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问冷冷道:”你想我把他们怎的?杖毙!　那些小丫头子们原是些顽意儿,喜欢呢,和他说说笑笑;不喜欢便可以不理他。便他不好了,也如同猫儿狗儿抓咬了一下子,可恕就恕,不恕时也该叫了管家媳妇们去说给他去责罚,何苦自己不尊

重,大吆小喝失了体统,亏你老是说自己是主子,三更半夜闹得太不成体统。”

杜蕊被臊个没脸,本己站着,忙又跪下,见何必问横了何之平一眼,何之平会意跟走出去,五个女人因何必问没吩咐起来一样跪着对望,杜蕊想了一下,自己好歹是小主,怎能和丫鬟一般,便又坐了起来,叫小厮们扶起踢倒的绣墩,泡好茶吃见四婢白花花的屁股被打得血淋淋的一面欣赏着四婢狼狈样子,,一面低低的,有一句没一句的嘲讽,　,心中十分快意,也就伏气了。

何必问父子到了书房,书房,当初何必问买下这屋子便看中他的书房,以前课读时见段家在树堂的后进有个阁楼,便是何必问梦想荣登状元榜眼探花金榜上的苦读之处如今这书房布置得相似甚而更加气度森严自己好歹是个官,怎能如段家那般没根底的商家,自己办公阅读处布局得更加森森然,只见书房当中悬了一个大匾,金字“翰文阁”。两旁对联只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更悬着四首元代翁森的四时读书乐

春天是:”

山光照槛水绕廊,舞雩归咏春风香。

好鸟枝头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

蹉跎莫遣韶光老,人生惟有读书好。

读书之乐乐何如?绿满窗前草不除。

夏

新竹压檐桑四围,小斋幽敞明朱曦。

昼长吟罢蝉鸣树,夜深烬落萤入帏。

北窗高卧羲皇侣,只因素稔读书趣。

读书之乐乐无穷,瑶琴一曲来熏风。

秋

昨夜庭前叶有声,篱豆花开蟋蟀鸣。

不觉商意满林薄,萧然万籁涵虚清。

近床赖有短檠在,对此读书功更倍。

读书之乐乐陶陶,起弄明月霜天高。

冬

木落水尽千崖枯,迥然吾亦见真吾。

坐对韦编灯动壁,高歌夜半雪压庐。

地炉茶鼎烹活火,四壁图书中有我。

读书之乐何处寻?数点梅花天地心。

好似读书真的很好似的,何之平一直觉得很讽剌,要读书因为除了读书无活路可走,读得眉苦脑,小时候是困着摇头晃脑诗句,已因残旧，略有剥落。但因后人勤加揩拭，倒也窗明几净。　

四壁在烛光下是无以名之陈旧的颜色。当中放了花梨大理石大案,何之平见过别家的书房都是荒疏已久。可何必问书房那是掌着生杀的书房,多少大事在些蕴酿,文房四宝俱全,更有殊砂文印,一笔定谳,生死予夺,紫檀木架,间以玉石及木雕摆设。古瓷花瓶，朱红窗框,天天晒着太阳,有点褪色。座上还有个烛台,半残红烛.,带泪静坐。灯光幽暗,朝生暮死的味道。　

这书房最宝贵的,便是它拥有的书了。　

整齐地矗立在架上,—一以背相向,书脊上的名号,也就是书房的名气。经历千百年手泽,它们都目睹世道跌宕兴衰。　

《论语》、尔雅人《诗经》、《周礼人》《礼仪疏人》《说文解字》、《春秋左传》十二卷、古注十三经、《周易》。《尚书要义》、　宋词、元曲　…..垒垒畳畳四平八稳放着比看着多,在这有古圣先贤坐镇,连说话都不能大声,空寂无人。　

在最圣洁的地方,谈最最露骨最不堪的交易不知父亲有没有隭外剌泪的感觉自己便有只有,这处谈着如何使人入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古老的书魂在呼吸着这败坏的空气。何之平心中忐忑,战战兢兢看着父亲,原想父出会例牌那句:”你这不材的东西”

“枉读圣贀书,一味在女色上琢磨….”等等反正君子抱孙不抱子,当儿子的就是倒霉,娶妻生子被骂不娶妻生子也被骂,　不考功名被骂,考不上功名骂,考上功名考不好也骂,临危不肯受命,那是懦夫,临危受命那是不爱惜生命,反正他要儿子不自在,孝者为顺,儿子就不自在给他看,装装个父慈子孝,要是字字当真,不癈也疯了,　若阿爹一天不骂,如今天,,只郑重的看着自己,气色极差,阿爹什么时候变那么老了何之平有点不习惯,人就是犯贱,现在何之平有种大事不妙大祸临头的不安,这时阴沉着脸的何必问叹了一口气道:”之平,当初那个杜蕊入门,我原不愿意,无奈杜海拿住为父的痛脚,我原以为这窝囊癈没那胆子拿捏段家拿捏我,无奈让杜蕊当了你的妾,这杜蕊你和段无瑕三个的八字,我们都请了当时替我们算过命,准得不得了,一年也只卖三个卦,我们和他何其有缘,有了两次缘,第一回当时段奇杜海和我都是穷措大,穷得滴滴答,他给段奇算的命是成也出奇败也出奇,并指示他重葬父母及作一些其它的事,果然寅葬这卯发,连明珠也嫁给他了这原该是我的,我们三人中原来我称头,从他好了,我便不好了。”

瑜亮情结,原来何段两家的仇,从上一辈就发生了,何必问接着说:”真人指示我…...。”何必问吞了一口气,含糊[的咕哝一句,接着道:”我狠了心照他的话作了,果然成就了功名夺了段家产业,至于杜海,这人不要去说他,从头到尾的脓包,指着他这个女儿飞黄腾达,为非作歹,后来你们小辈的出生,段奇花了不知多少钱找到省城去,终于打听到消息,他要我们抱了三佪小辈的一起去,说三个小辈的一体同命,结果自然先批段无瑕那个小杂种,我和杜海听了后上了心才一意要他们的命,真人再批杜蕊.杜蕊是旺娘家不旺夫家的命,说他野花入门,破家败门,为父才不肯让她入门拜我们何家的祖宗,至于你,真人说你一生无忧,只是不长寿,我心中惊怕,问他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什么?”何之平晓得父亲从不妄言,有些紧张起来,便接着问。

我自灰就问了那家伙抱着茶盏好半天才写了这四佪子。

何必问自怀中取出个锦囊,自锦囊中又取出个重重包裹的纸张,纸张折成方胜样,何之平展开一看,纸张己然敝旧,上面流丽的写着一付对联“　”红烛韵脚。

“什么是”红烛韵脚?”

“他不肯说,我琢磨了许久,红烛就是红烛。至于韵脚，写诗四声你不知道？“

“平上去入?”何之平道:”这是什么?”　

“不是这样念的,写诗是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韵脚得念作平!上去入。”

何之平一听那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的念法,似有深意,自己作过那档事儿,像是上上下下韵律再把自己的名字中平字提高一顿再说上去入后,自己又不是小孩怎会不明白,,不由得脸红过耳暗啐一口,这个老不修,跟儿子谈和女人伦敦事情,也不怕丑。”

“所以,他们大慨是说你会因为韵事而亡,你对女色方面,也收敛些,不要真的死在女人肚皮上,阿爹可只有你一个儿子,再加上杜蕊的性子,段无瑕的批字,我怕你会落到段无瑕手中,那段无瑕己是五品千户不怕官只怕管,他如今不比从前.,只怕捏死你我父子跟捏死一只虫子一般容易,他这是回回来寸回他失去的,甚至还要报仇。”

何之平这才晓得父亲为什么千方百计要段无瑕的命,本来想在公堂上严刑拷打要了段无瑕的命,干手净脚,但段无瑕是本乡本地,早年又有些交情,怕乡亲们起疑,万一传出个什么过刑阿爹的乌纱帽就不稳,便想把段无瑕赶到外地再让他客死异乡,当年段无瑕离去后,派了几起人去追查段无瑕的下落,　谁知那短命的官道不走走小路,多癈了好多工夫打听,阿爹越想越是不妥,吩咐他们就地格杀,谁想那些人竟像遭了什么厄运,在那满是瘴厉地方,病死的病,死被毒虫咬死的咬死,被蛇蚁吞吃的吞吃,竟只有一两个回来,回来后还疯了,杀手楼因此还退了阿爹订金,本来想连那些高手都活不了,那段无瑕说不定死得连骨头都没剩,谁知该死的居然没死,活着也就罢了,顶着那张丑脸,应该那边凉快那边蹲,居然还当上官高调的回来了。

“不能,不能让他回来抢走一切,阿爹,我们得想想法子,你可是朝廷命官,那是他要拿捏就怎么拿捏的,对!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天下三步一个剪径两步一个打闷棍的说不定朝廷命官就死在路上,那杀手楼欠阿爹多少人情,虽然阿爹这几年有收他们的银子,可他们多犯的是人命案子,阿爹都说没有证据放过他们,教他们派人装成盗匪杀了段无瑕,　反正荒郊杀人罪在地主,不在咱们地头上,不关你的事不关我的事。”

-全文完-