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本篇小说献给12.1世界艾滋病纪念日

１）老马出差s城，事毕后落宿一家旅馆，准备休息一晚，次日再返程。

替老马登记入住的是一个中年妇人，一边领着老马看了房间，一边漫不经心地跟他搭讪。

末了，很小声地问：

“老板，旅途多寂寞，找个小姐吧？”

老马赶紧摆手说不，说自己明早还得赶路，下回再说。

貌似这等场合，老马常有遇及。每偶处烟花丛巷，老心深处，虽不无遐想，但却总是顾虑良多。毕竟，已年届半百的他属“爷爷级”人了。倘若一个不小心授人诟柄，再传到单位或家人耳中，那岂不荒唐透顶？因此，常常出差在外的老马，律己守操，倒也未曾失节。

中年妇人神秘一笑，眼神闪烁地瞧着他说：“不会耽误老板休息的，我给你介绍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姐，包准叫你舒服满意！”

老马嘿嘿干笑着推辞。饶是中年妇人舌绽莲花般地在一旁劝说，他只不语。

老马眼见中年妇人说的兴起，随口冒出一句：

“多少钱？”

中年妇人立时一脸暧昧：“我只管找人，价钱你俩商量。”

老马悚然一惊，自知失言。迭声说着：“别别别，你找来我也不要！”

中年妇人笑着离开。

独剩老马坐在床头，两眼发呆地盯着电视画面，心头兀自砰砰地跳个不停。

刚才那中年妇人如舌绽莲花般的一番话，要说老马一点不动心那也是假的。

欲望这东西，世上还真没几人能控制得了。

“就是找来了我也不要。”老马喃喃自语。

然而，他心里面却是既紧张，又期待。

他返身插上门锁，和衣而卧。并在心底暗自打定主意，谁来敲门也不开。

２）时间过去很久。

连日奔波所产生的疲累，使老马渐染睡意。正自昏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老马一骨碌翻身坐起，侧耳聆听。

“老板，开门。”

门外果然响起那个中年妇人低低的声音。

老马倒头装睡没应，敲门声依然不绝。

无奈之下，老马只好应道：

“我已经睡下，你别再敲了。”

那中年妇人却说：

“你灯开着，电视也响着，哪里睡下了。”

接着又砰砰敲门。

“老板快开门，小姐找来了。”

“我说过不要的，你叫她走吧！”

“那怎么行，人家都来了，你好歹开门看看可满意不？”

老马顿时坐卧不安，踌躇难决起来。正在这时，门外的小姐说话了：

“老板，你先开门看看嘛，不满意我马上就走。”

老马一拉门销，门开了。

中年妇人把一个体型丰满健硕的小姐推了进来，吃吃笑着转身离开。

老马见她大约二十岁许，烫着一头大波浪发型，涂着猩红的唇膏。裸露的左臂上赫然纹着一朵紫色的小花，一看就是个标准的小姐打扮。

虽说她貌相平平，身材却凹凸有致，极是惹火。

老马心底，极力抑制着躁动。对小姐不敢直视，低头谎称自己身体不适，下回来这里再说之类的推辞话语。

小姐袅袅上前，拖住老马的臂膀坐在床沿。她伸手握了一把老马的裆部，老马身子“咯噔”一颤，立时吃吃地说不出话来了。

面对小姐如此撩拨，老马惟有暗自叹息一声：

“唉，不管了，死就死一回吧......”

撤掉最后防线的老马，心底的欲望就像一头被困千年的荒兽，瞬间从体内咆哮着钻出，令他再也无法遏制！

就这样，老马与小姐在经过一轮短暂的讨价还价之后，二人以一百五十块钱成交。

对于从未嫖过娼的老马来说，这一刻他是神往已久！

其实，大多数男女都曾有过类似幻想，想着能从另一个异性躯体上，寻求到那种销魂蚀骨的滋味！所不同的是，有人敢做，有人却只能偷偷埋在心底罢了。

老马如今得偿所愿，一试之下，却不料其感受远不如自己yy美妙。交战中，他在小姐的连番催促下，不到三两回合就败北退兵。

这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种场面的老马来说，实在是大失所望！草草收场后，他一脸颓然地递出两张钞票给小姐。小姐没接，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跟老板结帐，就转身走人了。

３）小姐走后，那中年妇人又走了进来。

老马重又递上钱。妇人接过说道：

“这是给小姐的，还有我们的保护费呢？”

老马一愣：

“什么保护费？”

中年妇人呲牙一笑：

“出来玩你不会连保护费都不懂吧？”

老马隐隐觉着不妙，涩声说：

“刚才你也没说什么保护费呀，你这不给我下套吗？”

“我不跟你讲，我给我老板打电话，让他跟你讲。”

“你不就是老板吗？”

“我不是。”

中年妇人说着，拨通手机递过来。

老马接在耳边听，听筒里有个男子恶声恶气地说：

“老兄，哥们我也不容易啊，手底下那么多人等着吃喝，别让兄弟着急啊！”

老马额头立时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嘎声问道：

“那你们要收多少保护费？”

那男子说：

“三千。”

老马惨然地说：

“我没钱，再说你这是敲诈，我要报警！”

那男子嘿嘿一笑，悠悠地说：

“你试试。”

老马将手机递回中年妇人手里，作势要掏手机报警。中年妇人见状，危言说道：

“老板，我跟你讲，他们都是黑社会，搞不好会冲上来打人的哟，我替你求求情，看能不能少给点。”

老马自知今日难以善渡，只得妥协着说道：

“那你帮帮忙，我实在没那么多钱......”

尽管，老马明知他们是一伙在给自己演戏，但久经江湖的他，此刻也显得像个无助的孩子，任人宰割。

只因为，他并没有真的打算报警，他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和家庭，这个代价太大了！

中年妇人拿着手机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然后，对着老马说：

“两千五，不能再少了。”

老马一翻皮夹，只有两千。抽出一千五摔在床上，狠声说着：

“只有这么多，不行我就报警！”

中年妇人撩着眼皮看了老马的皮夹一眼，又见老马辞色坚决，便讨好地说：

“你快从后门逃走吧，我怕他们一会上楼来打你。”

老马心中暗恨不已，无奈只好咬牙切齿地收拾行装，从后门离开。

４）精明善算的老马回家以后，一连几天对被讹去的一千五百块钱耿耿于怀！懊悔不已的他，又不敢在家人面前露出半点口风，每日里唉声叹气，只得自认倒霉罢了。

单位同事小刘看老马神思恍惚，于是问道：

“老马，最近咋的啦？”

老马警觉地扫了眼小刘，打了个哈哈：

“哦，没什么，就是有点感冒。”

小刘眨着眼，笑嘻嘻地问：

“感冒？你常常出差，莫不是在外惹了什么花病回来？”老马心底“咯噔”一下，大为恼怒地瞪了眼小刘。

小刘一吐舌头，不敢再与他说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旁的老马有点坐不住了，他想起一个月前卷发丰满的小姐，以及那一次没有采取任何防护措施的高危行为，禁不住悚然心惊！偏这感冒又来的那么突然，恰是在这个时候出现，这让他怎能不联想到hiv病毒？想到这，顿时全身就惊出一层冷汗来。

担心归担心，可老马并没有去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抽血检测。虽说这检测hiv的病毒通常都是免费而且保密的，但如果没有感染，不是主动去告诉人家自己曾经有过不良行为？谁敢保证，这秘密就不会流传出来？谁又能保证，这日后不会成为他人笑话自己的把柄？

于是，老马一面怀着这种复杂侥幸的心理，一面胆战心惊的簌簌度日。他甚至不敢回家，万一自己真的感染hiv病毒了，不是对家人造成伤害了？

老马思前想后，不觉百端交集，形神惨悴！

最终，他对妻子谎称出差，在郊区租了间房子住。接着就是大量查阅关于hiv病毒的报告文章，再对照自己的身体状况，终于得出了一个不幸的结论：

已经持续一周的感冒与腹泻，令他的体重在迅速下降；同时还伴有头痛、怕光，淋巴结肿大以及口腔溃疡。所有这些，都恰好与hiv病毒的窗口期症状相吻合！

老马内心震动，骇然失色！同时看到有资料介绍检测hiv病毒，也可以通过试纸自检。于是不再犹疑，买了回来，按照说明步骤进行自测，大约十多分钟后，结果显示为阳性！

老马脑袋顿时“嗡——”地一响，瘫坐在地。削瘦的躯体也仿佛一下子被抽空，神情呆滞地瞪着窗外一排葱绿的树。

在这一刻，他唯一闪过心头的念头就是——死！

他选择了跳楼。

也许只有用这种方式来结束生命，才不至令亲人蒙羞；而自己，也不必再经历那漫长无症的潜伏期，活着等死。

一个人，倘若活到了极尽之地；死，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老马站在楼顶，大声喊着跳下去：

“对不起，老婆孩子，我去了......”

５）“老板，开门！”

一阵叫门声将老马从梦境拉回。

老马翻身坐起，立时睡意顿消。睁眼一瞧，却见自己还在旅馆里，身上早就已经汗湿重衣。

房间里的灯开着，电视也依旧还在响着。

老马的心神，一时间还没有完全从梦里现实中跳脱开来，睁大着两只眼睛，直直地盯住房门。

“老板，快开门，小姐找来了。”

没错！门外响起的正是那中年妇人的声音。

老马一拍脑袋，又惊又喜。这才恍然明白，刚刚自己做了一个梦！——

一个差点要了他老命的荒唐的噩梦！

在梦里，他梦见了那个卷发丰满的小姐；梦见被讹去的一千五百块钱；梦见小刘那张笑嘻嘻的脸蛋；还梦见了hiv病毒以及自己从高楼跳下......

这一切，原来只不过是一场梦呵！

老马暗呼侥幸，顿时有一种死而复生之感！

他再不迟疑，轻松起身。

打开房门。

首先映入老马眼帘的是那个等得满脸焦急的中年妇人，在她的身旁，正赫然站着一个小姐：

二十岁许，卷发丰满。

老马一呆，赶紧抓起包裹夺门而出。

只听身后传来妇人的呼喊，与那小姐尖声地叫骂。

老马连夜买好车票，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坐在车厢里，他拨通妻子的电话，无限温柔地说：

“老婆......我想你！”

“没正经。”

老马妻子在那头啐了一口他，话音里装满喜悦。

老马没再说话，只是握着手机，良久，良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