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就像真理一样

永远无法抵达

我们只不过是在追寻它的路上

你开始追寻

痛苦也就更多

这种结局你知道　

但——必须去做

——安妮

我今年十八岁。我一直在北方的小城市长大。

十四岁前，我过着与世无争的校园生活。十四岁后，我来到家乡地区的a城。这是一个阳光充沛，温情低调的小城市。空气一直清晰，高楼之间寂静的天空非常的明亮。蓝的像一种疾病。难以治愈般的痛苦的蓝。

最初，被父母送到一个亲戚家开的手机城做销售员。这样的工作我坚持了一年。我想我终究是不适合营销这一类工作。因为我不会笑，不会说好听的甜语，更不想探透顾客的心理。所以，我主动辞了职。

记忆里的那段时间很颓废，不想找工作。本身是不喜欢工作的人。

很多时候，我不喜欢说话和活动。更不喜欢喧哗热闹的场所。经常泡在租的小屋附近的网吧里，疯狂的玩游戏。

或着跑到一个小的图书馆里，蹲在角落里看上一个下午。累了，望望窗外。看着风把窗外的梧桐树叶吹落，阳光透过绿色的叶子，像水一样地倾斜下来。

我经常在想幸福是什么呢？也许这个问题在思考的时候，就说明我不幸福。

这样的随性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我身上的钱不能支持多久。我该去工作的。我要养活自己。

后来小歪把我介绍进她干的广告公司。我没学过计算机。小歪培训了我整整一个星期。

你很聪明，别人都要学上一个月的。小歪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落寞的。我知道，她准备离开这个城市，去很远的南方。

小歪是我曾经的顾客。虽然最终她没买走我花了一个小时推荐给她的手机。但，我们成了死党。这是一种缘分。她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要好的朋友。尽管我们才认识半个多月。

很多人，在你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就会知道你们的关系。或知己，或恋人，或陌路人。

我从不相信长久的东西，我知道，终将有一天她会离我而去。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小歪是从一个县城的车站离开的。我没有去送，我怕我会哭。

后来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思考，一些人的到来和离去。最终释怀。我想，一个人也很好。尽管孤单。抑或这也是一种经历。

我在公司上班的时间很短，三个小时。所以说，我每天有21个小时的自由时间。下午七点上班到夜晚十点。会有忙期需要加班通宵。这样的情况一般很少。

我喜欢下班后去公司附近的小网吧里通宵。玩au,看偶像剧，写东西，聊q。往往早上走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白的发亮。不蓝，苍白的。空气是清新的，润入心底。路上断断续续的人群，车俩。匆忙的。去上班，我知道。我喜欢来回的走过斑马线，听着喇叭声疯狂的叫喧。然后走到乏力。小跑回去，倒在床上便开始睡觉。我喜欢这样的感觉，人累到极致的时候就会很快入眠。很多个夜晚，我都失眠。我清楚的记得每一个失眠的夜晚。所以，害怕那样的状态。

浑浑噩噩的，如行尸走肉般的过了一个多月。直到认识小猪。是在au上，他是家族的老大。每天的交会点是在我下班之后聊天，玩游戏。有时候是在公司，有时候是在昏暗的网吧。有时候是半小时，有时候是整整一夜。彼此的生活还是隔绝的。我对他一无所知。只知道知道他有过女人，分手三个月了。我说，我们离的好近。只在一个网络之间。后来，我们交流了q号，手机号码。相互聊天，打电话。

看到他q号的那一霎那，我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我知道，这个男人与我将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至今我都不明白，眼泪的含义。我们甚至还没有聊过一句话。我却流泪。我一直以为在十四岁之前我已经把眼泪流干了。我想我是一条鱼，没有眼泪的。

后来我终于了解，是怎样的刻骨铭心。我为此毁裂。

那段时间，一个人太久。我累了。给母亲打电话说想要随便找个男人结婚。

等你在长大一点，你就会后悔你说过的话。母亲这样告诉我。

是的，现今我后悔了。

我像一条缺少水份的鱼，就在快要窒息的时候。遇上了小猪，所以我拼了命的抓住他。以求解脱。

他大我6岁，在b城工作。在网上交流了三个月后，我自以为我们已经很熟悉了。所以，在公司发过工资后，我请假坐上了通往他城市的客车。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没有恐惧，因为我知道他对我无害。也没有期望，因为知道我们会在一起。我借着眼角的余光看车窗外的树，耳机里放着反复听着的流行歌曲。脑海里幻想他的样子。尽管我们已经视频过很多次。

在高速上，天空暗淡下来。看到雨滴从玻璃上滑落。原来它们是有迹可寻的。它们短裂，急促，破碎，缓慢，像一个脾气暴躁的人欲言又止。充满压抑。我一直看着它们，直到下站。

车子进到市区后，我像个孩子般来回张望。很干净的城市。只是街道该修理了。

到达之后，我在车站等了半个小时才看到他。因为我报错了车站名字。

下车的时候天空依旧稀稀落落的下着小雨。我包里备着一把蓝色的伞。是小歪曾经用过的。我举着伞来回的徘徊在车站外。心里失望。我想他会在第一时间接到我的。所以在看到他的刹那，眼泪有流出来的冲动。后来，在看到陪同他一起来的女生之后。我逼回了眼泪。

我站在他面前，像个无助的小孩。他很高，高到我需要抬起头来看他的眼睛。很好看的男人。终究是没让我失望的颜容。

走吧。女孩过来拍我的背。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在看到她的眼睛时，我就知道。她很善良。

我二姐。他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听完之后，心里震动。他会带我去见他的家人。我知道。开始在电话里已经说过，他家人想要见见我。只是，我不知道会这么突然。我想至少应该是在我们彼此很熟悉了以后。

他和朋友开车来接的我。他家离市区还要一段距离。

车里气氛很闷。没有人说话。也许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拿出包里的阿尔卑斯。是我在上车之前在车站旁的超市里买的，害怕晕车。嘴里含着东西会好点，只是后来忘记了要吃的。分发给他们。

谢谢。小猪转头接过我手里的糖。我触碰到他的手指，温暖到发烫。是个性子很急的人。干净有力的手。是我喜欢的。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会是我要的男人。

直到后来，我一直喜欢他温暖的手指，轻轻的。隐约的。我的手指很凉，但他的皮肤是温暖的，温暖的把我覆盖。很像是童年的时候听到的歌曲，又萦绕在耳畔。我想起了外婆温暖的笑容。

于是，我想，我的手指是寂寞的。所以冰凉。如果没有抚摸，它们会冻结。

车子一直开到小猪家门口。他母亲站在门口迎接我们。她的眼睛含笑，温暖的让我有流泪的冲动。

晚上，我看着一桌子的菜后，吃的很饱。没有想象中的拘束。

后来他的二姐陪着我看电视。直到我合着衣服睡着在床上。坐车真的是件很累的事情。可能是我真的疲倦了，但是我不否认喜欢那种感觉，那种等待着时间流逝，穿梭于城市之间的快乐。

很平静的一夜。以至于我醒来的时候有一瞬的失落，我一直觉着他该给我说些什么的。或是晚上陪着我说一夜的话。毕竟我们在网上聊的那么投机。

整个过程，我都在想着怎么去面带微笑的面对他的家人。尽管我不喜欢笑。我不知道我的笑会不会很坚硬。

我又想起了我霎那间的那次流泪。过后我想可能是因为我长时间的孤独。就像在办公室里，我会一个人在整整的三个小时里不和任何人说话。我以为自己已经能控制自如。可是有时候，突然意识到其实孤独已经把我吞噬其中，就会非常绝望。我会在下班后跑到广场上，大声尖叫。会大声哭泣。会浑身发抖......

第二天，他带着我去看他家的鱼塘。总共分割成三块，水面上荡漾着落下的小水珠。天空似乎没有放晴的意思，后来我们坐在屋子里看了一整天的电视剧。

吃过晚饭。我们并排靠在床上。电视机里正放着关于男性方面的药。我别过头，翻弄着手机。他迅速的换了台。看出了我的窘迫。

他在床上摸索着找到我的手，紧紧的握着。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我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听到心跳的频率，我的心跳乱了节拍，终于我要从女孩蜕变成女人了吗？可为什么，我的心里像是有蚂蚁啃噬的疼痛。这就是我想要的吗？　

这时刻，我忽然非常怀念外婆家，田园的安谧和恬淡，以及与大自然的无限接近，是我心里最深刻的安慰。

我再次的问自己，我这是在做什么，和第一次见面的网友上床吗？我闭上眼睛，感受那撕裂的疼痛，从身体的每个角落传来。我的眼泪流下的泪，我想我不是不在乎，只是我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女人。

其实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活。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任何人。因为我们都是靠感情支配着自己的行为。我们无能为力。

我已经不去探究爱和不爱的问题。他是我第一个认识的男人，给了我第一次的疼痛。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相处，其实和爱情无关。就像黑暗中抚摸的感觉，看不到对方，却知道这温暖的手和皮肤能够带来安慰。所以，很多时候，我感觉到绝望。非常非常的绝望。

此刻，我的眼泪又滑落下来。打在键盘和冰凉的手指上。

在时间里，我们什么也不能留下，包括痛苦，快乐和生命。

第三天，我回到了自己的城市。

这似乎是一场我自己编织的梦，然后，我的灵魂漠视着身体一步一步走入陷阱。

我终究还是觉着自己失去了些什么。可生活还是以不同的方式在进行着。　

起床晚了。

我奋力的奔跑，在马路上车俩拥挤的人群中穿梭。我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感到烦躁。

很多陌生人，有的塞着耳机，有的在吃馒头，所有的脸都是面无表情的。我恐惧这样的时刻，所以更加努力的朝着公司奔去。

你已经连续三天迟到了，是不是生病了？

经理手拿着档案站在我面前。

对不起...我...睡迟了。

我像是哮喘发作，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我看在你年龄小容易犯错的理由上，给你提出最后一次忠告。

经理面无表情的从我身边走过，我看到他眼中的失望。我想这次真的过火了。平时出错图或者别的错误。他从未发过火或是说过一句狠话。我是公司最小的员工，刚满十五岁。这也是后来大家才知道的。所以，在他们心里觉着我是个需要被照顾的孩子。只是，我讨厌这样的感觉。

我说过自己是个不适合工作的人，我能感觉所有利用和被利用的。或者彼此利用的关系，我知道它很合理，却一直厌恶它。

我知道，为了生存下去，我需要工作。但工作已经让生活变得面目全非，而我没有目的的，有时候只想让自己能吃饱穿暖。或者能一直都吃饱穿暖。但活下去以后又是为了什么呢？

任何工作和高收入，都可以在顷刻之间市区，如果丧失了可以被利用或者利用的可能，只有长久的爱和信任是永远的，但是我们得不到。所以只能以利益来作为标准。

可是我痛恨利益，那种随时可以背叛，欺骗和出尔反尔。所以，我终究不适合工作。

在此之间，我试着给小猪打过电话。一直是停机状态。也试着在q上留言给他，可一直是离线状态。

我笑了，其实很多东西。不能被称作回忆，只能是经历。

八天以后。在我把一切都淡然之后。他给我打来了电话。解释了很多，我已经忘记内容了。只记得他说，下个月我去看你。

我说，好。

已经到了秋季，落叶铺满人行道。风开始变的刺骨的寒冷。　

小歪给我打电话说回来的时候我还在在公司上班。她站在门口一直等着我出现。

然后我看见了小歪明亮的笑容，和她身边站着的男孩，酷酷的。属于很乖的那型，唯一特别的是他那爆米花一样的头发。

小鬼，我的男朋友。小歪笑着跑上来介绍。我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很想念你，真的。我抱着她激动到不知所措。

后来三个人一起散步去吃永安路的牛肉面。很温馨低调的一家小店。我把手机放着桌上，放着我们以前最喜欢听的歌曲。

后来我知道，她回来很多天了。他们现在属于同居状态。

我希望你们幸福。我笑着祝福。真心的祝福。我希望我身边的人都好好的。

离小猪到来的时间快了。我拉着小歪去买了新衣服。其实我很少买衣服。整个夏天都穿着白色的大t血，只有在去见小猪的时候买了身新的。然后来回换洗着穿。

后来做了一个新发型。爆炸的，和小鬼一样。觉着这样就像是个小孩子。走非主流路线。

我给她讲关于小猪。她当时就愤怒了，骂我，你就是一傻逼，拿着你自己的身体当玩具吗？

后来我看着小歪笑出了眼泪。我说，我不想一个人。而且我们在网上很契机，我能感受到我的每一个器官都在说爱他。

你终究还是年轻。小歪给了我这么一个结论了，直接沉默了。

小猪到来的日子终于来临了。九点的客车。

他在车上给我打电话，让我看好时间去接他。我说，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全新的我。

他在电话那头呵呵的笑了，声音爽朗。他说，好，我等着你的惊喜。　

我没有告诉他，我已经在候车室里坐着了。耳朵里塞着p3，静静的看着来往的陌生人，这些人出现在过我的生命里，只是一霎那间相遇。以后便再也不会相见。听着丁晓香香的查无此人，终究是没忍住，轻轻的笑了。

我想象着他在人潮拥挤的候车亭，来回的张望。最终在看见我的那一霎那，会心的微笑。

在候车厅里，我的p3听到了只剩下一格电。

人还是很多，有点小热。我坐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牛仔裤和白色帆布鞋。我还是习惯穿随意舒服的衣服。还是随身携带着安妮的书，是一直一直的在读。每当心态不好的时候，我不再继续。因为会间接性的缺氧，让我窒息。

我终究是有些地方太成熟，有些地方始终无法成熟。就这样分裂着长大。

我看了看手机，13.13。我讨厌这个数字，代表着失散的意思。心里又开始滋生出恐惧。我已经等了俩个多小时了，午饭也没着落。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呢？我很快的又打断这个念头，怎么可能呢？

终于在我的纠结和害怕中，手机响起。是他的。

你在哪？电话里响起他纯哸温暖的声音。

你又在哪?我站起身，开始在大厅来回巡视。最终无果。

我看到你了。他挂断电话。

然后我看见他微笑着朝着我走来。那一刻，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你给我的只有惊，没有喜。为什么想着把头发做成这个样子，终究是个小孩子。他伸手拍了拍我的头，眼中有温暖的情意。

我开心的笑了，没有声音。

我就是要这样的效果。我反驳他。他始终是不了解我。其实很多时候，我也不了解自己。

出了车站，我带他去吃饭。是我住的地方楼下一家温情的小饭店。

我叫了小歪出来，陪同我们一起。

红烧茄子，红烧鲤鱼。后来又叫了三碗茄汁面。

敢情你们城市专出茄子的，怎么全部都是茄汁的？小猪笑着往我的盘子里夹鱼。

你家小艺就只喜欢吃这个，你就将就着吧。小歪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的嚷道。

他看着小歪，眼神迷离，欲言又止。然后他对着小歪轻轻的笑了，不在言语。

我胡乱的吃了几口。忽然间的没了胃口，不清楚是为何，或许像小歪说过的，饿过头了。所以胃会安生，因为它知道主人会在晚餐补回给它。

你不是说他很黑。怎么看着比我还要白呢？小歪坏笑着对我咬耳朵。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在家里给捂了一个月才敢出门的吧。

记忆里初次见面，他真的很黑，黝黑黝黑的。如今白了起来，更加的充满活力。

眼光不错。特别是他的眼睛，能让人沉沦深陷，害的我差点沉迷。出了饭店小歪轻声的对我说。

我笑了笑，我想，不管他好看与否，我终究是会爱上他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后来我明白，有那么一些女人。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都是非常的珍惜。而我，偏偏属于这么一类人。

你家小鬼呢？叫出来我们一起去河边玩吧。小猪看着她，似笑非笑。

我跟他提过小鬼，call他出来吧。我望了望她，神情似是不耐。

小歪去一边打电话。我们并排站在马路边。太阳还是很大，感觉皮肤火辣辣的发烧。可我觉得自己的心像是一个装满水的杯子。害怕因为摇动而发出巨大的声音，溢出水来。于是我安静的站在一边。抬头望着天，但似乎每一刻都听见水声的荡漾。

然后我的眼睛眯起来，独自微笑。也许是一种寂寞的感觉。那种一直隐藏起来心里荒凉的感觉。就像晚上偶尔的坐在火车站外的广场上，看着过往的人群和车俩。都是陌生人。坐的冷的时候，站起身来。感觉周围的沉寂太荒凉了。让人心里害怕。

他转头看着我，伸出手。然后我感受到他温暖的皮肤，手心湿而温热。

我笑了，我知道那笑容一定很幸福。

很快的，小鬼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小猪拿出烟来递给他，然后自己点燃了一根。

我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烟送进唇边。小猪有着非洲人特性的厚唇，吸烟的嘴唇看上去特别的性感。

我有想要吻他的冲动。我为自己的想法感觉可笑。

然后，我们一起打的去了河边。一个小型游乐场，有一片很大的草坪。我们一起坐在树下聊天。

我忘了我们都说过些什么，在我的记忆中是没有声音的。浓郁的绿色，似乎会溢出水来。像是一场华丽的宴会，轻轻一触，如灰尘般溃散。

又好像一场出了故障的电影，看到半途意外的停格。黑暗中银幕上凝固的是突兀的画面。没有说完的言语，没有做完的事情。徒留空白的怅然。

天色黯淡后，我们回到小鬼的公司下面吃晚饭，是一个地摊烧烤，好像点了我喜欢吃的鱼。要了几瓶啤酒。

吃到一半，天空开始下雨。那个秋天的雨经常落在晚上，让人措手不及。缠绵湿润。感觉到天空中冰冷的雨滴渗入肌肤，暮色中车流和人群的拥挤不堪，喧嚣的城市是落幕前的戏院。在感觉中有空彻的寂静的到来。　

后来小鬼去请了假，小鬼和我一样，从事广告行业。只不过他在喷绘部，我在写真部。

我们一起去附近的宾馆里要了俩套标准间。不贵，才四十一间。比想象中的便宜，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住宾馆。在我的意识里宾馆的房价是很高的。

小歪和小鬼去了三楼，我们住在二楼。中间只隔有一道房顶。

在进房间前，我的心是忐忑不安的。尽管，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然后，我告诉自己。即来之则安之。

小猪走进房间，打开电视。正是新闻时间。他脱掉上衣，半躺在床上开始抽烟。

我像个小丑站在床边不知该做些什么。然后转身接水烧茶。似乎做些什么可以掩饰我心中的不安。

很香，你闻一下。他拿出刚买的烟，是骄子。白色的，很长微细。白色的包装。只是我不明白男人为什么会吸这么女性化的烟。

我第一次买，想试着抽一下。似是看出了我的疑问。

我笑了笑，把烟盒还给他。

趁这期间，他拉过我。拽进怀里。然后，我第一次清晰的看到了他深邃明亮的眼曚。里面有浓厚的欲望。然后，他抱紧我。执拗热烈的亲吻和抚摸我。

我躺在白色的床单上，顺从的让他摆布。我没有声音也没有表情。紧闭双眼。

睁开眼睛，看着我。他浓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然后，我在黑暗中看到他亮的发光的矒子，这一刻，我深深的相信。他是爱我的，我看到他脸上的认真。

乖，我爱你。然后我听到他微喘的诺言。那一刻，我也深深的相信了。

我闭上眼，我不清楚他这剧烈的欲望来自何处。这茫然的激情让我不知所从。只能乖乖的闭上眼睛，感受他一次又一次的索求。似乎，一整夜都没有睡着。每每在我快要进入沉睡的时刻感受到他的翻身。我无法拒绝，尽管这一切都没有我想象中的美好。每一次都让我有撕裂般的疼痛。我没有出声，也没有哭泣。脑海里一片空白，像一直彻底破坏掉的玩具。任人摆弄。直到我的身体开始出血。

我隔着窗帘看着微微发白的窗外，尽管什么也看不到。然后，终于沉沉的睡去。

在我进入睡眠的最佳状态时，被他的手机铃声给震醒。我一般浅睡，一点小小的动静都可以让我从沉睡中醒来。

十点的车。我该去车站了。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些沙哑，刚睡醒的缘故。

好，我送你。我起身开始穿衣梳洗。

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临上汽车的时候，我们相互道了再见。然后，我转身离开。我害怕离别的场面，但没有什么东西是长久的。终究会离别。

出了车站，我走去对面火车站的广场上。躺在草坪上，看着一辆又一辆的客车从我面前开往别处。眼泪终于肆虐的流了下来。我望着天空，想着他。想着发生的一切一切。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或许，只是不喜欢一个人。或许，我寂寞。

天气终于愈加冷冽，树干也萧瑟的挂着几片暗黄的叶子，摇摇欲坠。似乎可以随时随风而去。是的，冬天到了。

他走后的日子，我依旧如常的上班，上网，熬夜，睡觉。偶尔和小歪一起去找工作。或者一起去地摊上给自己添置毛衣。我怕冷，我会颤抖。

生活没有因为他的到来抑或离开而改变。尽管我们一直电话联系着，发着情侣间暧昧的信息。可我依旧觉得孤单。时常孤单到绝望。

安妮说，即使在深切的热爱里面，我们也是孤独。　

只有在深夜和凌晨交接的这段时光里，我是平静而敏锐的。可以做些孤独的事情。比如写东西，喝矿泉水，放着百听不厌的流行歌曲，还有流泪。我一个人的时候，经常会掉泪。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我的笑容阳光灿烂。这似乎是在十四岁前就已经习惯的事情。我不清楚原因，我渐渐喜欢上了这样的释放方式。

我害怕白天喧哗的城市，那种可怕陌生的感觉把我围困其中。我想我是经过他们的一个陌生人。我已经接受自己这样的身份。任何地方，任何人。一个陌路人。

我习惯晚上下班后，一个人去永安路一家小饭店里吃土豆粉。从公司到永安路只需要五分钟的时间。夜晚十点后的街道，灯光灰暗。很多店已经打烊了，路上稀稀落落的只有那么几对情侣，牵手路过我。

我曾幻想我和小猪手拉手去吃饭，踩马路。一起生活。是怎样的惬意。可我知道，我们之间存在着很大的代沟，或许我们根本不需要沟通。我根本不知道他爱的是我还是我的身体。

常常我看到一个独自吃夜宵的女孩，我们之间隔了一个空的位置。放着她大大的手提包。她神情自若的坐在那里。吃的缓慢而悠闲。有时候侧着头看窗外的灯火璀璨，很安静的，好像想着一些什么事情。

我们是一路人。我知道。我看见她拿着筷子的那只手，透露出寂寞的信息。是个有故事的女孩，耐人寻味。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一样的人，散落在世界的不同角落。

我在公司呆了整整七个月。然后辞职。坐上了去小猪工作的城市。

在半月前，他打电话给我。说想我们生活在一起。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

我退了房子，辞了工作。把我的衣服装在一个大大的行李箱里面。还有十几本很厚的书，是我闲暇时去书店买的。我是个爱书的人，我会扔掉所有的衣服，也会带着我的书去漂流。

怎么会带这么多的书？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我的女朋友还是个学生呢。这是小猪在看见我大包小包的从车上掂下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我没有反驳。就像我不懂他为什么没有问我，坐车累吗，晕车吗......类似的话。就像他不懂我为什么这么喜欢文学。

看书可以让我平静，我太孤独，所以不能连唯一喜欢的东西都抛弃。

然后他拿着我的手提箱带我去我们的住处。是他上班地方的一个空闲房间。有暖气。洗澡很方便。只是我一直没告诉过他，我不喜欢里面的空气。有浓厚的旧家具的味道。还带着一种死亡的气息。

我很快便安定下来。安于现状是我最好的性格。只是我没有出去找工作。到处都是陌生人，陌生的街道。往往在走到拐角的时候我就放弃继续走下去。转身去附近的小网吧玩游戏。我任性且不爱工作。这点他似乎非常生气。因为我每天要消费他将近一百元。他工资不算高，一个月有三四千的收入。可也经不起我这样的折腾。

我喜欢上网的时候喝水，不停的喝。然后可以吃掉好几包玉米肠。那是我在家乡最喜欢的零食。没有理由的，我就是喜欢。

然后终于，他的愤怒值达到一个顶点。朝着我咆哮，你为什么不出去找工作？我不相信没有一样适合你的工作。我忘记自己回复过他什么，好像是沉默。又好像是一场激烈的争吵。

我记得那个夜晚，我的胃开始绞心的疼痛。我蹲在床边满头冷汗。

他说，你到底还要不要睡觉了.

我说，我胃疼。

他翻过身，不再理我。然后我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眼泪肆无忌惮的流下。认识小猪我的眼泪好像经常在流。很疼，但身体上的疼痛及不上心里的痛。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视若无睹。

我幻想中不是这样的。可那些终究是我的幻想。

后来，我爬上床。捂着心口，蜷缩着身体。在疼痛中沉睡过去。

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他躺在我的身边。我伸过手去抚摸他的脸，可无论我怎么努力伸手。他总是在离我那么远的地方。然后醒来的时候，出了一身冷汗。我看着身边沉睡的他，有强烈的预感，我很快就要失去他。

我开始哭泣。开始浑身发抖。

这样的噪音下，对他来说是噪音。他醒了过来。

他吼，你是不是有病。

我说，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神经病。他起身穿上衣服。然后我听到嘭的关门声响。空洞的响声一直盘旋在黑暗的房间里。

我开始大声哭泣，把被子和枕头扔到地上。我蜷缩在床角，抱着颤抖的自己。我狠狠的咬着自己的胳膊，淹没自己发出的哭声。　

然后，哭到乏力。我起身捡起了被褥和枕头，安静的躺在床上进入梦魔。是的，我又做了同样的梦。我深刻的知道，他就要离我而去。我告诉自己要提前做好思想准备。

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另一个人的离开之后会失去生命。生活依旧还是要继续的。只是，少了个人。仅此。

我是任性且极端的。我知道。我们终究会离别，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第二天，他下班回来。抱着我哄我。他说，我和朋友商量了想要去广东那边。你明天先回去。等过一星期后我给你打电话你在去找我好吗。

我说，好。我相信他。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可在我回到自己的城市后，我就后悔了我的信任。

他把我送到车站，帮着售票员把我的手提箱和书放进车厢里。给我买了俩瓶营养快线。

路上喝。他递给我。

我忘记自己说了什么。似乎整个故事我只记得他的话，却唯独忘记自己都说过些什么。

然后，他陪着我直到车开始发动才离开。

看着他的远去的背影，我再次的哭了。我不想失去他。我爱他。超过爱我自己。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我是个从小就缺少爱的孩子，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去对一个人好，怎么去爱他。

表达方式错了。我无能为力。

于是，我终究是回到了自己的城市。

我给小歪打电话，告知她我回来了。并且无地可去。身上只有他给我的俩百块钱。

就这样，我在小歪租的小房子里暂住着。小歪还没有找到工作。08年经济危机，南方很多打工的人都回来了。在这样的一个小城市。想要找到一个能养活自己的工作。真的很难。

我们三个都没钱。小鬼公司压了三个月的工资。所以，我们只能靠着我身上仅剩的一百多元生活。

我告诉小歪，一星期后，他会让我过去的。

小歪的眼神里有怀疑，只是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清晨起床后我打电话给他。听筒里传来电脑连线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无法接听......我听到嘟的声响，我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我又打过去。一样甜美的女声语音提示。那时候，我恨移动。为什么不直接停机或者通话什么的，偏偏是暂无法接听。

就这样，我打了整整一天。最终安静下来。

小歪带着我去广场上溜达。她说，你已经看到结果了。只不过你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我说，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不相信，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小歪终是不再说什么。安静的陪着我。

其实那个时候的我，心里早已经明白了一切。却宁愿替他找借口。也不愿去相信。　

直到快入深夜。小歪说，回去睡上一觉。或许明天就好了也说不定。

我听话的跟着她走回去。安静的睡觉。

床头挂着小猪（罗志祥）一张三四米长的大海报。是我在广告公司的时候出错的一张图。断墨了，下面几十厘米的颜色都变了样。后来想着扔了挺可惜，就拿回来贴了。上面有我们曾经写下的字。

小猪，小艺，小歪，小鬼。一起携手创造美好未来。幸福在云端。

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然后哭着沉睡过去。

早上醒来后，小歪也醒了。我说，我有强烈的预感，他真的要和我分开了。

话后一秒中。小歪的手机信息铃声响起。

小猪发的。小歪迅速的拿过手机翻看。

我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快到想要窒息。

小歪看着我，眼神里有同情。

他说，我们不合适，照顾好她。

我听到心在刹那间停止了跳动。我听到血液倒流的声音。

后来我明白我有丰盛寂静因此无限落寞的爱，而他因为清晰自知，一直活在理性的世界里面。我们彼此的寂寞并不因为共同而能获得沟通。所以，我们不适合。

然而当时的我不懂，在听到那九个字之后。我觉着世界即将毁灭。我静静的起床穿衣服。然后站在顶楼望着远处的房子，脑海里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小歪把我转向她。看着我，我告诉你，不为什么，你们不合适。

啊......啊......啊.......

我像一头疯狂的野兽，哭喊到声嘶力竭。我抱着小歪，哭到疲倦。哭到乏力。最终归于平静。

我说，我没事了。你出去找工作吧。我想自己静静。

然后，小歪无奈的摇头。起身离开了房间。

我拿着小刀，把十个指头全部划破。我说过，它们是寂寞的。看着血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上。我似乎可以听到那沉顿的声响，无能为力的凋落。我看着十指，直到它们都变的苍白乏力。流血对我来说是一种释放，我害怕那种沉默在身体里，不停的积累，不停的凝固，却无处流泻......

十指连心，可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疼痛。

我去楼下买了烟，散花。三块钱很便宜。共三包。

一口气全部抽完。直到嗓子嘶哑到没办法喊出声音。这是我第二次抽烟。最早的时候是十三岁的夏夜。每个晚上。一个人坐在地上，开始不停的抽，不停的哭。直到睡着。

小歪找到了新工作，还是广告公司。只不过工资没有以前的高。

我最终从这种颓废自虐的状态下走了出来。我们都没有钱，并且我没有住的地方。　我从报纸上看到了简介工作。然后打电话联系。后来面谈。

我走的时候去见了小歪最后一面。我没告诉她自己选择了什么样的工作。因为对于未来，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不会像简介说的那么简单。

已经到了寒冷的冬季。c城已经下过一场小雪了。我讨厌冬季，因为我怕冷。

我最终适应了新的工作。。

我的身边存在和我一样寂寞的女人，很多。

我们每天浑浑噩噩的生活，行走在昏暗与黎明的交错。如行尸走肉。逢场做戏，圆滑又如何，都只是为了活下去。既然都是生存，自尊受损，情以何勘。

我知道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经历。只是我们很少提起过往。我知道她们同我一样，都不会忘记。只是不想在提。

我们站在社会的黑暗角落里，每天喝的烂醉如泥，冷眼看着一场又一场的游戏。体会什么是逢场作戏，只是戏演多了，我们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认识了一个新的女孩。小雨。

最初看到她明亮的笑容和妖娆的神情，我会感觉我被深深孤独吞噬。很多时候，我不知道她想些什么，亦如她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只是我记得我们喝多的夜里，她断断续续的回忆往事，能给我一颗透明的心。她是个善良的孩子，我知道。

我每天在下班后依旧去网吧通宵。我害怕一个人面对黑暗的夜晚，我怀念他的气息，他的温柔，他的言语。一切的一切，我会哭泣。

q上每天都有他的更新动态，只是他的头像一直是灰暗的。我给他留言，发邮件。认错，说很多很多的话。我不停的打字，眼泪落在键盘上。我的手指染上一层湿润。却始终没有得到他的回复。我知道他不会回答，只是我倔强的想，至少我努力了。

我上au，不停的申请新号。隐没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看着他不停的和别的女人调情，蹦au。我想我是犯贱的，只是看着。知道他还有痕迹存在于我的世界里。

每个夜晚，我泡在自己的眼泪里。心伤无人知。

我试着开始劝他，好好的对待自己。不要在熬夜，因为知道他白天还要上班。他没有多久的休息时间。我担心他，心疼他。只是这一切在他的眼里都是无动于衷。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做到这么绝情。后来终于明白如果一个人不爱你了，就算你死在他面前，也不会博得一丝同情。

他终于回复了我的邮件。他说，我知道，你也要好好的对待自己。他说，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还太小，没办法承担一个妻子的角色。

后来我笑了。我知道，如果一场爱情经不起这些小小的考验，就说明我们没有毅力。他没有耐性。抑或他根本没有爱过我。我深深的自省。开始反复的检讨自己，我说我错了。我知道说这些，已经太晚。其实我们都没有错，只是不合适。

元旦来临。过去的都已经成为历史。我想要见过他最后一面，然后忘记。我已经变得脆弱，懒散落拓，不喜欢去计较过去的太多。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然后，我就真的去了。一个人，坐上了去他城市的客车。我一直庆幸，我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可以任性的实现自己一些个小愿望。

车子到达车站后，天已经很黑了。开往他上班地方的班车已经闭关了。我狠狠心，叫了的士。

出租车一直把我送到他上班地方的门口。只是我没有勇气走进去。我害怕他已经不在这里。我害怕他再次的欺骗了我，害怕他早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

我徘徊在马路边上，最终决定去他常去的网吧。既然他每天都上网，或许可以在网吧见到他也不一定。然后，我步行走去。经过了我们曾经一起吃饭的小饭店，一起吹风的小广场。风还是很大，刺骨的寒冷。

我走进网吧的刹那，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我害怕它会突然的停止下来。

我环视了整个网吧，没有我期待的身影。或许他还没有下班，我安慰自己。开了机器找了内室的角落里坐下。然后登陆q，他不在。恐惧随之弥来。

我坐在网吧里心烦意乱，不停的摁着桌面的刷新。

一个小时后，我听到耳机里好友上线提示。然后我看到他彩色的头像。我起身站在门口看向外室，最终他孤单的背影落入眼中。他的头发似是很久没有剪理，已经很长。我的胸口又产生出那种痉挛疼痛，突然害怕这些都是我的幻觉。我定了定神，睁大双眼看着他。他的轮廓清晰明亮，我感受到心里的沉重渐渐缓轻。

我坐了回去，他的头像已经开始闪动在图框里。

他说，你在哪？

在你身后。笑容洋溢了满脸。我来这里的事情只有au　上的一个朋友知道，定是她已经告诉他了。

然后我听到他的脚步声。我没有转头，我在想他是否会认出我。我的发型穿着已经和以前有太大的差别。是的，我已经换了直发。化了淡妆，衣服也已经变的成熟。抛弃了以前的慵懒淡然。

我听到他回到座位的声音。

你到底在哪？他已经开始着急，我知道。只是，心里难免失望。不料他真的没有认出我。

你穿着白色的衣服。你的胡子已经很长，为什么没有刮？你看上去真的很颓废。

我想这次他会认出我的。

他走了过来，拉开我身边的椅子坐下。我闻到他身上的清香。是惯用的沐浴露香味。我忽然激动到想要流下眼泪。

你好吗？我说。

还好。他声音很明亮，丝毫不含糊。

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有浓郁的湿润。似乎随时都有让睫毛溺水的可能。他真的很憔悴，原来他过的不好。似乎我所有的恨在这一刻都被淡化。原来他会伤心难过，原来他是有血液的。他会颓废。我一直以为像他这么理性的人是不会做这么不理性的事情。可如今看来，他于我没什么区别。会通宵熬夜，会虐惨自己。

头发剪了呢。他看着我。我看到他眼神里的心疼。

恩，花了俩百多呢。我幻想无数次我们见面时会说的言语。只是我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理智。没有质问，没有生气。似乎我们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

我们回去吧。你坐了一天车，应该很累。他看着我，征求我的意见。

我下了q,跟在他身后。走出网吧时，天空开始飘散着小雨。泥土的清香夹杂在寒冷的空气里面。

我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怎么觉着你长高了。他拉着我过马路。

呵呵，我穿的高跟鞋子。我看到他的惊讶。以前我说过这辈子都不会穿高跟鞋，因为我认为那是自我折磨。只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绝对的事情。

然后我们一起去他的宿舍。

我忘记我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他伏在我腿上哭泣。他说，原谅我。

然后，我也跟着哭了。我不恨他，其实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我就没有恨了。

那一夜，我做了和以前一样的梦。我够不到他的手，尽管他离我那样近。

第二天，我就回到了c城。他没有送我。

我们依旧和以前一样在q上聊天，疯狂的玩au。只是我们什么都没再提起。似乎真的由情人升级为知己。也似乎我们就这样没有理由的和好了。

我也没有告诉他，我已经学会抽烟很久了。

我们言语暧昧，却一直没有说清楚。现在的状况算什么。很多时候，我会错觉我们又从新回到以前了。

只是他不提，我也不提。感觉我们中间似乎有一层膜，却无法捅破。

我依旧朝三暮四的上班，上网，睡觉。

快要过年。

他在au上说，过来陪我一起过年吧。我答应了。似乎他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在去之前，我给他买了件外套。第一次给男人买东西，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然后我又轰轰烈烈的坐车去了他的城市。

还是晚车，再次狠心的掏钱坐了出租车。下车的时候，他坐在网吧对面的饭店里等我。

没吃饭吧，我给你报了水饺。他笑容温暖，眼中有深深的爱意。那一刻我猜想，我们彼此是相爱的。或许是因为我的执着感动了他。也或许是我独自奔波去找他震撼了他。总之他又回到了我身边。只是他一直没问过我在哪个城市，做什么工作。似乎我的一切他都不再好奇。

这一点，我至今都不明了。我想或许是他知道我离开他后生活的不好，所以就不再追问。

我想我始终不了解彼此，所以，我猜不透他的心里到底是想些什么。只是我，一直给了他一颗真挚的心。却不再对他毫无保留。

就像我认识了新的朋友，就像我已经在c城生活，就像我的工作。

我骗了他。我告诉他我依旧在广告公司上班，生活。只是他似乎毫不怀疑。或许他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大年三十，夜晚。鞭炮声不停的盘旋在黑暗的夜空中，天空忽暗忽明，大朵大朵的烟花绽放在半空。稍纵即逝。

第一次过年不在家中，没有太多的伤感。或许身边有他陪伴的缘故。

后来老板开车来接我们去他家，吃了年夜饭。或许地理不一样，水饺的味道跟家乡有很大的差别，那一刻有想哭的冲动。忽然得很怀念母亲亲手包的饺子。

我想我是想念家里的，我太任性。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甚至没有告诉家人自己身处异地。因为我知道他们不会关心，亦不想知道。没有我他们会更快乐的过个新年。

我想起去年的新年，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打麻将，烤炭火。后来我煤气中毒晕倒，吐得翻天覆地。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是很疼。父亲站在楼下骂我，为什么这个时间还没起床。所有人都等着我。骂了些什么我忘记了，只知道当时眼泪就掉了出来。

母亲摸着我的头说大年初一早上哭对一年都不吉利。我感觉她的表情像是在摸一只可怜的小狗。

我说好，我不哭。然后强颜欢笑的给父亲夹了个水饺放在他盘子里，动作非常的小心翼翼。母亲笑着附说，孩子长大了呢。

然后嘭的一声，父亲把饺子从盘子里推到了地上。

于是我的心意就这么被他扼杀，灰飞湮灭，也消之殆尽了。

委屈，不解，难过，还有这些年堆积在心里对他的恨。我的眼泪一发不可收拾的涌了出来，伴着颤抖。然后听见盘子破碎的声音。

你滚出去哭，别在我们面前丢人。大过年，你还让不让人安生了。滚，立马拿着你盘子滚到厨房里去。在他的咆哮下，我依旧小心翼翼的去了厨房。

母亲跟了出来，你怎么不克制下自己，大过年的，就不能不哭。边嚷边给我盛饭。

我还是在哭，我不知道眼泪怎么会这么多。也开始痛恨人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伴随着情感的液体。

我想我至今还是不理解父爱的。就像我不理解那一年的某一天，父亲坐在我的书桌前，手里拿着我的日记本面容憔悴，他说你是不是特恨我。

没有的事。我脱口而出，双手紧握。我不明白一向暴躁的他为何要这样问。

你可以说实话，我不打你。他没有抬头，但我看到他拿着日记本的手在颤抖。

真的没有。我的眼泪哗啦啦的掉了下来，毫无征兆的。

你知道的，我讨厌你的谎言。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动你一根汗毛。他放下我的日记本，起身走出了房间。

我依旧站在原地，小心翼翼的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然后蹑手蹑脚的锁上门，且努力不让它发出声响。

我的日记里全是他的暴行，我的不满和痛苦。

我想不会有人明白，我就像是个奴隶一样的生存在那个家里。忘记做什么，或者做错什么。招惹来的只能是一顿暴打，印象中那十年里我的身体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而我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能小心翼翼的生活。因为我无法反抗他，我无能为力。

晚饭后，小猪看出了我的心事。问我是不是想家了。

没有，你知道的。我对那个所谓的地狱没有思念，没有感情。我看着他，语气坚定。

你终究是太小，这么极端，哪有大人不爱小孩的。用我手机给他们打个电话吧。他看着我，充满心疼。我不知道，我这样的小孩为什么总会让人觉得极端。

不打。为什么不是他们给我打。我口是心非，明知道自己号码不定，总是在他们知道我的号码后第一时间换号。只是不想他们知道我的情况和地点。

后来在小猪的百般劝说下，终是拨通了电话。我忘记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母亲关心的语气并嘱咐我要好好对待自己。我听到话筒里传来父亲的声音，你告诉她注意身体没钱的话给家里打电话。

那一刻，我质疑了。我不知道他的话里包含有几分父亲对女儿的爱。

那夜，小猪拉着我去通宵。熬百岁。蹦了一夜的au。

初一早上，一夜无眠的状态下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小猪告诉我要回家去看看。这里离他家很近，坐车只要半个钟头的时间。

好，是该回去看看的。你什么时间回来。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到小猪眼里的歉意，愧疚和不舍。

我下午就回来陪你，你先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了就能看到我了。

好吧。说话算话哈。我调皮的伸出手和他拉钩。试着缓解他的抱歉。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父亲拿着他专门为我制作的电线面容狰狞的抽在我身上。我很疼，可是我的双手被吊了起来，我无法搓揉身上疼痛的皮肤，那种感觉让我无法承受。我的眼泪不停地低落在土里，我看见它们生长出血一样的花朵。

我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很闷，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我看见乳白的枕头上一片泪湿的痕迹。

那一年，我七岁。母亲去了外婆家。家里除了那个正粉刷二楼的值夜叔叔以外，只有我和他。

那是一个月高风清的夜晚。我被他吊在树上长达三个小时，那棵树是我被母亲从外婆家接回来生活时栽在院子里的，名字叫龙爪槐。它的枝叶像伞一样垂落下来，盘综错杂。我总觉得它可以为我遮风挡雨。只是没想到父亲竟然把我绑在它的怀抱中。

身上的疼痛让我有昏睡的迹象，我能想象皮肤上一道道青紫的鞭痕。罪魁祸首的电线正在我脚边不远的地方蜷缩着。

粉刷叔叔不止一次的下楼来为我求情，只是父亲无动于衷，声称这是家事不用外人管。

我现在无法记起原因为何，似乎是我放学值日打扫教室以至于超出了门禁。这样的事情太频繁，很多我都忘记自己到底是为什么犯错的。印象里，被冤枉了也要编出一个自己错了的谎言。

我有时候特别佩服父亲的殴打能力，我想他就像是古代监狱里的牢头。什么样的逼供方式他都能发挥到淋漓尽致。

后来粉刷叔叔看到他去睡觉了，才将我松绑放了下来。

我说，叔叔我想离家出走。

你还小，你出去又能干什么呢。要学会坚强，总有一天你会长大然后展翅翱翔。他看着我，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了声音。

我终究是长大了，也飞离了那个噩梦连连的家。我希望以后我的孩子可以理直气壮地需索无度的享受我对他的好。而非像我一样完全没有信任的亲人。带着那么多的怨气和戒备的活着。

我看看了窗外，已经是晚上了。小猪没有回来，我拨通他的电话。无人接听。

我起床烧水，给自己泡面。

正当我狼吞虎咽的时候，手机震动，短信的声音。

我今天走不了，明天一定回去。小猪发来的。突然地眼泪涌了出来，我已经无法镇定了，不能正常了。于是我一遍一遍的拨打他的电话号码。由开始的无人接听，变为后来的来电提醒。他关机了。

我颤抖的看着他的短信，我想他始终不能明白我有多么害怕寂寞。我仓皇的站起身捡起外套，关上门离开了房间。我突然发现自己筋疲力尽。

我命令自己深呼吸，冬日的空气寒冷干燥。空气中夹杂着无数尘埃的冷气长驱直入的灌进我的领口，我想我缺少一条围巾，可以让我温暖的围巾。

似乎是起风了，天空黑的空洞，看不见一颗星星。我的呼吸一开始是发颤的，带着喉咙里的那种沉闷和颠簸，到后来，逐渐平缓。我走向附近的广场，坐在清冷的石梯上。感受冷冽的风从四面八方的吹过，然后我看见一片片细小的白雪从空中散落下来，在我面前飞舞着奔向大地。

我起身离开这寒冷的空气里。尽管我其实没有去处。

我准备去我们经常光顾的网吧，每当我孤独的时候都喜欢上网。我喜欢网络那种虚幻的充实。

后来，小猪就如同人间蒸发般失踪了。而我抱着我的电话在房间里呆了一个星期，我有种绝望的感觉，不停地告诉自己他肯定是有事情耽误了。事实上，我只能骗自己。我颓然的窝在床上，把脑袋靠在床头的靠枕上，眼睛只剩下灰白色的天花板，还有那盏昏黄的顶灯。后来我淡定了，我开始默默的收拾自己的东西，对于这个城市，我原本对什么都毫无兴趣。只是因为小猪的存在。可是他离开了。

我打电话通知小雨，我说我要回去了。

我突然很无奈，这种感觉对于我来说一点也不陌生。曾经无数次，我蹲在天桥上把威士忌当矿泉水一样的喝下去，然后对着小雨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然后我开始嚎啕大哭，把酒瓶摔得粉碎粉碎，那一刻我也觉得对自己无能为力。

我回到了c城，生活依然在继续。地球旋转不停，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变化着不同的角度。

当光线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穿刺而来时，我们还来不及睁开眼睛，就又跌进另外一个浑浊粘稠的梦魔里。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的盖浇饭。小雨风风火火的闯进我的房间里。她穿着件白色的大衣，红橙色的卷发松松散散的披在肩上，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对生活的向往。饭盒放好在我的床头后她懒散的钻进我得被窝里。

谢了，东西帮我买了吧。我感受着突然灌入的冷气，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喏，这里。她翻开包包把东西递给我，然后打开了电视。

我拜托她经过药店的时候给我买的试纸，我的大姨妈已经超过俩个星期没有来拜访了。我起身走向卫生间，心里充斥着恐惧，它们在啃噬着我的神经。我闭上在心里默默的祈祷，不要让我如此的倒霉。

当我睁开眼睛看着试纸的时候，我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排山倒海的向我袭来。我差点跌坐在地板上。

我知道我在发抖，拿着试纸的双手更是不停地颤抖着，我听见我的喉咙深处不由自主地，隐隐发出类似兽类咕噜噜的闷响。我分不清楚那声音究竟是属于我，还是属于居住在我身体里的那个还未发育成熟的婴儿。

我佯装镇定的走了出来，看见小雨那双满是期待的双眼。什么情况？

俩道。我艰难的吐出这俩个字。

怎么会这样子，小猪真不是东西就这样子消痕匿迹了。然后她就沉默了。我也没有说话，钻进了被窝。我不知道这样的安静持续了多久，反正我是没有心思去打破。烟头已经燃尽，敏锐的灼烫感，沿着指尖迅速的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把它恩灭了，换上一支。

反了。小雨看着我，眼神里有担心。

我如梦初醒的把烟调转过来，用力的按下了打火机。我忽然想起小猪说不喜欢劣质的火机，摁下去的时候总是拖泥带水，火苗也不精致。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似乎是为了催促自己下定决心。然后我说，我准备打掉。

我猜到了。她起身从包包里掏出钱包，查了一千元递给我。你先用着吧，不够了我去给你取点。

你真好。我用力的抱了抱她。忽然觉得不那么害怕了，至少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关心我的人。

我很心疼你，受了这么多罪。她的声音哽咽，我猜她肯定哭了。

我一直以为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就像一个身穿名牌小礼服的女人站在地摊上买一碗臭豆腐一样的让人难以理解。我觉得我们俩个就像电视剧里哪些矫情的姐妹花一样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不分你我的整天黏在一起。

第二天，小雨陪着我去了医院。

站在医院大楼下的时候，我想我是残忍的。可是我无能为力，我没有能力生下这个孩子，我也没有钱。我曾经说过我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可是他还没有出生，就没有了爸爸。如果有一天他天真的问我，我的爸爸呢？我又该怎么回答。所以，我只能狠心的杀了它。

我告诉自己要坚定。可是当我看到医生正在往针筒里吸进一管针药时，我听到自己的心剧烈的跳跃着，全身的经脉都紧绷起来。小雨在身边嘱咐我，而我始终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弄懂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我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冰冷的白色床单从身体下面发出冰冷的潮湿感。天花板上一片的苍白，我紧握着双拳。窗外的光线照射进来，冷冰冰的投射到周围那些白色床单和挂帘上。

耳朵里是充旁边传过来的金属器撞击的声音。我想起电视剧里那些会用的钳子，手术刀，镊子之类的东西。尽管医生已经强调说过胎儿还没有成形，几乎不会用到镊子去夹。侧过头看见医生拿着一个托盘过来，那些不锈钢的剪刀夹子正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我觉得身体里的某根神经紧绷的似是要断裂了。恐惧感排山倒海的砸向我。

手术灯瞬间亮了起来，几乎要失明一样的刺痛感。拉扯着视网膜，投下纷繁复杂的各种白色影子。

放松小姑娘。深呼吸，给你注射麻醉你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一位医生缓缓的抚摸着我的肚皮，那股暖流让我瞬间松懈下来。

我渐渐的感觉到了困意，闭起眼睛的时候，看见那些缓慢游动的白光，拉动着模糊的光线，密密麻麻的纵横在黑暗的视界里。我忽然想起曾经说很爱我的男人，这个时候你在哪里呢？接下来，我的意识开始混沌　。

我看见有个穿着白色婴儿服的小孩站在我不远处的草坪，他满脸是血的看着我，眼神里全是不解和无助。

……..妈妈…….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妈妈…….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小雨一脸的担心。我突然间就抱着她哭的天昏地暗。

小雨抱着我说，没事的，都会过去的。然后我哭的更凶了。

后来我在租的小屋里歇了一个月，又开始了工作。之后我觉得生活变得平静一点了，没有了前一段时间那些让我觉得铺天盖地的恐惧，似乎一切都像是场梦境。可是我心里的痛却生生撕扯着告诉我，这都是真的。

我想我在c城的生活也就这样了，无风无浪的一天一天过，总有一天我会忘记了小猪，忘记了我与他曾经有过那么一段邂逅。可是就在三月末的时候，我觉得平静的天空像是被哪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敲碎了，连同我的生活，一起碎了。

那天，小雨轰轰烈烈的炸开了我的门，大声宣布，我决定明天你和我一起去a城添置衣服去。c城的衣服也太他妈的难看了，我试了三条街就没看中一件像样的。

那是因为你太挑剔了。我特别鄙视的看着她。

于是第二天我正处于睡眠的最佳状态时，被小雨坚持不懈打来的电话给震醒了。

我们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跑来了a城。下了车我就看见曾经小歪和我经常光顾的人民广场。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小歪调皮的神情，小鬼无奈的围着草坪奔跑，还有我和小猪无可奈何的笑容。

我想小歪和小鬼应该还在一起吧。许久不见，他们一定很幸福。我应该去看看他们的。

当我一手拎着新衣服一手拎着一大袋水果站在小歪的楼下时，我感觉非常忐忑。我害怕他们已经搬走了，或者他们这个时候都不在。

敲响门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开始惶恐不安。

吱——嘎。

门开了，小歪明朗的笑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心里沉重的石头渐渐的缓落。

额……小艺，你怎么会……小歪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睁大了双眼。

哈哈，太想念你了！来……叫姐们抱一个。我激动的把她拽了过来用力的抱住她，我感觉到小歪的颤抖，我以为那是激动。

宝贝，是谁？当我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手里所有的东西全都挣脱着滚向大地，苹果洒落了一地。下一秒，我睁大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出现在我面前的那张熟悉的容颜。

我后退了几步，震惊的看着小歪。那一刻，我觉得全世界都开始黑暗了。我想听到有人告诉我，我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可是，却没有声音。全世界静的听不到任何声响，除了我紧促的呼吸声。我的心开始痉挛的疼痛，连带着呼吸也开始疼痛。

我努力的看着小猪，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可是他的眼神很冷漠，似乎在嘲笑着我不合时宜的出现。

僵持了很久，我们都沉默了。是谁说过，当你痛苦的时候没有声音，那就代表着你已经残疾了。我在等着小歪的解释，我知道。

我开始浑身发抖，我的巴掌用力的扇了过去，可是却无法落在小歪满是愧疚的脸上。我说，小歪，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看着她掩住脸靠在门上，发出崩溃的哭泣。

小猪侧身走出门，他说，我爱的是她，从第一次见到她时，而且她也爱我。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很坚定，似乎是在宣布，不允许我有任何的质疑。

所以，你就在大年初一抛弃我来找她。所以，你就没有一点声音的把我扔在b城来找她。所以，你连一句分手也不告诉我就离开我。我怒不可歇的质问，我觉得我的质问毫无底气，在听到他说他爱她，从第一次见面时。

对不起，那时候她怀了我的孩子。我只能过来陪着她。他的声音很轻，我却能听到里面的理所当然。

我闭上了眼睛，感受眼泪从脸颊划过。忽然觉得自己剩下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空了。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场倾盆大雨冲刷着的花骨朵，随时都有落下的可能。

小雨扶着我，大声的咆哮：你他妈是不是男人，你知不知道小艺也有了你的孩子。

我多么希望他听到小雨的话后有一丝丝的后悔，可是他的眼神里除了愧疚，再无其他。我彻底的绝望了。我全身颤抖着，这真让我羞耻，可是我控制不了。我已经捏紧了拳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以及意志里面全部的热量了，但是没有用，我的身体在刮着龙卷风。惊涛骇浪，不停地颠簸着我的脑子，我的内脏。有什么东西似乎挣扎着要从我内脏的缝隙间飞溅而出，我得紧紧的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才能抑制它从我的呼吸里跑出来，可能是一口鲜红滚烫的血吧，谁知道呢。

对不起，小艺。你可以留下来把孩子打掉，一切费用我包了。但是，我们真的不合适，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很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性格坚硬倔强。我知道你害怕孤独所以一直容忍着自己和你在一起。可是后来我明白，我对你的不是爱，只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心疼。小猪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的真诚。

谢谢你的好意，孩子我已经打掉了。我看着他，倔强的擦掉眼泪。

然后我用尽力气从他的脚边捡起我的新衣服，执拗的转身。

小艺，我希望你幸福。小歪哽咽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我没有回头，走的异常决裂。他们不会知道，在我转角下楼的时候看见了小鬼寂寞的身影。

小鬼说，我们很早已经分手了。可是我还是忘不了她，我每天都会来这里看看她，我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小艺你知道吗？我是真的爱她。

我说，爱与不爱都已经成为定局。

那一天，没有赶上最晚的班车，遇上小猪后似乎经常遇见类似的状况。原来我始终赶不上开往他心灵的末班车。于是我对小雨说宁愿打车也要离开a城。我说我真的很累，我回去了一定要好好的睡一觉。

然后我真的照做了。

后来在qq上，小鬼告诉我他们结婚了，并且有了一个可爱的宝宝。

我说，小鬼，你很爱她，看到她结婚了，不会痛苦吗？

他说，会有些难过。但是你要知道单方面的牺牲，从来不是爱情。这种爱的最后，其实谁也温暖不了谁。放下才是解脱。

我说，我明白了。

阳光非常明朗，就像小歪幸福的笑容。这个故事，我和小鬼注定只是一个配角。

我看向天空，释然的笑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