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镇的风花雪月故事总是那样吊人胃口,情节总是丰厚软实而绵糯,在风的桥洞里穿越生命的长河,悠远而动人心怀。
“有的女人,内里风骚、热情似火,却偏偏嫁给一个码头老工人,是个脚夫,太不划箅,太可怜了,太没有人生价值了。小镇三房街角茶馆里的麻脸老汉正在落泪。他十分忧伤地盯着街前那条河水痴癍地发呆,想着他心里藏了三十年的素丽美人李玉媚。 四十八岁的李玉媚突然要嫁给快六十岁的码头脚夫阿苟了,他气得差点吐血。 李玉媚在三年前死了丈夫,丈夫是个副镇长,是得肝癌死的。三年守孝期满了,她当然要嫁人了。
丰韵富态的李玉媚依然性感和迷人。尤其是她那双春蚕般的眉毛,夏日她甩动双手走路时在夕阳下晃动的胸乳依然结实如两只水蜜桃,她走上石桥时拧动的胯部及姿态优雅的圆臀总是那般优美。她原本是个没有多少学养的村妇,嫁给了一个雕花匠的男人。雕花匠的男人当了几年村干部被选聘成了镇政府的副镇长。她也像嫁了龙王一般成了优雅的贵妇。 李玉媚穿油麻裙丝绸衫或者免洗纯棉质牛仔服,以小镇美人的形像或姿态领导着小镇时装潮流。
脚夫阿苟是麻脸老汉阿坤的同村少年伙伴。冤家对头,总在暗地里绞劲,比着过日子的舒适安逸状态。随着年龄过了五十岁,还比着未来日子的美好。
李玉媚是他俩一个村庄的。他俩一起看着她长大成人,然后嫁人。
当李玉媚在三年前死了丈夫后,阿坤便在心底里有了迎娶她的计划。阿坤有二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在部队上是个团级干部,大媳妇是个教师。小儿子办了一家机械制造厂,有千万元身价。他帮着小儿子管理一下后勤事务,工作轻松也有不错的经济收入。他的老婆死了五年了,是发洪水时狂河边汰衣时被淹死的,他迎娶李玉媚有这个条件。
脚夫阿苟呢?除了有一身蛮力气,有一个瘸子儿子在政府照顾残疾人政策下安置在菜市场外开一家小超市。可以说他一无所有。他怎么有本事迎娶李玉媚这样的女人? 李玉媚曾经是全村男人眼馋得要命的村花,后来成了镇上被许多人欣赏的美人。如今,依然风姿绰约风情万种。她却要被面相苍老黑不溜粗的脚夫阿苟每天搂在怀里,阿坤很不舒坦,心有不甘,他决定私下里好好找脚夫阿苟谈一谈。假如阿苟能移把李玉媚转让给自己,出高价他也乐意。
麻脸阿坤约了脚夫阿苟在石桥边一家龙凤小酒店见面。阿坤让老板安排了一桌丰盛的酒菜。猪耳杂猪肥肠是脚夫阿苟最喜欢的食物。阿坤和阿苟年轻时在生产队里劳动时就知道,阿坤忘不了牛脾气犟汉阿苟。
阿苟是阿坤现在的情敌,阿坤没有想到。他面对阿苟时,他原本很有优势,他一点也不需要把阿苟放在眼里。
阿苟年轻时常跟他打赌,阿苟独自一人依靠一挂灰布驾着八吨的水泥船穿过白茫茫的昆澄湖把五万块红砖送到上海黄埔江边的建筑工地,又把满船的氨水运回来,他不但挣了二块钱现金,队长还额外允许休息一天。
有一回打赌,阿苟独自一人扛起一头近二百斤的肥猪从养猪场栏里出来,在野场香樟树下一个人宰了肥猪。他赢了队长出钱买的一个猪头。
有一个冬天,阿苟一餐吃下一个猪头的肉食,他蠃了阿坤家的一头肥猪。
阿苟有一次装粮上船,他挑了四麻袋麦子近五百斤。使队里的男人们妒嫉,女人们羡慕、阿苟凭着一身力气打天下,生产队分田到户后允许农民外出打工,阿苟第一个来到镇上的运输装卸站当了一名装卸工人。开头几年,都是依靠肩背和脚力功夫,上船装卸大米煤炭和木材,后来,装卸化肥农药和钢材水泥。他从不偷懒。一贯是劳动积极份子。后来,装卸站被镇上供销社蒹并了,他又成了供销社职工,供销社是有五、六个女职工的,对他感觉很好,有二个女人喜欢过他。他的胃口大肚子大容量大,一次吃下一只老母鸡外带一斤水面,根本是小菜一碟,女人们终于被他的肚量吓跑了。
阿苟私下里跟镇上废晶回收站是的女会计阿珍相好过十多年。阿珍有个不中用的丈夫在公社电影队做电影放映员。阿珍是因为喜欢看电影而嫁给了丈夫,丈夫龙宝四处穿奔乡村放电影时,阿珍就跟在身边看电影。当看到电影男女主人公激情处,她依靠和抚摸丈夫时,丈夫的胸腥是冰冷的,冰冷的身体直冒冷汗。阿珍戏称丈夫是“冷血动物。” 阿珍忍受不住青春肉体的激情洋溢,克制不住人的生理需求,在她三十三岁那年春天的四月末,桃花谢石榴花开的时节,她出轨了,她偷情的目标居然锁定了阿苟。
阿苟人长得粗心也粗,他根本不知道良家妇女阿珍会爱上自己,主动邀请他看电影喝酒还陪着睡觉。 五大三粗的阿苟每次光着上身,结实的胸膛和两条粗壮有力的腿在街边经过,阿珍早就把他看在眼里,一直看了五年。 阿苟工作的装卸站院子就在阿珍工作的废品收购站隔一条弄堂。
有一次,废品收购站刘站长一时找不到搬运工,要把废品站上百吨废钢这送到钢厂去,便让会计阿珍找一找临时装卸工人。阿珍找到了阿苟,说了帮忙的事。阿苟见着娇丽的小美人找自己帮忙,便满口答应下来。
阿苟邀上二个伙伴在部个晚上就搞定了。 阿珍那个废品收购站有个小食堂,刘站长的老娘病了,回家去了。他交代给了阿珍。阿珍烧了一桌菜,请了阿苟和他的伙伴。四个人喝酒后唱歌,热闹非凡。
吃完晚饭,喝过几杯黄酒的阿珍有些醉态,她在酒桌上敬过三个男人每人一杯酒。当然,三个男人也必须回敬她。 阿珍把三个男人的辛劳费交给他们时,她说:“三个人总计十块钱,买烟买酒的你们自己安排分配吧。” 阿苟说:“我们帮个小忙,吃了还拿了,真不好意思。”他决不会想到有更好的美事在后面等着他呢。 阿苟很慷慨地把十块钱给两个伙伴分了。他自己没留一分。阿珍觉得他够大量。 两个伙伴却没要一分钱,把十块钱归还到阿苟手上,便跑开了。 阿珍对阿苟说:“你们伙计真讲情义。” 阿苟嘿嘿地笑着说:“在一起时间长了,有感情了。” 当阿苟“有感情了。”三个字吐出口时,阿珍在心里下了决心。 阿珍便对阿苟说:“你到我办公室里来一下吧。” 阿苟回答她说:“不行啊,你的办公室门上写着闲人莫入几个警告字呢。” 阿珍说:“营业款每天下午都交到银行了。你还能吃了我么?” 阿苟便又嘿嘿地笑着。
在阿珍办公室里,阿珍从自己办公桌下小柜里拿出一双高邦大头翻毛皮鞋递到阿苟手上。阿珍对他说:“这双鞋我放在这里快半年了,专门给你留的,你穿上,肯定合脚。” 阿苟感动了。他又痴痴地问:“专门给我留的?”他便不说话,打了个饱嗝,脱了破旧黄球鞋换上大头翻毛皮鞋。
阿珍看着阿苟粗壮的腿肚,心里升起了对男人的原始欲望。 阿珍抱住了阿苟的后背。 阿苟情不自禁地转身拥住了阿珍,把阿珍抱上了办公桌。 阿苟和阿珍像决堤的洪水,彻底地崩溃了。 阿苟和阿珍的私情保持了十几年,成为事实上的夫妻。阿珍的儿子初中毕业时,阿苟被阿珍抛弃了。阿珍的丈夫当上了镇文化站长,她顾及丈夫的脸面和长大的儿子对阿苟提出了分手。当然,阿珍也考虑到阿苟年龄大了,到老了,无法安排他。
阿苟被阿珍抛弃的事,成了小镇新的风流传奇故事,很多人替阿苟鸣不平。 镇长夫人李玉媚也是同情阿苟的女人。阿珍是她一直交往的姐妹。阿苟又是她的同村人。 李玉媚和阿珍在一起做瑜珈时,李玉媚对阿珍说:“你不能这样做喔,阿苟对你很有情义的,你们俩还生了儿子。”
“阿苟这个老东西,他就是要我把儿子归到他的名下,怎么行呢?”阿珍说。
“阿苟,太可怜了,守了你十几年,无儿无女没有个家。你可是答应他要离了婚和阿苟在一起过日子的。”
“李玉媚,你可怜阿苟,你嫁给他啊,现在,他是单身,你也是单身。” 李玉媚和阿珍在四十七岁女人更年期断绝了姐妹情谊。两人从此分道扬镳,为了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
阿苟并没有来见他。阿苟是昨晚上睡觉后半夜在梦里死亡的,是心肌梗塞,第二天早上,同事在宿舍里找到他时,送进医院时身体已经僵硬了。
警察也到了,以为是凶杀案。医生说他是心肌梗塞,属于非正常自然死亡。 情敌阿苟忽然死了,李玉媚一定很伤心,理应更有机会去对李玉媚表白自己迎娶她的决心。然而,他决定把这份爱埋在心底,不会李玉媚表白了,不再对任何人说出来。他很孤独。常常独自在小酒店里吃酒喝茶。
在夏日的雷暴雨滚过大地在石桥那头爆响之后,他痴傻地看着衙边的小石桥下河水流淌去远方,雨声掩盖了大地的烦恼,小镇沉寂无声,阿坤六神无主,心灵部片苍茫,要寻找美人做媳妇的念想又部次破灭了,他像一条破旧的木船航行在江南的河流里,靠岸不得,只能继续远行。继续远行又失去了目标。他哀怨长吁生命,又无可奈何。或许,人生便是这样无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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