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
是一曲《小芳》勾起了我对那个我曾经呆过的地方的思念,傍晚,我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坐在靠车窗的位子,我聊望着远方的天边,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空中, 它是那么的明亮。
这是我二十多年都没有看到的了,也许这就是城乡的差别?在都市里灯火辉煌的夜幕下,是没有人会注意到它的光芒的。
列车在高速的向前奔驰,我的心脏也在随着车轮的速度不断的加速。我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阵静药吃了下去,然后,我闭上了眼睛。我的身体随着列车的节奏在微微地晃动,二十年前的往事又一次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当年,我随着一大批红卫兵被一股强大的洪流从城市里推到了农村——我的知青生活开始了。在那里,我和所有的知青一样,除了和当地的贫下中农一起下地劳动以外,还要忍受着农民敢说,我们谁也不敢讲的痛苦。“农村有什么学的?来这里能有啥出息?脸朝黄土背朝天,能有啥作为?”当你说这是毛主[xi]的号召的时候,他们会说得比我们知青还好听的话语,可是无论怎么样,最后他们都要说一句“年轻人,以后你们就知道了,谁是受害者。”在那个年代,这些话,也只有在那个偏僻的山区能够听到,正所谓‘山高皇帝远’啊。我们知青只能把自己想说的话深深地埋藏在心里,谁愿意被人说你是个落后分子呢?当然,也有不信邪的,可是后来的结果真的是自己过受了不少的苦。
幸运的是,在那里我有着别的同伴们没有的快乐。
在我们小队里有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姑娘,她长得在那个山村里可以说天仙了,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毛,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上中等的身材,各个部位长的是特别的匀称,太美丽,太有魅力了。然而就是没有人敢主动地与她接触,并不是她多么的高傲,而是山里的人都太有自知之明了。
我和她的接触也是无意见的事,有一次公社开青年团工作会议,她是村里的代表,我是知青的代表,在回来的路上我们算是真的认识了。以前虽然也有够一些接触,那都是来也充充,去也充充。从那次一后,我们的接触渐渐地多了起来,无意间我们好象都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我们的来往,受到了一些人的羡慕,也受到了一些人的嫉妒。在知识青年扎根农村干革命的口号没有动摇的时候,她的家里人也没有干预的行动,我们就这样无忧无虑地干着各自的工作。
当第一个知青被抽掉回城的一瞬间,在我与她之间好象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
当时大队的革委会主任把我找到了他的办公室,一张大学录取表放到了我的面前。当时我都惊呆了,做梦我都没有想到的事啊,我们青年点这么多的人,比我强的,和领导关系好的都有,这么好的事怎么会落到我的身上呢?我看着那张表,又看看我面前的这位比我年龄略长一点的主任。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笑了笑说:“怎么?不想要还是咋的?我跟你说啊,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也是我们领导班子看重你是个人才,这个机会才会给你的,在你没有走之前,你还是要保密的,不然别人再要我们就不好办了,要是经过大伙选,这个名额可就不一定落到谁的头上了。你再好好想想。”
我还有啥好想的?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啊。我欣然地结果了这张改变我命运的表格,在上面详细地填写了一切该填写的东西。当时我他激动了,我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两眼直盯盯地看着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举动。
虽然我每天的心情都是兴奋的,但是这个事情我真的一直是守口如瓶的坚持到临走的前三天,我约了她,我们俩在那个深秋的夜晚,在山脚下的一个泉水边,这是我们以前有时间就去的地方。她的头依偎我的肩上,她哭了。我的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我也流泪了,我们静静地做到了深夜。
在我到学校报到的当天,我就写了封信给她寄了过去。半年的书信来往我们彼此之间了解得更多了一些,她是个很有个性的人,然而这段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半年后我再也没有收到她的来信,我给她发出去的信也够石沉大海了。此时我的心里预示着一种将要发生的一切,我的心里有些不安。
紧张的学习多少能使我的郁闷心情好一些,每当休息的时候我还会往传达室跑几趟。一天我终于又见到了她给我来的信,我拿着这封信回到了寝室,把它放在了桌上,许久我没敢把它打开。看着它,我的心在不停地抖动着,我猜想着信里的内容。
终于我鼓起了勇气,用颤抖的手慢慢地拆开它。
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当我慢满地读完这缝信的时候却又是意料之外。她的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忘掉我们的海誓山盟吧,并非是我变了心,我对你的爱是终身不变的。我不想和你说他多的安慰你的话语,我知道你是一个坚强的人,这一切你会承受得了的,把我们的过深深地埋在我们的心中吧,几十年后它会给我们留下美好的回忆。这是我给你写的最后一封信了,看后请你不要再回了,你就是回信我也是收不到的,你不要问为什么,看完这封信你自然就会明白的。
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这是我最近才知道的。你知道你是怎么上的大学的吗?这全是主任和我父母弄的。他们为了既不伤害你我,又要把我们拆开才这样做的。你走后村主任每天的长在了咱家,我不说你也能明白的。渐渐地我的父母就向我说明了他的意图,开始我是坚决不同意,他们也不强求,就是天的在你眼皮底下献殷勤,真是让人没有办法。我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时间长了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事,我也只好就这样了。你来的每一封信都是他亲手递给我的,我可能是被他所感动了,最后在父母的劝说下我答应了他。
我也希望你能够努力地学习,在城里干出点成绩,或许三十年后我们还会相见呢,到那时我还会说‘我爱你’的。”
我真的没有给她回信,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我的情绪恢复了正常,几年的学习生活很快就结束了,我被留在学校任教了。同龄人陆陆续续地都成家了,独身宿舍了的人越来越少了,在系主任的再三努力下,我同本校的一名语文老师组建了家庭。
岁月的长河洗去了多少人乌黑的秀发,却不能洗掉每个人心中的思念。
下了火车,我向长途车站走去,转了好几圈总算找到了我要坐的车。越是接近那个地方我的心跳的越快,我在想我能不能见到她呢?见到了她我说啥呢?她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一连串的问号在我的脑海里来回地闪现,最让我不解的是,我来这里干什么来了呢?说是怀旧,还是说寻情?为了爱?到此时我才觉得我的这次北上有些不妥。有句话叫做既来之,则安之,我也只好如此了。
我在想着心事,售票员提醒我说“到站了,”我看看车窗外有看看表,我没有动,售票员又问了一句:“同志,你不下车了?”我说:“我要去老树岭。”“这不就是老树岭吗?”售票员说。“是吗?”我怀疑地又向窗外看看。售票员见我还是没动有些急了,态度也变得有些生硬一些说:“你道是下还是不下?我的车可要走了。”我慢慢地站了起来,走下了车,车门关上后售票员嘴里还说了句不满意的话,我没听清是啥。望着中巴车渐渐地远去,我收回了目光。
我站在黑黑的板油路上,瞧着路两旁的小楼,心想这哪是我要去的老树岭呢?一般的县城也没有这样啊。我又向远一点的大山望去,也看不出刚年的影子了。记得当年山上茂密的树林啊,可眼前的山上却是一座又一座的水泥厂和连成一片的踩石场。风镐钻眼的声音不断地从山上传到山下,偶尔还有一两声的爆破声音。
我在尽量地寻找当年影子,可是除了那些与以往不尽相同的大山外,我再也没有找到一点可以证明这就是老树岭。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不住地埋怨着刚才的那辆车。
这时从对面的一个酒店里走过来一位年龄二十上下的女孩,她走到我的面前非常有礼貌地问:“这位大叔,您是从哪来的?到我们这里是谈什么生意的吗?如果您有什么困难我会帮您的。”一个年轻的姑娘突然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真叫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连说了几个不字,逗得女孩笑了起来。她又问:“您是从城里来的吧?一路挺乏的,到屋里坐坐吧,喝点水。”其实我本想找个饭店吃点东西的,可这女孩的热情却让我不免产生些疑虑。改革开放以来出现了很多过去没有的东西,在城市了的酒吧里歌厅等场所,有很多陪吃陪玩的小姐。想到这里我提高了警惕,我试探着问:“你的酒店里还吗?”“有啊,开酒店的要是没人吃饭,能争着钱吗?不瞒你说,咱家的酒店在我们这一带也可以说是最好的了,大叔,在我们家吃饭你尽管放心,绝对不砸人不骗人,保证让您满意的,我们家的菜全是正中的绿色蔬菜,不信您看看我家门上的牌字,那可是省里给挂的。”
听了她的话,我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到了一块红色的牌子,我道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来这里找人的,我想你们的客人多,我能好找一些。对了,我先问你一下,这里是老树岭吗?我看怎么不象呢,你们这里别的地方还有叫这个名字的吗?”“哪来的那么多老树岭?就我们这一个。”听说我是找人的,她的话匣子又打开了:“找人呢?您早说呀,不瞒您说大叔,在这方圆几个村子,可以说没有我不认识的,要说上至九十九,下到刚会走,那有点吹,这么说吧,十五岁以上的几乎我全认识。不光是我们村的,您看着那边山上的地方吗,那里的人没有我不知道的,只要您能说出他的名字,我就知道他是哪个村字的。您说您要找的人叫啥名字?”
我看她的小嘴叭叭的,小模样也挺招人喜欢的,一见面就觉得好想在那见到过。我对她说:“好吧,我就信你一回,先到你的酒店里吃点东西,吃完了你可得把我要找的人给我找着哦,找不着我可不给你饭钱。怎么样?”小姑娘比我还敞亮说:“好吧,我给您找着的话您可要有赏啊。”
就这样我跟着她来到了马路对面的酒店里,你还别说,屋里的人还真的不少,虽说已过了饭口,还是有几桌的人在推杯换盏。
我跟着她来到了一个靠窗户的桌前,我坐下后,她回身拿一个菜谱递给我说:“大叔,你点菜吧。”我接过菜谱看看说:“你看着来吧,最好是有点特色的。”“好吧。”她说完向后屋去了。
过了不大的工夫,她端了两盘菜摆在了桌上,她说:“大叔,这是我们这里最有特色的了,这个叫〈生炒河虾〉,那盘叫〈油沁蕨菜〉。一荤一素怎么样?您喝点什么酒?是白的,是啤的?”“来一瓶啤酒吧。”我说。她把啤酒送来后说:“您先慢慢地用,一会我再过来。”
我边喝着酒边品尝着这两道有特色的菜,心里还在想着心事。一会那个女孩就回来了,她坐在了我的对面问:“大叔,我们的特色菜怎么样?是不是还可以。”我点点头说:“还可以,比我当年自己做的味道好多了。”“那是肯定的了,我们这叫饭店。”她说:“大叔,您不是说来这里找人的吗?你说叫什么名字?是男的还是女的?只要是我们这里的我保证给您找到。”
我吃完最后一口饭说:“先把帐算了吧,然后我再问你。”她笑着说:“那哪行啊,我们不是有言在先吗,找不到人我是不要钱的,要是找着了你还得给赏钱的呀。”我说:“那好吧,我要找的是个和我岁数差不多的女的,她叫”没等我说完,她抢过话说:“你先别说,我先问问您,您是不是在我们这个村里呆过?”我说是啊,她又问:“您是不是当年的下乡知青啊?”我回答说:“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没有回答我的话接着又问:“您是不是从我们村里上的大学?”听了她的这句话我奇怪地看了她一会问她:“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时她还是没有回答我的话,又问了我一句:“您甭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您说您是不是吧?”我回答说是。
她没有马上说出原因,而是起身走了。她的这个举动弄得我不知所措,看着她回到了后屋,我心想她第一次见到我,她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呢?她不马上回答我的问题就走了,她去做什么去了呢?我正想着,见她手里端着一杯茶水回来了。她把茶水放到我的面前说:“大叔,人我帮您找到了,您得怎么赏我呀?”听了她的这话,我更是有点莫名其妙了,我问她:“我还没说出我要找的人叫啥呢,你怎么会找到人呢?你知道我要找的是谁?”她又是满有把握地笑笑,非常自信地说:“我已经了解了您那么多的信息了,还用您再说出她的名字吗?我可以向您保证,您要找的人一会就会来见您的,我刚才已经给她大电话了。”
我听她越说越是离谱,心里有些不大高兴,板起脸认真地问她:“你是不是在开玩笑?我们可是初次见面啊。”
虽然她看出了我的变化,她仍然还是那个样子地说:“我哪能和您开玩笑呢?如果我找来的人不是您要找的人,这顿饭钱我不收就是了,我还会再请您吃几天,直到找到您要找的人为止,怎么样?您哪也不用去了,就在这慢慢地品茶。”
我真的不知道她说的话是否真假,此时的我也不知道再说啥,只好先等待一会再说吧,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屋里的客人几乎都走了。我边喝着茶水,边看着窗外,一辆接一辆装得满满石头水泥的太拖拉汽车从窗前驶过,留下一路的碎石和沙尘。
过了大约有一个小时的是见也没见有人进来,我的心有些急了,那个女孩过来给我续了两次的水,后来的这次我又问了她一次,她说马上人就到了。这一个小时对我来说可真是好漫长啊。
又过了一会,一辆桑塔那轿车停在了酒店的门前,从驾驶室里走下来一个人,这时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进入了我的眼帘,我的心一下子就加快了跳动的速度。“是她?”我仔细地端详着,真的是她。然而二十多年过去了,虽说她还是那么的俊秀,但是我看到了她乌黑的秀发退色了很多,细腻的脸上也有些干涩。我刚想起身又坐下了,我想她是被那个女孩找来的吗?我的大脑不停地思考着,我的视线却没有离开她。
大概是听到了汽车的声音,那个女孩急忙地从后屋里跑了出来,兴奋地来到她的面前亲切地喊了一声:“妈您回来了。”她接着问了一句:“什么事呀,非得我回来不可?我那边的会还没开完呢,真是的。”
女孩说:“其实还真的没啥大事,不过要是你不回来这事还真的不好办。”
女孩的母亲有些着急地说:“别卖官子了,有啥是快说吧。”母女俩边说着边 走进了里屋。
过了不大的工夫她从里屋出来,她没有走进大厅而是象检查工作一样这看看那看看,我注意到了她主要的目的还是在看我。当她认出我的时候,她才向我这走来。她还是象年轻时候那样既文质彬彬又落落大方,她坐在了我的对面很平静地说:“真的是你啊!”我点点头说:“你感到意外吗?”“是的,非常意外。”她说:“你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呢?我好也有个准备呀。”
此时我真的不知道开说啥,停顿了一小会我编了一个瞎话说:“我是出来办事的,办完了有一点时间就来这里看看。这么些年了,在城里只是听说农村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今天有机会特意过来体会一下。”
“是这样啊?”她说:“既然是想体会一下何必跑这老远呢?比这近的,比这好的地方多着呢,你不会是还有其它的目的吧?”
“那是当然了。”我说:“这么多年了,对这片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还是有点感情的,如果我没有在这里生活过,我想我也不会有今天的。”
“是啊,如果没有我们当时的那种莫名其妙的关系,你也不可能有上大学的机会呀,我说的没有错吧?”她说。
“正是因为这个,我才来的呀。”我说:“我走后一直牵挂着的心从刚才见你从车上下来的一刻终于放下了。”
“为什么?”她问
“还用问为什么吗?”我说:“你都有私家车了,这就说明你现在过得很好啊。对了,这个饭店是你开的?”
她回答:“是啊。”
“开一个饭店就赚这么多的钱?”我问
她笑着说:“当然不是了,我在山上开了一个水泥厂,还有两个采石场。开一个饭店能赚多钱啊?这只不过是为了孩子有个工作,再一个原因,我的客人也挺多的,没开饭店之前,一年的招待费也要上万,有是几万,孩子也大了,不如自己开个饭店,这几万块钱的消费又都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这样不是一举两得吗。”
“你想得真周到啊。”我说:“对了,有一事我有点不明白,是不是你女儿找你回来的?你的女儿是怎么知道我的呢?是不是你经常的向她提起我?”
“这你说哪去了,我能和孩子没事说这些吗。”她说:“不过确实是她找我回来的。”
“她是怎么告诉你的?”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急忙地问
“她就说有个从城里来的人可能是找我的,我问她你问了吗?她说‘不用问,你快回来吧’。就这样我就回来了。到家我一看见你我也在想,她是怎么知道你是来找我的呢?我还以为是你高诉她的呢。”
“这就怪了。”我自言自语地说着。
“好了咱先不说这个了,你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好好看看咱这农村的变化。”她说:“我还有点事,得先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你要是累了楼上有客房,不累呢你就先村里走走看看,明天我抽出时间在陪你。”
听说她有事我站了起来说:“你忙你的,我到村里转转。”
在村里转了一圈,没有一个人认识我的,同样我也没见到一个我认识的人。路上一辆接着一辆的运输车从身边驶过,运走了石头水泥,留给人们的是一片灰尘和污浊的空气。我想山里走去,翻过一道山岗,终于找到了一条没有被破坏的原始小路。见到了它,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欣慰和亲切。我站在小路上,望着路边的郁郁葱葱绿草和散发着野味的野花,再望望不远处飘着白烟的矿区,不由得为我脚下的这条小路担心。
回到酒店时夕阳已经剩下一点点的余辉了,她的女儿把我领到了二楼的一间客房,她开门说:“我妈说叫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她就回来。”
进到屋里,我放下手里的东西,信步走到阳台上,我手扶拦杆俯视着过往的车辆。受着沙尘侵袭,我不得不回到屋里。天已经很晚了,倒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天的所见所闻,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改革开放以来,农村是富了起来,可是人类生存的自然环境却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这不得不叫人担心啊。我正想着,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她的女儿,是来叫我下楼吃饭的。
来到楼下,客人已经不多了,她已坐在了那里,见我过来,她站了起来,打过招呼她叫过女儿一起坐下,这时服务员端来了几道她们这里的特色菜和几瓶啤酒。
我们边吃边聊着二十年前的往事,当我问起她丈夫的时候,她放低了声音说:“他早就不在了。”听了这话我说了句实在对不起。在这样的场合我没有问其他有关这方面的事,我的心里有一种过失的感觉,很是不好意思。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服务员,说有人找她,她就出去了。她的女儿看出了我的心思,接过话说:“大叔没事的,我妈不会为这事难过的。”我问:“为什么?”女孩说:“不为什么,主要是我妈已经习惯了,时间太长了。”我又问她:“你父亲走几年了?”女孩说:“几年了?我跟本就没有见过他,听妈说我刚出生不久爸就没了。”听了这话我沉思了一会又问她:“把后来你妈一直没找吗?”女孩摇摇头没有说话。我又问:“你今年过大了?”女孩回答说二十,我哦了一声再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工夫她回来了,见我倆谁也没有说话就问:“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呀?这也不是你俩的性格呀,怎么的了?”我依然觉得很尴尬的笑笑说:“可能是我刚才的话伤着孩子的心了。也伤着你的心了吧?真是不好意思。”
她满不在乎地说:“你瞧你说的了,我们怎么那么爱伤心呢?”她坐下后端起酒杯说:“来,我敬你一杯。”我也端起杯说:“好吧。”
吃完晚饭我回到楼上,心里又多了一些不安。倒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心头特别的乱。我在想,她说她的丈夫不在了?可是白天我在村委会的墙上明明白白的看到了他的名字呀,怎么她没有嫁给他?那她又嫁给谁了呢?这孩子今年二十?怎么会呢?
第二天一早,我想去看看她的父母被她拒绝了。她陪着我到她的水泥厂和她的采石场看看,从山上回来,一路上我向她提出了环境污染的问题,她也很无奈,说出了她的苦衷——这不是她一家能解决的问题,她也曾经与其它几家企业协商过,可每次都是白白的浪费时间。
我在那里逗留了两天就要回来,可在她的再三挽留下我又多呆了一天。在回来的那天早上,她为我准备了不少的土特产品,当我拿起东西要出门的时候,她又把我拦住了。她说:“把东西放到车里吧,我送你到火车站。”我说:“不用了,你挺忙的,这几天的打搅耽误了你不少的事了,我还是自己走吧。”她说:“没有关系的,你毕竟是贵客吗。二十来年了我送送你有啥。”俗话说客随主便吗,我只好答应她了。心想正好在路上我再问问她这几天一直困惑着我的一个问提。
一切都准被好了,我说:“我得和你女儿打声招呼,这几天来全靠她的照顾了,怎么的临走时我也得向她说声谢谢呀。”她笑着说:“不用了,我们先上车吧,一会她和我一起去送你,有啥话在车上再说吧。”
我和她上车了,过了一会,我从反光镜里看到一个穿着一套崭新的连衣裙的女孩高高兴兴的从屋里跑了出来。她长得太象她了,看到了她,就好象是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她,这孩子简直就是她二十年前的再版。除此之外,我好象在哪里曾经还见过她,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消失了。女孩上车后坐在了后座,她对我说:“大叔啊,我太感谢你了。”我不明白她的话里的意思,回过头问她:“我得感谢你才对呀,你为啥要感谢我?”“这你就不知道了,”女孩说:“不瞒你说呀,我妈是从来不让我出门的,天天让我在家里,尤其是她带我出来的时候就更少了。今天要不是送你,她才不会让我出来的呢。”“是吗?”我说:“你妈那也是为了你好吗,再说了她一天到晚的忙着外边的事,这么大的饭店没人照看怎行呢?你说是不是?”
路上几次我想问她她的丈夫是谁,可是都没有张开嘴。到了火车站,趁孩子去买雪糕的时候我终于忍耐不住了,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回答我,反到是问我:“你总关心这事干吗?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你要是可怜这孩子没有父亲,你就收她做你的女儿吧,正好你有个儿子,这样一来你就是儿女双全了,怎样?”
我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我也就开玩笑地说:“那好哇,只要你舍得,我愿意。”
她说:“你说话可要算数啊,一会孩子回来咱就把这事办了。”
听了她这话我非常的吃惊,我说:“你说的是真的呀?”
“怎么?你不愿意吗?”她说。
这突如其来的事叫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只好说:“愿意,真的愿意,我以为你在和我开玩笑呢。这么好的孩子给我做女儿我哪能不愿意呢?甭说做女儿,就是做儿媳妇我都没有意见。”
听了我后边的话她板起脸说:“那是决对不行的,她只能做你的女儿。”
“好吧。”我答应完我俩都笑了。
这时孩子拿着三个雪糕回到了车上,见我俩都在笑就问:“你俩聊什么呢?这么的开心。”我和她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四只眼睛同时的看着她,看了一会,把孩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孩子说:“你们都看我做什么?人家问你们话呢。”
过了一会她说:“你叔想让你做他的女儿,你同意吗?”听了这话孩子爽朗地回答说:“当然愿意了,本来我就没有过爸爸,现在有个城里的爸爸当然愿意了。不过我从小到大还没有叫过爸爸呢,这冷不丁的还真的不好开口呢,这样吧,您还是先回去再住几天,让我适应一阶段咋样?”
“那可不行,我现在已经超过了出差的时间了。”我说:“这样吧,以后你有时间和你妈到我那里串个门。”
就这样我们又在一起吃了一回饭,这次是我请的她们。在桌上那孩子高兴地说了句“这回我也有爸有妈了。”听了这话,我看看她,她也看看我,彼此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吃过饭,我看看时间到了,起身与她们话别。
在回来的一路上,我的心里始终在问自己:“她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为什么她特意的让孩子来送我呢?又为什么让孩子认我为父呢?”这些我实在是想不明白,难道她会是我的女儿?这个事一直在我的心头缠绕着,我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可太对不起她们娘俩了。
过了很长的时间也不见她们来信儿,我心里很是着急,在家里又不能表露出来,那种滋味是说不出来的。在那个年代,虽说社会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在农村经济也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可是通讯还没有达到今天的地步。我给她打了几次的传呼都没有回音,我也没有接到她们的呼叫。
又是一个十年过去了,困扰在我心头的病一天比一天的恶化了。为了那个孩子的身世,我再次地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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