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个关于速度的问题：是子弹快还是双脚快？是汽车快还是跑步快？是飞机快还是火车快？是罪犯快还是警察快？是农妇快还是客车快？如果你按常识回答肯定错了。可这却不是脑筋急转弯的游戏，因为它就发生在现实世界里：如周克华的脚和警察的子弹，张丽莉的腿和她所在学校的校车，劫机嫌犯的确认和南航领导的奖励，拦火车的农妇和轨道上的火车。

先说个符合常识的案子：汽车的速度绝对比女教师的速度快。否则轮子下就会少两条大腿，社会就会少一个感动的最美人物，中国就会少一个新时代的道德高地。

再说一个不太符合常识的案子：你一定还记得新疆的劫机未遂案。嫌犯还没判决，英雄的奖金就到手了，这颁发奖金的速度比飞机飞行的速度可快的多。如果拿这个案子与911比，那速度简直可说是只争朝夕：

911那么惊世的案子，照样有律师为罪犯做无罪辩护，审了七年至今还有5名仍是嫌犯没法定罪，也没任何个人因与嫌犯搏斗而成民族英雄获国家奖励。据说他们这样做，一是恐怖分子也有人权，二是一旦谁拿了奖就再不能当证人。而新疆的案子，就很简单，旅客看见了，机长认证了，媒体报道了，一切就铁定了，根本没法院和法律什么事。

按这个思路，甚至有人说要找个哥儿们照样来一次：你拿着馒头说炸弹，我出面把你拦下揍一顿，这事就完了。俩人演的认真点，观众看的尽兴点，就不会露馅。完事后，咱俩均分一辆奥迪一套房外加50万元钞票，至于你自己，毕竟是未遂，顶多判几年，出来照样是条好汉，这可比打工强多了。

当然，这事只能在飞机上做。飞机值钱，飞机上的乘客也值钱，所以就是未遂，公家也会多多给钱。而在火车上做就不划算。你看“山体滑坡掩埋铁道三农妇勇拦火车，两次拒领奖金”的新闻，其实不是说她们多高尚，实在是奖金太少了：每人才一千元。这就说明“一辆火车加500多乘客”的价钱，其实只是“一架飞机加一百名乘客价值”的不到百分之一。

说跑题了，接着说速度。周克华双腿奔跑的速度一定超过了刘翔，甚至超过了警察的子弹。要不然，八年杀了十条人命，怎么能这么平安无事？不过，刘翔在关键时刻崴了脚，周克华在关键时刻慌了神。刘翔总算还强撑着一条腿跑完了110米，所以仍然是代表13亿人56个民族的英雄。而周克华却一不留神没爆掉别人的头，反倒被别人爆了头，只能躺在地上任人摆布。

究竟倒地的是不是他自己，反正他不能站起来自证了。倒是有多事的人替他提了18个疑点：如击毙的民警为何撤离？两名民警的描述为何自相矛盾？一会儿说包里有四五十发子弹是散的，一会儿说包里有把手枪和三个压满的弹匣？警察使用武器后是不是可以动现场？是该保护现场报告上级，还是赤手直接翻死者的包和物品？击中了周克华的太阳穴，为何肩膀没血迹？现场的黑塑料袋纸币蚊香和另一支手枪伟哥等，是谁放的？从哪里来？死者的双腿为何交叠？死者身上有几张身份证？两张还是三张？死者为什么随身带大客车租用的广告？为什么随身带伟哥？难道一个睡地洞和坟地的逃犯还寻花问柳？死者为什么随身带蚊香？他就不怕火光暴露自己？他没火柴或打火机怎么点蚊香？是警察击中了周克华的太阳穴，还是他自己自杀？周克华花钱从不找零，为何身上那么多毛票？他为什么同时戴两副眼镜？他睡坟地和山洞为何着装如此整洁？他把衬衣扎到西裤内，如何掩盖枪支？为什么不安排周克华的母亲辨认尸体？悍匪被击毙后，为何现场的警察们都满面疑惑或愤怒？既然警方一直监听周的电话，为何不早控制通话人？究竟还有没有第二个持枪杀人犯曾开贵？怎么知道从山上提的dna就是周克华的，而不是野营者的？

当然，就算再有一百百十条质疑，也只是草民的屁话。因为领导已发了嘉奖，警察已拿到奖金，部队已经鸣锣收工，一切已经圆满结束。毕竟查清一个周克华，比鉴定一条哈士奇要简单的多。就算将来跟巧家一样，凶手成了替罪羊，也完全不必局长拿性命和荣誉来担待。而且只要你运气好，恰好被某个领导，安排在某个时刻，等在周克华的旁边，就算不开枪，就算你不追赶，也就铁定会拿走一个一等功奖章！

……

因为女教师跑不过汽车，所以校车当孝车的事情就还会发生。因为劫机犯不用审讯，所以劫机的英雄就还会辈出。因为周克华死了，所以就还会接着有人被爆头。因为祖国一直在禁枪，所以祖国的天空就一直会飞着子弹。因为这社会一直很特色，所以关于谁快谁慢的争论，就会永远得不到结论。

不过，要说速度比赛的两极早就明确了。其中最快的冠军，就是权力。曹操够快了，可他也没权力快。它总能在第一时间到场。其实就是真神不到，也能让你感受到它的威严：不用哪个领袖批示，海航就颁发奖金了。不用验明死者真身，军功章就拿到手了。要说为什么权力这么快，原因是它其实只是领导的一个意念，首长的一股电流，那速度能和光媲美。

而速度最慢的冠军，则非法律莫属。不管是图书馆里摆着的皇皇巨著，还是法官电脑里随身的电子文档，他们都像八十岁的小脚老太太，总在慢悠悠的晃悠着，甚至经常走在半道就趴下不走了。让你在觉得真该她出面的时候却一直缺席，从而难得一睹她的衰败。

当然，在这两个冠军前面，还要有两个定语：一是赛场只是在中国，一是比的只能是特色。

于木鱼宅

2012-8-23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