儿是谁呀?”老公坏坏地笑着:“你说谁呀,还不是你嘛。”我出神地两眼望着老公,眼里放着柔和的光,记忆的书页一遍一遍地翻回到从前。老公问:“想什么呢?”我用柔柔地目光告诉他:“想那时多么美好。”老公走到我面前,一把搂过我:“结婚那天是不是很幸福?”我躲开他的目光:“你说呢?”……
窗外,满天繁星,是眨着眼睛审视着人间的平凡吧?人生如一杯白开水,你调些糖,它是甜的,你调些盐,它就是咸的,或者里面有糖也有盐,只是看你掌握它们分量的分寸了,糖多一些,生活就充满了甜蜜,盐多一些,生活就充满了苦涩。但无论甜蜜还是苦涩,生活还是要继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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